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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万劫不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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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这雍亲王府中,年苏瑶可算是一枝独秀占尽四阿哥所有的宠爱,府中所有的女人都变成了陪衬,无论是谁,在年苏瑶眼里不过都是一个个不受宠的深闺怨妇罢了,而她也从不屑于正眼瞧这些怨妇,正如她所言,在这里谁受宠,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四阿哥对她宠爱之极,春天与她郊外踏青,田野间策马驰骋;夏天于她把酒临风,荷塘边抚琴吟诗;秋天与她园林赏菊,湖心凭轩听雨;冬天与她踏雪寻梅,飞雪中相依相偎。
转眼已又是一年初夏,天空碧蓝,淡淡的云朵仿佛随着微风缓缓向前流动,微风吹散了云彩,也吹散了我的心。
自从那日在宫中遇见李佳氏之后,我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四阿哥,因为每一次的见面都以我的痛心疾首而告终,莫名的心痛,那些好的、坏的记忆纷纷涌上心头,我始终不能面对的,是我的心。
远处飘来一阵阵的琴声悠扬,婉转而动听,像是带着无数的爱慕与思恋,饱含着满满的深情。
“格格——”紫玉随手把窗子关上,微微叹了口气。
我默默转头看她一脸心疼的神色,“格格何必这般对待自己呢,既然不想听,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我淡淡一笑,“这样岂非掩耳盗铃?你听不到的,不代表它不存在。”
我终于知道,人生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在你不爱他的时候他深深爱着你,而当你开始爱他的时候,他却不再爱你。
“紫玉,今天是什么年份了……”我望着窗外随口问道。
“格格又要吓奴婢不成,今年是康熙五十六年了。”
康熙五十六年了……三十四年的时候我嫁给四阿哥,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二十多个年头,回首往昔,这二十六年的记忆里我竟找不到我真心对他的证据。
五月,西府海棠开得正艳,这让我想起了那一年柏林寺里的西府海棠,只不过时过境迁,眼前的花还是那般的娇艳,然而人却不似当年,情也不似当年。
那一树的海棠似一团团火焰,燃尽了繁华,只剩一层尘埃。
“主子——”小詹子躬身进来,“年侧福晋屋子里的芬儿来传话,说是请您去一趟静怡园。”
年苏瑶?她莫不是闲来无事又来拿我寻开心,找我的不是。
罢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即刻便过去。”
静怡园出奇的安静,别说是年苏瑶,就是她身边那些丫鬟的人影我都没看见半个。
偏殿有一扇门开着,我轻轻推开门进去,便看见一张小床放在里面,小床上的孩子正睡的香甜,原来这里是若瑾的房间。
算起来若瑾今年已有一岁多,正是惹人怜爱的年纪,粉扑扑的笑脸白里透着红,就像是水蜜桃一般,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两颗黑葡萄一般,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两只小手不停地挥舞着,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跟我说话。
很久,很久,我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一个孩子,内心涌动着深深的母爱。
在屋子里和若瑾完了许久仍不见年苏瑶的身影,我便回去了,想来定是她又想着法儿的折腾我。
夜幕时分,我闲着没事坐在榻上随意的翻着手中的书,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正想着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我这东苑,并且还如此的急促。
“哐啷——”
不等我反应过来,屋子的大门却被一脚踢开,我起身的时候,四阿哥一双冷冽万分的脸映入了脸庞,看着他的一瞬间我着实在心里打了个寒颤,那不是一张一贯清冷的脸,而是一张愤怒的近乎疯狂,阴冷的近乎凝固的脸。
“你……”
“你对若瑾都做了什么!”不等我说话四阿哥一声怒吼震耳欲聋。
“发生什么事了?”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道。
“今天下午你是不是去了静怡园,去了若瑾的屋子!”四阿哥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我。
“是,可是……”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怔愣住,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在我脸颊上生疼,那一瞬间我是麻木的,丝毫没有感觉到嘴角流出的血迹,过了许久我才感觉的疼痛,那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因为心也在流血。
“王爷,王爷恕罪!”小詹子跪在地上,“福晋她是去过侧福晋那里,但是是侧福晋屋子里的芬儿来请福晋的呀!”
