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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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嘭！」
又一具丧尸被撞得四分五裂，雨刮器不停地擦着挡风镜上的血水，留下一层淡淡的血雾。
「老鼠……就不能温柔一些吗？」
紫苑摇上窗户，擦去脸颊上刚被溅到的血水。
「温柔？我可以以为陛下的意思是绕过它们，把它们当成是过斑马线的普通人类吗？」
「我没有这么说……」
紫苑失语，撇过头，望向窗外的荒野。
NO.5以护城河为界，分为郊区与市区，像是两个同心圆。
他们之前所在的部落位于城郊最边缘处，紫苑算过，若是要行驶到市内，大约为两个小时的车程。
「老鼠……那些是什么……」
紫苑指着窗外的大型飞机残骸，远远的，就能闻到浓重的机油味、还有植物燃烧后留下的焦味。在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坠机事件？飞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尸体。」
「尸体……是飞机啊！」
「NO.5几乎所有当时还存活着的高官，都在这里面。丢下了他们的城市、丢下了他们的责任，在最危难的关头企图逃亡其他城市。这就是伟大的和平都市啊，令人崇敬的NO.5，又一朵美艳的食人花。」
符合老鼠风格的冷言冷语，毫不留情的嘲讽。
「人渣！」
紫苑气愤地锤击大腿，眼睛冒出熊熊烈火。
「这样就感到愤怒了吗？我以为你在再建机构待了三年会有所改变，真是小看了你这天然的本性。」
「我们不会那么做。」
紫苑面向老鼠，语气自然而坚定。
「你们？」
老鼠提高了尾音，嗤了声。
「市长绝对不会丢下信任他的市民，我也不会离开蔷薇之城一步。」
「畏惧死亡是人类的劣根性，你现在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话，那根本是因为事件没有发生在你身上。紫苑，告诉我，如果你母亲深陷这样的环境，有机会让她逃离，你会不去做吗？」
老鼠叩击着窗子，示意紫苑好好看看那一对残骸。
「死在那里的，起码有上百人，老的小的、男人女人，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着他们逃不出这座城市。」
紫苑捂住了嘴巴，眼前自然地浮现着火海中的悲鸣，甚至人被烤熟后的焦味……
他无法反驳老鼠的话，事实上，当他听见老鼠说出「母亲」这两个字后，他就开始犹豫了。
无法抉择，城市跟母亲……还有借狗人、力河大叔、小紫苑……
如果自己有这个权利能够让他们先脱离这样的危机，会不会去做呢？
「这样的情景有没有让你觉得很熟悉呢？无形之中有一张死亡之网自天空笼罩了这个城市，奇怪的病状、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现象……」
蓦地，紫苑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老鼠的脸。
「爱莉乌莉亚斯。」
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紫苑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在共鸣，一瞬间，连心脏收缩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听见。
但这不是她，女王是绝不会离开属于自己掌管的那片领土。
「阿莉埃蒂亚斯。」
老鼠和紫苑几乎同时说出这个名字，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碰撞。
是的，不管她叫什么名字，她一定存在着！
在这片土地上，监视着人类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们走向灭亡……
「所以你一直在查原住民的历史……原来你已经预料到了……」
紫苑有些不甘心地抿着嘴唇。
都市的居民受到的是近代合理主义的教育，也可以说是洗脑。
这个世界上没有妖魔鬼怪和神明，这就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无法突然间将其颠覆，在发生不思议现象的时候，内心有一种意识，悄声认为：
这只是传染病吧？
是的，在没有见到爱莉乌莉亚斯之前，自己也是如此坚定地相信着科学。
就算经历过那场巨变，不管是来到NO.5之前，还是看见那些非人类生物之时，都没有想过这会是神明的报复。
