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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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唔！」
紫苑伸了个懒腰，全身放松下来。
他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时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重心不稳。
「不知道老鼠怎样了呢……」
紫苑呢喃着，做了几次下蹲，适应行走。
「咳咳……」
岚芷咳了起来，睁开眼睛，还有些意识不清：「紫苑，怎么下床了？在回去躺一下吧……」
「我没有关系，身体好很多，你们族的药物真有效！」紫苑将地图收起来，将视线停在岚芷靠着的书架，「这有好多书，如果有时间的话，真想好好看一下。」
「会有机会的。」岚芷撑着身体站起来，从书架最上排的右侧拿出一本布满灰尘的记事本，「我看看……这本，记载的是比较初级的东西，上面都是我父亲的笔记，竟然都还在啊……」
「你真了不起，小时候的事都记得……」
紫苑郑重地接受岚芷递过来的笔记本，小心地翻阅着。
「五岁的时候，我和刚出生的弟弟与父亲一起离开了部落，不过才出部落一年都不到，父亲就死了。然后我被丢入NO.5的福利院，进入间谍培训，弟弟也不知所踪……但是在梦里，偶尔好像能看见弟弟看着的东西，不可思议啊，就好像自己就在他身边一样……」
「所以你急着赶回这里，就是为了确认弟弟的安危？」
紫苑恍然明白岚芷为何迫切地想要进入NO.5，还有她一系列的举动……明明这样恨着这个城市，却还不惜一切委托自己拯救它……
她和自己一样啊，有想见的人、有必须见到的人在这里。
「嗯……刚遇见你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好像被神明托梦了，那真是漫长的一夜……」岚芷陷入回忆，「先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心都跟着颤抖起来……然后就是恶毒的诅咒，一直盘旋在脑海……突然听见一首歌后，接着就看见了NO.5的惨状，真是……」
「自从那个梦过后，我完全感受不到弟弟的气息了……非常着急，非常担心……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封信……所以，咳咳，无论如何，也想试一下。」
「即使可能……他根本不记得我这个姐姐……毕竟我们分开的时候他还是婴儿……能够梦见他的周围，我也认为是我的幻觉，说不定他早在儿时便夭折了……可是吧，我无法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非常的害怕，如果我的感应是真的，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岚芷咬着唇表情十分痛苦。
从小就分开的亲人，只有在梦里能够感应到他的心情……
彼此暂隔天涯，无法相见，仅仅是知道他活着……就很满足了。
如今NO.5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叫一方的家人怎能安心生活？
「见到他后，你能认出他吗？在梦里见过他的样子？」
「没有见过，我只是能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一些景象。比如部落的住所、比如NO.5的护城河……他的额角有胎记，类似六芒星的那种，我们父亲一直喜欢说，他是我们的希望之星呢！」
「一定能找到的！」紫苑非常坚定地看着岚芷，「我们先去市医院，那里是人群最集中的地方，问问那里的人有没有看见！何况他也是原住民，外貌特征非常明显，一定能找到！」
「谢谢你。」
岚芷慧心地笑，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啊！
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他竟然能够坚定地相信……
梦啊，神明啊，这些都是宗教编制出来骗取信徒的文学，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呢？
呵呵……但是就是这样的文学，支撑着自己在西区活了下来，为了血亲相认的那天……
NO.6改名后就一直在努力攒钱，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到故乡。
