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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皇上宣太子进宫。
      紫宸殿中,卫晟颔首立于殿前,听着父皇的训话。
      “临江汛期一到,每年都有洪灾,每年都有灾民,朕给了你们那么多银子,赈灾的赈灾,筑堤的筑堤,为何今年还是如此?林尚书倒是说说看!”
      皇上怒火冲天,却隐忍未发,阴沉得让人可怕。
      林尚书是工部尚书,掌管屯田、水利、土木、工程、交通运输等,做了八年的尚书,每年都有洪灾,每年都防洪筑堤,可来年依旧有洪灾,他也不知该如好是好,面对皇上的质问只得埋低了脑袋,不敢答一句。
      “李璋鸣,你说说看。”见林尚书胆小的摸样卫旸心中一阵厌恶,转头问户部尚书李璋鸣。
      李璋鸣不仅是户部尚书,还是淑妃李灵儿的父亲,因此也受皇上的尊敬,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儿,自己掌管灾银发放不免也脱不了干系,于是大着胆子撇清自己:“禀皇上,依臣之见,洪水之灾,筑堤防洪不能解决其根本,近几年赈灾之银每年愈增,却丝毫未见成效,可见防不如治。”
      “依卿之见,如何治?”
      “工部下设水部司,专掌水利,林大人想必更为清楚如何治。”李璋鸣带着笑意把烫手山芋又扔回了林尚书,这招让一旁看好戏的卫晟暗自称绝,点了点头,又继续看林尚书的反应。
      林尚书听李璋鸣这么说也未惊慌,只缓声道来:“依李大人的说法,若治亦不是不可,不过花费人力和时间之胜,不比每年赈灾防洪花费少。”说到这儿,见皇上神色依旧便放心继续说:“秦人郑国耗十年之工修建郑国渠,成效虽大可最初只是一个‘疲秦’之策,可见治水建渠亦伤国之根本。”
      听林尚书这番见解,卫旸微微点了点头,这林老头虽胆子小,可脑袋也算灵光,不过此乃短见,作为帝王之见,劳一时之民,建万世之业,成累世之福才是远见。见立于旁的卫晟,有心探他:“太子觉得呢?”
      卫晟对于防治之选心中早有一番见解,见父皇有心考他,自信地朝林尚书做了个揖,然后朗朗道来:“依儿臣之见,并不认同林大人的看法。‘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此乃前人赞郑国功绩之诗,可见虽然劳十年之众,却利千秋百年,因此治利于防。”
      “然也。”卫旸脸上明显是对儿子的赞赏,“若治,有何治法?”
      “临江涝灾以湖北最盛,其上游水急滩多,到此正遇上河道曲折多回,使得污泥淤积,河床上涨,一到汛期水位高于两岸,自然导致洪灾。若能在旱季命人清污祛瘀,再打通一些河道引流,到汛期河床不再上涨,两岸便不会再被水淹。”
      待到太子回完话,众人皆叹太子眼光见解的独妙,可卫旸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儿子却有几分疑忧,正色道:“便按太子所言,此事就交给你了。”转儿看向林尚书,“工部和户部全力相佐。”
      “儿臣遵命。”
      “臣遵命。”
      议完事,已近黄昏,卫旸想起自己答应同卉苧用晚膳,便散了众人,匆匆往景阳宫赶。
      卫晟对于父皇匆忙结束议事有些不解,向公公打听道。
      那公公显然惧太子之威,两番逼问便说了出来:“皇上每日都会同宝林用晚膳,今儿应该也是。”
      “宝林?”卫晟脑中记不得有这个人,略有疑惑。
      “对啊,新晋的秀女,白卉苧。”公公知道太子不清楚后宫之事解释道,却没想他这一解释,太子脸色剧变,暗骂自己拍马屁拍错了。
      卫晟还在疑惑谁有这么大能力能让父皇每日陪同晚膳,没想到竟是自己日思夜想之人,不禁觉得有一丝苦涩,摇了摇头,往乾清宫走去,还要向母后请安。
      到了乾清宫,母后一如既往地询问了他一些日常琐事,他一一答道,母子两正话着家常,突然有太监匆忙通报。
      “禀皇后娘娘,皇上在景阳宫用膳时突然晕倒,不省人事。”
      皇后和太子一听这消息,惊讶地差点站不住,皇后更是抓住小太监问:“皇上现下如何?”