四阿哥冷艳扫过年苏瑶身边的芬儿,芬儿赶忙哭着跪下来,“奴婢冤枉啊,今天侧福晋去寺里给小格格祈福,芬儿怎么会无缘无故来请福晋呢,况且芬儿一直在偏殿打扫,并没有离开半步啊!”
我顿生冷意,原来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今日的确是芬儿来请妾身的,这一屋子的人都可以作证!”我抹掉嘴角的血迹,面无表情地道。
“王爷!”年苏瑶一下跪在四阿哥面前,泪流满面,“这些都是她的人,自然是向着她说话的,而芬儿是妾身的陪嫁丫鬟,是断断不会欺骗妾身的!一定是她做的,自从她离开静怡园,若瑾便开始呕吐不止,高烧不退,定是她害的我们的孩子!王爷要为妾身,为若瑾做主啊!”
四阿哥顿了一下,转而看向芬儿,“今日除了福晋还有其他人去过静怡园么?”
芬儿想了想摇了摇头,“今儿个是上香祈福的好日子,府里除了福晋,其他主子都不在府中,况且奴婢从偏殿出来时只看见福晋一个人匆匆的离开了……”
“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四阿哥如鹰隼一般的眼眸此刻迸发着愤怒的光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利剑,直刺向我的心中。
“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被他人陷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曾经最信任你的人再不信任你,既然没有了信任,辩驳有什么意义呢!
“好!非常好!”四阿哥一把捏住我的下颚,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似乎能听到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他的双手凝结了他对我所有的恨意,无论是从前,抑或现在。
就在我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他奋力一甩,我顺着惯性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额头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一旁的矮柜上。那一瞬间我并没有感觉到痛,只觉得有一股热流流过脸颊,流至腮边,最后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
我的头一阵晕眩,眼前一阵漆黑,耳边传来紫玉惊恐的声音,但是只是一瞬,我便跌入黑暗之中。
当我渐渐有了只觉的时候,仿佛有女人的恸哭声由远及近,极尽苍凉和悲恸,那般的撕心裂肺,那样的凄凉惨烈,让人仿佛闻着流泪。
“格格,您可醒了!”紫玉扶我做起来。
“是谁在哭么?”我的意识仍很模糊,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紫玉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是……是小格格……殁了。”
“殁了?”我虽知道年氏的第一个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却不知道竟是这个时候,更不知道这件事竟和我有莫大的关联。
“是……那年氏说自从你那日从静怡园回来,小格格就病了,找了太医来看并看不什么异常,开了几副清热的药,但小格格却越病越重,今儿个早上便殁了。”
“你也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我望着窗外静静道。
紫玉忙摇了摇头,“奴婢自然是不信的,但是重要的是……王爷相信了!”
是啊!他相信了!
即便全天下的人都不信,只要他信了,便再不容我又丝毫的心思辩驳!
在他的心里我已然成了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了报仇不择手段!
“格格,奴婢觉得这件事定是那年氏设下的圈套要加害您,使您彻底失去王爷的信任。”
“可是,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并不是年苏瑶所为。那日见她跪在地上悲恸万分的样子并不像是假装出来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再者为了争宠而牺牲自己的孩子,她年苏瑶还没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
“除了年氏这府里还有谁这样恨格格您?”
我冷冷的笑了几声,“如今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成功了,她在我没有丝毫的防备时,将我打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说真正危险的不是明枪,而是暗箭!”我笑着望望窗外的天空,一丝冷意贯穿全身,“恐怕今后我再也看不见这么美丽的天空了!”
“格格——”紫玉红了眼睛,“您什么都别想了,如今好好养伤才是当务之急啊!”
我让紫玉拿了面镜子给我,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唯一的一点红色是透过额头上的纱布渗出来的血迹。
伤,真正的伤是在看不见的地方,而如今的我却再也没有力气去自我疗伤,或许只能任凭它在角落中溃烂。
一切都如我预料的一样,四阿哥命人来传话,从今往后我不得离开东苑半步,而他也誓言与我再不相见,他由我自生自灭,由我孤独终老,他正式宣布曾经对我的爱不复存在,他要我永远走出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