结果NO.5竟然断绝了一切和蔷薇之城的联系，没有通往那里的飞机、没有通往那里的汽车……若是独自踏上旅程，没有珍贵的超纤维布，在失去自然庇佑的地面行走，怕是还没到终点，已经被太阳炙热的温度烤熟了吧！
所以，这一次真的是拼尽全力地最后一搏，即便自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就算是尸体也想看一眼……
这是自己在世间上最后的亲人、最后的牵挂啊！
「吱吱、吱吱！」
门后传来小老鼠的鸣叫，像是吹响战争的号角。
紫苑和岚芷立刻进入备战状态，相视一眼拿起自己的武器跑到门边。
小心翼翼地矮着身子，紫苑拉开门，只一根手指的空隙……
「嘭！」
门被巨大的力量强硬的推开，紫苑站在门背，一瞬间被门拍到，头晕眼花。
「紫苑！没事吧？」
岚芷眼疾手快拿起矛对着想要冲进来的东西戳了下去……
扑哧、戳进□□的声音。
「没事……」
紫苑甩甩头，用力抵住门，将那挣扎着想要进屋的异物挤出了门外……
「吱吱吱吱！」
李尔王顺势爬上紫苑的肩头，像是犯了过错的小学生垂着脑袋。
「老鼠怎样？回来了吗？安然无事吗？」
「吱吱吱……吱吱……」
即便岚芷这种完全对动物语言外行的人也听出来，小老鼠的声音非常忧虑、垂头丧气。
「岚芷，我们要出去，与老鼠汇合！」
紫苑拉开音爆枪的保险锁，清脆的金属声此时听起来异常寒冷。
「不行！外面全是那东西，出去必死无疑！伊夫也说过，你不能冒险。」
岚芷拉住紫苑的手。
她能体会他的心情，但是如果牺牲紫苑去救伊夫，那她便是一万个不愿意！
不想紫苑涉险……下意识地拒绝……
「老鼠有危险！我要去他的身边！放开！」
紫苑瞪了岚芷一眼，只一眼，竟让岚芷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退后了几步……
眼睛，是红色的。
「嘎——」
紫苑拉住扶手瞬间打开门，头一只被岚芷刺中的丧尸扑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将手枪抵上它的眉心，扣动扳机、开枪爆头。没有停留，一个矮身，紫苑用枪抵住后一只的下颚，一枪穿透脑颅，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两具失去行动能力的丧尸倒在地面上抽搐着，血水漫进了屋内，岚芷感觉到脚下变得粘稠，难以抬脚……或者，她根本就不想跟着紫苑出这扇门……
微光打亮了白发少年半边的脸庞，印着血的颜色，与他赤红的眼睛，莹莹相称。
紫苑。
岚芷在心里呼唤这个名字，该说什么才好，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冷静……
伊夫对他的影响太过巨大，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哪怕再过细微，都会动摇到紫苑。
——他们两人不能分开。
并不是为了对方，而是为了自己。
岚芷想起在蔷薇之城绑架紫苑的时候，少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他的表情很规矩……说是规矩……更不如说是没有。公式化、淡然、非常轻微……
没有灵魂。
对，就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只有在沉浸回忆之时，偶尔露出的微笑有魔力一般，令人感到温暖、还有……淡淡的哀伤。
一直到刚才，她看见与伊夫嬉闹的紫苑，猛然恍悟！啊，这才是三年前在西区时遇见的那个小少爷啊！
如被上了彩的水墨画，透露着一股生命的活力。
「紫苑，请冷静下来，我陪你一起去！我们去救伊夫，一起去救他，而不是去送死！是一起去救他！」
岚芷跟上紫苑的脚步，再次拉住他的手。
紫苑，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你不能没有他，你不能失去他。
既然这样，我就和你一起去，请你别堕入复仇的深渊、请你别用这样的眼睛注视着身边的人……
「嗯、嗯……」
紫苑这次没有甩开岚芷的手，他默默地垂下头，像是在看自己手上的血迹。
「走了！」
岚芷猛地拉了他一把，将他带进墙角。
冷风吹过，一只隐藏在阴暗处的丧尸出现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好险。
岚芷叹了口气，再看紫苑的表情，似乎也在后怕。
正常了。
「谢谢……」
紫苑非常真挚地说。
岚芷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向着窗的方向小步挪移。
残缺的门敞开着，似乎是被大力破坏后强行闯入。
受到枪声的吸引，几具丧尸争先恐后地想要挤入这个狭小的空间。
「拜托你了……」
紫苑轻轻打开窗户，让李尔王爬上窗栏探路。
