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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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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朔气一向来得早,才至十月中旬,我已穿上了薄袄。皇后和淑妃赏赐了不少衣料,我闲着无事,便仿照着《红楼梦》里的斗篷样式给祖母和二婶还有自己各做了一件。哪知效果出奇的好,二婶出去应酬一趟回来笑着说那些人简直要把她的斗篷给扯烂了,纷纷问她是在哪家定做的……
禾卡找上门来,“啪”得甩出一张银票,说受兄长所托,让我帮碧云轩画斗篷花样图。
我纳闷,问他不行医改经商了?
禾卡瞥瞥我,不说话。
我想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说:“墨霖,你若愿意经商不若咱俩合作。”
禾卡翻翻眼,转过身,一副没兴趣的样子。
我凑到他眼前游说:“你不是想脱离郝家吗?没有资本怎么跟你父亲叫板?”
禾卡瞅瞅我,还是不说话。
不同意拉倒!我把银票还给他,傲然道:“这点小钱不在我眼里,你找别人去。”
禾卡一听,瞪眼看我说:“一千两还少?你也太贪心了。”
我从袖笼里掏出一张,在他眼前晃晃,显摆道:“看看,我阿爹给的零用,五千两!”
禾卡望望,眼珠转了转,伸手夺过往怀里一塞。我跳起来,“你想干嘛?”
禾卡笑得狡猾,“不是你说要合伙做生意吗?我没本银,只能从你这拿了。”
铺子是现成的,银子也大大的有,开店的事情很快就张罗了七七八八。但我和禾卡就谁出面经营这个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禾卡说他不行,他要行医,没空管。我说我也不行,身份摆着呢,苍双曕肯定不允许。禾卡一听,强烈鄙视我,说就那么怕他?
我脸热,不怕不行,权利没他大,个头没他高,拳头没他硬,平日只能靠点软实力取胜,还是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开店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别说苍双曕不会答应,就是被祖母知道都得一场风波。
禾卡说:“你的图样别人画不出来,他们早晚会知道。”
我说:“无妨,我往你身上推便是,只说是帮你的忙。”
禾卡愤然:“你就这样对待朋友?”
我笑眯眯的回他:“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禾卡犟不过我,拿着图样气哼哼的走了。阿姆望着他的背影抿嘴笑,说没想到禾卡医师是个有趣的人。我看她一眼,心说你才知道啊。
禾卡采用我的意见,铺子里的一应商品全部采用预定制出售,周期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一来是禾卡和我都有事物缠身,没有精力全日经营;二来就是从销售策略出发,一般认知中好东西才要等待,等待来的东西才稀罕,稀罕的东西才有价值。
阿姆直摇头,说我简直是胡闹,铺子要照我这个开法,要不了几日就得关门。我笑笑不言,其实禾卡心里亦泛嘀咕,不过本钱是我出的,他说亏了无所谓,反正肉痛的不是他。
第一批斗篷成品出来后,除了用作展示的以外,一件不卖。精心包装后,我让二婶带进宫,各宫娘娘每人一件。除了皇帝皇后是特制花样,贤良淑德四妃亦各有区别。为防苍双曕生气,我加班加点给他做了两件备用。当然,祖父,二叔,父亲和尘封以及远在云州的三叔三婶亦不能落下。
果然,苍双曕知道后大为光火,命令我即刻把铺子关了。我不与他顶,好言好语的解释说外面的事情都是禾卡在操持,我只需提供衣饰的图样,一不用抛头露面,二还可精进画艺,何乐不为?
苍双曕不听,阴恻恻的说如果我不关,他直接派人去封。我火大,与他理论。阿姆见状,赶紧给我使眼色。好吧,我深呼吸,压下火气,转身打开箱笼从中取出斗篷和常服放到他面前。
苍双曕微怔,伸手翻了翻,问:“给我做的?”
我白他一眼,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苍双曕脸色放缓。
阿姆赶紧又给我一个暗示。
我领会,起身走到他面前,展开常服和斗篷,说:“来试试。”
苍双曕听话的站起身。
望着眼前高大神骏、一副君临之态的男人,我连声赞叹。苍双曕听后面色更缓。我拿来铜镜,在他面前上下左右的晃,一下夸他长相好,气质好;一下赞自己眼光好,手艺棒。
苍双曕忍不住失笑,揽我入怀,点了下我额头,松口道:“铺子可以不关,但你须谨记在心,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我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如同预想的一样,有了帝后和宫妃们的青睐,挂着禾卡名头的“禾绣坊”一夜之间声名鹊起,成为达官贵妇趋之若鹜的追捧对象,口口传颂,一时间订单如雪片似的砸来。禾卡忙的焦头烂额,跑来跟我发脾气,说绣娘和裁缝不够,不干了,烦死了!
