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月》小莫

3、第3章

　　还是傅松先跟她打招呼，这气氛不管怎么说都是尴尬的，思玮终于想起还和林绮有约，于是说有事要先走，没想到邵齐峰拦住她：“我送你吧，这会儿车不好打，反正我们也要走了。”思玮想说不用，可是邵齐峰已经拿好东西往公司外走去，反对都没了意义，反正他已经忘了，总比她坦然，那，她也坦然。
　　思玮坐后排，前排给了傅松。邵齐峰开车很稳，他车里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果然车前放着一瓶香水，里面淡黄色的香水像个光圈似的晃来晃去，她有种眩晕感，好像转了很大一弯，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手机被思玮攥得紧紧的，她不敢再丢失它。SIM卡里面还存着邵齐峰发给她的一条短信：“我爱你。”
　　是他出国前，他在国内读到大一，之后又申请到了美国大学的offer。
　　她，还有好多人，都去送了邵齐峰，他在机场大厅里紧紧地抱住她，在这个每天都在上演着分离的地方，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股温热的气流：“思玮，我真不想去了……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有点想你了。”
　　语气里有点撒娇的意味，思玮拍拍他的背，说：“没关系，不就是异地恋么，我们早恋都试过，怕这个？”邵齐峰闷闷的笑出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登机了给你短信。”
　　之后她站在机场外面，就收到了这条短信，她几乎要在人群里哭出来。
　　年轻的时候真是矫情死了，她一次次这样想，甚至后来她想起自己跟他说“我们还是分手吧。”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一定非得分手吗？
　　然而她没有机会后悔，时间把两个人冲的越来越远，成了一个烙印。短信存在那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打开看过一次。

　　语塞，她只好静静地看窗外，一棵棵树迅速地向后退，车里开了空调，空气都暖烘烘的，窗户便有些模糊，她伸出手，指尖划过，画出一个圈来，她盯着那个圈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听见傅松叫她：“这么多年不见，你好像没怎么变啊，还是像刚二十岁的小姑娘。”
　　她回头就看见傅松转过身来对着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知道的，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尴尬，却硬是加进了傅松，只好故作轻松地笑：“呵呵，是吗？那我这几年的化妆品钱可没白花。哎，男人也要保养的呀，你看那些明星，刘德华呀，梁朝伟呀，谁能看得出几岁了？你现在不会还是晚上不洗脸就睡觉了吧？”话是越说越多的，社会上摸爬滚打这几年，她是彻底明白了。
　　很快到了，车刚停她就开了车门，很快地跳下去，然后微笑说再见，邵齐峰向她挥了挥手，然后一脚油门就开出去了，思玮站了一会儿，只是突然的，有点思念那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子，罢了。
　　邵齐峰远远地从后视镜看过去，她还是那样单薄细瘦地站在那，拐过一个弯去就被一座大楼挡住，两个人太远，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回去找她。

　　吃饭的时候思玮就有点心不在焉，其实很不错的牛排，吃在嘴里却没有味道，林绮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狠狠地踢她的腿，然后骂：“你至于吗？不就是个初恋，满大街的男人哪个不比他好啊！你看看你这样，魂丢了似的，当初可是你要分手的，我就说你得后悔，瞧瞧瞧瞧！你知道吗，分手后的思念不叫思念，叫犯贱！你这贱犯的，都没了边了！”
　　思玮疼得直吸气，很想骂回去。可是对着林绮，什么伶牙俐齿都没用。
　　林绮没过瘾，继续唠叨：“唉，你说我容易吗？又当爹又当妈的，我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呢，怎么还得考虑着你啊？你……”“行了行了，看起来是个美女，怎么一开口就成了泼妇？男人都被吓跑了……”思玮忍不住打断她。林绮瞪她一眼，思玮觉得被这样一双不知道被用过多少种高档化妆品的眼睛瞪过一次，她人生也圆满了……
　　林绮摇了摇头：“唉，请你吃牛排，还不如拿去喂小狗！”“那你拿去吧，”思玮把盘子往前推了推，“反正我也没胃口。”林绮冷哼一声，说：“我给你一分钟，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完。”
　　思玮静了好一会儿，无数个画面飞过去，抓都抓不住，然后她听见自己说：“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贱的，人家都不稀罕看我了，我还走不出去。我总觉得，我总能找到什么方法，然后就把他忘了，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根本找不到。”
　　林绮切下一块牛排，很优雅地放到嘴边，然后细嚼慢咽，许久都没说话。思玮瞪大眼睛看着她，终于等到她抬起眼，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咳咳，十点钟方向有个帅哥在看我，你别给我丢人啊。”思玮有点想掀桌：“你……你丫的有异性没人性！”林绮挑挑眉：“那我告诉你，你不是没找到，你是不敢找，你就跟林子立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他跟我玩玩，我跟他试试，这恋爱怎么谈啊？”思玮撇撇嘴，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长相当然比不上那些整日围绕在林子立身边的美女，不管搁哪她都是扔人堆里的那种，林子立到底看上她哪？
　　林绮吃掉最后一块牛排，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对她说：“你怎么知道他是跟你玩玩？”顿了顿，她又说：“你呀，就是傻。”
　　后来她想起那天林绮跟她讲话时的语气和神情，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傻，她从来看不清人，看不清自己，以为是做了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个选择，却原来只是伤了更多人。