不一会儿，小老鼠回来了，站在窗边勾了勾尾巴，示意跟它走。
岚芷给了紫苑一个眼神让他先翻。
窗户是用宣纸糊的，非常古老的工艺品。
整个打开，刚好是一个成年人的肩宽，少年身形的紫苑轻松地翻了过去。
落脚的地方是一片青草地，时值深夜，天空中有几颗闪亮的星辰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可惜并没有时间让紫苑好好欣赏这片星空，他伸出手等待岚芷翻窗。
「嘎嘎、嘎嘎——」
怪叫声……
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岚芷撑着窗沿翻过之时，头发似乎被木窗上钉的钉子勾住了……
「岚芷！」
紫苑向她张开手臂，快下来！它们来了！快！
发肤受之于父母，最令原住民骄傲的便是他们的绿眼睛和一头乌黑长发。
「咔嚓！」
岚芷挥起长矛隔断了自己的长发，终身跃下。
紫苑当了免费人肉垫，两人一起倒在草地上。
「快走……」
岚芷艰难地爬起来，刚才的举动牵扯了她的伤口，原本苍白的脸现在更是没有了生气。
紫苑艰难地应了声，揉揉自己的背，拉着岚芷向前跑。
李尔王带着路，急速向老鼠所在地前进。
「该死。」
老鼠狠狠踢了脚油门。
谁也没想到这车会半路熄火……
发动机的声音惊动了寂静的夜晚，吸引了太多的死物，它们一路跟着老鼠尾随而来，这该死的车竟在这个时候熄火！
吉普车彻底被丧尸包围了，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里里外外、前前后后……
「你们给我待着谁都不许出去！」
老鼠恶狠狠的对蹲在副驾驶的小老鼠们命令道。
有过和借狗人打架那次哈姆雷特去找紫苑通风报信的经验后，老鼠现在是特别留心这些小东西。好吧再数一遍，不能让它们把紫苑吸引到这里！
1、2、3……
嗯？
1、2……？
「那只去哪里了！」
他一拍座椅，两只小老鼠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
老鼠懊恼锤击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和刺眼的前光灯再次划破这寂静的夜晚。
丧尸狰狞的脸孔出现在老鼠的视线中，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卡进肉里。
紫苑……如果我不许你过来，你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一定不会。
不可思议的，在黑夜中被怪物们重重包围，竟一点也不惧怕死亡……
想到你会不顾一切地回到我身边，身体便不再冰冷。
人类确实能被人类所救赎，是你教会了我这一点，只有你教会了我。
无法忘记、也无法抛弃。
独一无二。
想到你哭泣时的眼睛、想到你痛苦时的呼吸，胸口就会跟着一起抽搐。
所以，即使曾经漂亮地发过誓——对你无所隐瞒，也做不到了。
紫苑，你能原谅我吗？
「老鼠——」
如同那暴风雨夜晚的嘶吼再次传入耳膜。
紫苑！
老鼠惊愕地回头，瞳孔收缩着，灰色的眼眸中倒影出白发少年的人影。
「老鼠——」
伴随着第二次的呼唤，脸上的诧异逐渐被笑容所代替。
还是来了啊……
紫苑，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听到人声的丧失们离开了包围着的吉普车，向声音的方向迈开脚步。
「呃……这下怎么办……」
紫苑无辜地望着身边的岚芷，看着大批的丧尸向他们涌进，不断地向后退。
「……我不知道……」
岚芷的嘴角微微抖动，随着紫苑一起不停后退。
「笛——」
伴随着鸣笛声，刺眼的大灯逐渐从远处逼近，马达声轰隆轰隆。
老鼠驾驶着方向盘一路撞飞那些碍眼的丧尸，一个漂移甩尾，车子稳稳地停在紫苑的身前。
副驾驶的车门啪地打开，老鼠吟吟地笑着。
「陛下，请上车。」
「老鼠……你没事……太好了……」
紫苑泪光盈盈地望着老鼠。
「感谢您的赐福。」
老鼠故意抿了抿唇，发出啵的轻响。
「嗯……」
紫苑低下头，轻轻地应了声。
岚芷见他发红的耳根，在他背后狠狠推了一把，「快上车，在这种环境下调-情，少年们，不要太懈怠了啊！」
「调-情什么的……」紫苑红着脸爬上座位，低声咕哝，「我和老鼠才不是那种关系……调-情这种事只有恋人之间才可以做的……老鼠还说我语言能力差，岚芷也没比我好多少……」
老鼠勾起嘴角含着笑意，大声宣告：「坐好了！我们要冲了！」
油门全开。
吉普车如箭一般飞速行驶在宽阔的道路，红色的尾灯在黑夜中留下了模糊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3 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