老鼠却想到了。
深陷地狱之境依然保持着清晰的大脑，思考着求生之路的同时，还能帮助弱势的同类。
任何时刻都保持着游刃有余，一旦拥有目标就会坚定地去做……
紫苑凝视着老鼠的侧脸，目光闪烁。
「怎么了，该不会到现在才感到害怕吧？」
老鼠揶揄着，腾出右手揉了揉紫苑的白发。
稍硬却很滑溜的触感，就像一般人的头发一样。
但是……背负着的，却是那样沉重的罪孽……
「不是的。」紫苑摇头，「总觉得，她和爱莉乌莉亚斯不一样……怎么说呢……」
微微皱着眉头，紫苑回忆着那时的感觉。
冰冷的水包围着自己，无法呼吸、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死亡就在咫尺之间，几乎都已经认为自己在下一刻就会成为几日后河滩边的尸体。
然而有一个声音，呼唤了自己。
「我的孩子，谢谢你的到来。」
「高歌吧，呼唤吧，我就在这里。」
完全不同于爱莉乌莉亚斯高傲的神圣，她的声音很慈祥，好像躲进母亲的怀抱，温暖的气息环绕全身。
「也许，她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紫苑盯着满是红色的玻璃，独自呢喃。
因为她的呼唤自己才站在这里，自深暗的漩涡中逃脱，来到老鼠的身边。
就算是独断的臆想也好，傲慢的自以为也好，心怀慈悲的她，并不是敌人……
「我也真心祈祷神明大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不然……
老鼠灰色的眸子闪出危险的光芒，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用力踩下油门。
「老鼠！红灯！」
紫苑下意识地扑了过去，失控的吉普车惯性划出了几米打圈横在荒芜人际的路口，烟尘滚滚。
强烈的撞击使得岚芷从睡梦中起来，她揉着发疼的额角，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个笨蛋！都这个时候谁还会看交通灯啊！这条街、这座城！都不会再有什么活人冲出来给车撞了！和你在一起我总有一天要秀逗啊！」
老鼠揪住紫苑的衣领，怒火中烧。
「下意识……」
紫苑无辜地垂着眼，显然也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
老鼠叹了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表情又变得难看起来。
他讨厌叹气。
自发性的叹气他还能忍耐，但是这种不自觉从嘴巴里溜出来的叹息……
只要紫苑在他身边，他都会无法控制自己。
叹气也好、愤怒也好、行为也好、情绪也好……总之，一切都会失控。
无力地推开紫苑，老鼠旋转钥匙再次点火。
发动机传来吭哧吭哧的响声，却怎么也旋转不起来……
「可恶。」
狠狠地捶了下方向盘，老鼠对紫苑和岚芷道：「待在车里别动，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一个人太危险了！」
紫苑也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随你便。」
老鼠望了眼天空，晨曦拨开厚重的黑色初显露角，再过不久天就亮了，那些东西并不喜欢阳光，情况会好转些。
让他出来透口气也没什么……
「这是什么？」
紫苑捡起吉普车前的一块长木板，木板上有一排钉子倒立着。不单单如此，放眼望去，前方一片全是银花花的大图钉……
「上车！快！」
老鼠几步冲到紫苑的身边，却还是晚了。
陌生的少年自阴影处如箭一般冲出，速度非常快，跑动时传来滑轮摩擦地面的响声。
「不许动，车子归我们了！」
劫持住紫苑的少年将刀抵在紫苑的脖子，嚣张地宣示着他的抢劫行为。
老鼠的灰眸染上杀意，锋利的小刀就藏在他的衣袖之下，要杀那个少年实在太过简单，就算他劫持着紫苑，身上的破绽也太多了。
但是……
一个下蹲，躲过从后面袭来的攻击。
老鼠自下而上的勾拳将偷袭他的另一名少年打飞，一击必杀。
「喂……喂！你不许再乱动了，不然他就……」
看出老鼠的身手不凡，劫持紫苑的那个少年只能用人质试图威胁老鼠乖乖就范。
「就怎样呢？冰冷的刀刃刺破皮肤时流出的血液很温暖哟！」老鼠低沉的声线带有强烈的压迫感，他勾着嘴角，露出残忍笑容，「温暖的血液流过你的皮肤，你会听见心脏的共鸣……甜美的铁锈味将永远留在你的鼻息，那是属于活人的味道……你不会忘记刺入时那柔软的触感，因窒息而痛苦扭曲的脸会永远留在你的脑中……」
「够了……够了！」
少年勾着紫苑不断了后退，握着刀柄的手不断颤抖，呼吸混乱。
「我真的会杀了他！我连自己的朋友都杀过，我真的会杀了他！」