　　她好像总是慢很多拍才能明白一些事情，高一的时候全班看她和邵齐峰的眼神都怪怪的，她却不敢想，总觉得年纪太小，爱情会是件很轻薄的事情。
　　一直到第二年分了班，突然两个人少了很多交集，偶尔在走廊、食堂、图书馆碰到，都是笑笑就擦身而过。可是眼神交汇，里面就有些奇妙的电流，几乎让她心悸。
　　终于有一天，他在图书馆深处一架架书后面握住她的手，她才终于明白什么叫酥麻。
　　他的手汗津津的，那么烫，她也脸红得吓人，两个人看着对方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伸出另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头，说：“笨蛋，我喜欢你。”
　　她撅撅嘴：“你才是笨蛋呢。”
　　他笑：“那，于笨蛋，你喜不喜欢邵笨蛋呢？”
　　她没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握住他的手，两个人的心跳都那么快，那么响，窗外头阳光那么亮，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一秒都不到，思玮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停下来停下来，就停在这一秒，足够了。

　　冬天终于带了满城的风沙来了，杂志社开始筹办年会，霎时间有点腥风血雨，大家忙着定场子，确认到场嘉宾，确认会场布置，恨不得长上八只手。
　　思玮组稿组得很心累，可也没时间给她耗，细细校了三遍终于交去排版，美编也忙得焦头烂额，新送来的一批时装还在门口堆着，主编还要因为一条皮带是紫红不是桃红要时装编辑再搜一遍城。
　　思玮看着到处走路飞快的人，就很明白自己闲不下。

　　下午五点不知道第几次查邮件的时候她就开始不可抑制地头疼，本来说好交稿的作者孙小米，竟然又拖稿了！
　　这位孙小米，是国内知名的两性专栏作家，因为话题有点限制级，所以仅在台湾、香港出版了几本书。跟她打交道的编辑没有一个不想撕了她的——三天两头拖稿不说，跟她催稿绝对会是个噩梦。上次思玮就是被她拖去了一家酒吧，后来酒量奇差的思玮自然是喝的烂醉，怎么回的家都不记得了。
　　其实这已经是她妥协之后的时间，三天前才确定好，真应该隔一个小时就打个电话过去催促一下，可是这几天思玮过得乱七八糟的，硬是没想起来。
　　思玮拨电话过去，不出意料地，只有一个优雅得冰冷地女声说：“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让她很想问一句不在宁波的用户也关机了吗？挂上电话在MSN找她，头像灰暗。但还是留了言：该交稿了！！！
　　她知道，这都没用。除非杀到孙小米面前，不然她是不会安安静静坐下来写稿子的。
　　只好去找主编，可是看着主编大人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不停讲电话，还要喊几声诸如“你的猪脑是被韩国大酱汤塞住了吗？”之类的话，思玮只好去找主编助理。
　　Abby听完也吓了一跳，今天也已经是最后期限，后天下午杂志就要下厂印刷，这一下缺了两页内容，天窗补不上，一连串的人都得倒霉。
　　最后Abby说：“还是去找找她吧，总得把这两页先补上，我在库里找找，看还有没有她以前的没用的稿子，要是明天还解决不了，只好跟主编说。”
　　思玮并不愿意去找她，可是没办法，现在稿子是最重要的。于是她又最后查了一遍邮箱，终于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其实……好吧……大家不要不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