我无语,这是男人做事的态度吗?“你兄长不是闲着?转给他一部分代做便是。”
禾卡摇头,说他找过,但是兄长胃口太大,几乎要吃掉我们大半的利润。
我唾弃,真是奸商!
禾卡附和,没错,所以他不屑与父兄为伍是有原因的。
我想想,道:“墨霖,你说咱们每季限量出售如何?”
禾卡问:“限量多少?”
我比划手势,“五十套。”
禾卡估算了下,摇头,“少了,挣不到银子。”
我笑:“少了才金贵,你不会提价?”
禾卡眼睛一亮,继而鄙视我道:“你才是奸商!”
阿姆一旁直摇头,说太不靠谱了,没见过这么开铺子的,居然怕生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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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的来了,三婶给祖母来信,说她和智仁平安到了。我也收到三叔一封信,满纸之言除了苦闷还是苦闷,最后说要是我在就好了,他好歹还有点活着的兴趣。我想象着他与三婶的生活,心中因他的难受而难受。
一连几日,我提不起精神。
二婶问我怎么了?我说可怜三叔,心里难过。二婶一听,斥责我大胆,怎能说出如此没有轻重的话来?我苦笑,说母亲,你不知道三叔心里有多苦?二婶闻言,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她说三叔不管娶谁都会觉得苦。我问为什么?二婶说因为他心里有一个无法企及的梦。我还是不明白。二婶却不再说了。
父亲让鹤乔通知我,尘封将到,让我到他那里住几日。二叔没有意见,但跟我说不能超过五日,因为五日后康王亲自执雁送聘,将确定婚期。
我默默点头。
苍双曕知道后,没有如上次一般阻拦,也没有提出要同往,只叮嘱我每日给他写封信送出来。我说同在京城写什么信?苍双曕眼一瞪,敢不听话?好吧,我泄气的答应。
父亲住的地方叫“梦园”,名如其意,完全像个迷宫般。之前过生日时我来过一次,当时晕晕乎乎的没记住道。这次再走依然迷糊,明明前面没有路,偏偏鹤枫的马车能走出路。我知道他们兄弟是燕人,会所谓的异术,太神奇了,科学完全解释不通。
尘封第二日即到,看了我给他准备的礼物,很是高兴,说没想到我居然经起了商。我呵呵笑,说花别人的银子心里不踏实。父亲一听皱眉,我知他误会,赶紧解释说是为嫁人后做打算。父亲缓下脸色,说他已经把我嫁人之后的零用备好了,不用担心。
是夜,尘封敲我房门。我睡眼惺忪,问他何事?尘封说想跟我聊聊。一聊聊到我老底,尘封问我可否向他坦诚,因为他百思不通。我犹豫了下,指指脑袋告诉他我有前世的记忆。尘封大吃一惊。
五日转瞬即到,临上马车之时,尘封亲手给我戴上一个指环,隐晦的提醒说康王府内有他和父亲的人,他们看见指环后,自会暗中护我。
我欣喜,这个东西好,试了试牢固度,可不能掉了。
尘封笑,说他给我戴上的,必然得他给我取下,不会掉。
父亲又给我一张银票,说零用。我接过一看,咂舌,五万两!赶紧还给他,说不要。父亲不言,面色沉沉的再给我。我拿在手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觉烫的慌。尘封哈哈笑,抽去银票转身扔给鹤枫,说先存钱庄,用之时再去取。
回府后,还未来得及收拾,祖母派人传我过去,她问父亲怎么样?我详细讲述一遍。祖母听后眼圈红红,说父亲是个狠心的孩子,老母年迈,竟不想着回来看看。我垂眼,心说不是父亲不想,是祖父不允。
翌日,苍双曕执雁过府商定婚期。下午,二叔来找我,将请期礼书递与我,说婚期定了,若无意见,他便复书同意。我接过,淡淡瞥一眼,合上还给他,点头。
二叔望着我,目光深邃,他说:“阿囡,自此要谨记自己是何身份!”
我颔首,从未忘记。
二叔又说:“容之的婚期业已定下,比你早一个月,三月初八。”
我心陡然巨痛,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不出声。
往事一幕幕入脑,只觉周身冷意彻骨,头痛欲裂。
二叔见我瑟瑟发抖,叹息一声揽我入怀,轻拍:“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