悲痛的回忆瞬间卷走了他的意识，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滴在紫苑的手背。
「给我适可而止！」
紫苑抱住禁锢自己的右臂，借着力道将少年自肩膀摔倒面前的空地。
「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可以背负那样的错！」
冲上去抓住少年的衣领强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紫苑的声音温柔而严厉：「与其疯狂的责备自己不如连着他们的那份，努力地活下去！不要轻易地放弃自己啊，以自己的意识活下去，这是多么珍贵的事……」
少年空洞的眼神渐渐找回焦距，眼前的白发少年，他的话语强力敲击着自己的心脏。
并不是忘记，而是继承。
不能因痛苦的记忆而迷失自己，要好好看清现实。
他面前的，是和他一样，活生生的人……
「对不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伙伴、伙伴受伤了……我们……想救她……」
有些东西一旦溃堤便不可收复，比如包含悔意的泪水、比如辛苦建立起的杀意、比如逼于无奈树立起的防备之心。
少年擦着自己的泪水，狼狈地抽泣着。
「老鼠……」
紫苑回头望向靠在车盖上的老鼠，那带着恳求的眼神表明了他想说的话。
我们……能不能……帮助他们？
「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会自己留下对不对？」
「不，我必须获得你的许可，我不想和你分开……」
焦躁。
每每紫苑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渴求着自己，就无法拒绝。
就像是精明的猎人挖好了致命的甜美陷阱，掉进去的时候，也是心甘情愿。
老鼠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轻叹，收敛了杀气，漂亮地将小刀收回自己的衣底。
「你自便。」
看着老鼠打开车盖修理的背影，紫苑忍不住激动地扑了上去：「谢谢你，老鼠……谢谢！」
「紫苑……放手！我不能动了……放手……喂！」
老鼠的称呼令沉浸在悲伤的少年一顿，他惊讶地盯着刚才被绑架的那个人，从他的白发到他的眼睛、再到他脖子上的红色蛇纹。
「紫苑……博士……」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打量眼前的人。
「这是梦吧……我在做梦吧……紫苑博士就在这么近……还和我说着话……鼓励我……」
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连忙匍匐到紫苑的脚边，兴奋地都忘记站起来：
「博士……博士！我是您的崇拜者！我听过您的演说……简直……简直……我我我主修病毒学，是NO.5生命科学院的三年级交换生学生，请请请多多指教！」
「嗯？」
紫苑莫名地望着扯着自己裤脚的少年。
「你的疯狂崇拜者竟然是刚才要杀了你的人，这就是爱情故事小说里经常出现的因爱声恨吗？考虑给他个签名什么的，打发走了吧！」
头上传来老鼠讥讽的嘲笑，脚边的少年显得悔恨至极，拉着紫苑裤脚的手也颤颤地缩了回去。
「莱维！你究竟在干什么……唔……想背叛我们吗！」
严厉的质问声出自刚才被老鼠打晕的另一名少年。
「不……不是的……他们同意帮我们了！」
莱维撑着地面站起来，高声向少年解释。
「你这个胆小鬼！早就知道不该指望你的！」
少年从身后拿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对准老鼠，恐吓道：「快把汽车钥匙交出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住手罗伊！」
「闭嘴！」
老鼠微微侧身挡在了紫苑的身前。他停下手上的工作，拍了拍手：「这车现在熄火了，你想拿去请便。」
罗伊握着枪的手在发抖，他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眼前这两个人身上。
必须抢过这辆车……他的女朋友需要去医院……必须……
「罗伊！危险！」
从石柱后传来少女的惊呼。
反应过来时，罗伊已经被岚芷一个侧踢踢翻在地，手上的抢飞了出去，滚落在老鼠的脚边。
「谢了。」
老鼠勾起嘴角，对岚芷道。
「小事一桩。」
岚芷俯视着还企图挣扎的罗伊，手中的长矛噌地抵上了他的喉咙：「给我安静点，不然……」
绿眸中闪烁的，那是真正杀过人才会有的狠厉。
罗伊咽下口水，全身颤抖着，结结巴巴地道歉：「我、我不会再反抗了……请、请原谅我……」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