      “回娘娘,御医已赶去景阳宫,奴才赶着向娘娘禀报,并不知皇上现下如何。”小太监战抖地回答。
      “摆驾景阳宫。”
      当皇后和太子赶到景阳宫的时候,殿前已跪满了人,莫妘妍和李灵儿都已经到了,正守在门外。
      “皇上如何?”刘珂见到莫妘妍脸上已没有平日的笑脸,也是惨白了脸焦急的摸样,心中暗叫不妙。
      “御医已进去好一会儿了,现下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是让人担心啊。”莫妘妍声音有些颤抖,显然焦急过度的摸样。
      刘珂扫了一眼,见到旁边瑟瑟发抖的白卉苧,一把抓到眼前,慌忙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白卉苧一副泫然泪下的摸样让人很是心疼。她止住了颤抖的身体,想了想,回道:“当时臣妾正和皇上用膳,刚吃了几口,臣妾便发现皇上身子有些摇摇晃晃,还没来得及问,皇上便突然倒在臣妾怀里,怎么都叫不醒,这才宣了御医。”
      皇后细细思索着白卉苧的话,找不到一点破绽,便放开了抓着她的手,不再说话。
      卫晟第一次清楚见到白卉苧的摸样,虽然不若那晚那般惊艳,可看着她紧紧咬着已乌紫的嘴唇,惨白的脸映着清淡无神采的眸,也紧紧抓住了他的心。他能看出她虽害怕却无惊慌之色,或许正细细思量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被卫晟猜中了,虽然卉苧很担心害怕,可却无一丝慌乱,她细细想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想找出丝毫的线索,可是似乎有些难。自她册为宝林以后,皇上每日都会和她同用晚膳,若有人下毒,那为何自己完好?皇上身子一向不错,又有御医护理着,不可能出现突发的病症,皇上来的时候都好好的,为何坐了一会便突然晕倒?她不敢有一丝懈怠,如今皇上在她心中已不仅仅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还是她的姨夫。
      这时,门开了,太医院院判陈大人出来了。
      “怎么样?”皇后见御医出来,立马问道。
      诊治龙体自己当然不敢懈怠,陈大人见皇后问道,便行了个礼,回道:“回娘娘,皇上还在昏迷中,依微臣的诊断,皇上似乎是中毒。”
      “中毒?”皇后脸色剧变。
      “对。”陈大人脸色有些为难,看了看左右。
      “全都退下。”皇后一声威严,众妃嫔、宫女太监全退得干干净净,只剩太子、莫贵妃和白卉苧。
      陈大人见没有旁人,便低低地说:“回皇后娘娘,皇上是种了一种媚药,此种毒对身体伤害不大也不易发觉,但日子久了会让人产生幻觉,使人晕眩。”
      “媚药?”众人听到陈大人这么说,全都很讶异。
      “此媚药取自稀有药材,不易提取,也不易解。”陈大人话到此处显然有些害怕,边说边跪了下去,“微臣该死,无能为力。”
      皇后听到此话,显然吓得没了力气,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才得以站直,站在旁边的莫贵妃也吓得如木头人一般僵住,而白卉苧虽吓得面无颜色,但冷静得扶着莫贵妃,无一丝慌乱,卫晟扶母亲坐下,又开口问御医:“无能为力?若明日之内皇上未醒,本太子便以储君之名灭你九族!”
      卫晟的话对陈大人明显有无上的威慑力,吓得脸色惨白,帮解释道:“回太子,太医院众御医皆不知如何解此毒,不过微臣知道一人。”
      “谁?”
      “原太医院院判白知洪白大人。今日白大人未当值没入宫,或许他能医治皇上的毒。”显然,陈大人想把罪责推到他人身上以避太子的锋芒。
      “宣白知洪。”卫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白卉苧,知道她是白知洪的侄女,又转向陈大人道:“若白大人仍无法医治皇上,本太子仍会治你的罪。”
      陈大人吓得连忙告退,和太医院众人一同商议病情。
      白卉苧虽猜到皇上或许是中毒,不过却万万没料到是媚药。古往今来,宫廷之中,最忌讳的便是巫蛊和媚药,若抓到凶手必会牵连甚广,可能不仅仅是灭九族而已。
      刘珂稍坐了一会,恢复了神情,料想此事牵连甚广,便传令道:“宣本宫口谕,封锁消息,所有妃嫔一律禁足,不得谈论此事,未查清之前一律不得解禁。”说道又看向了莫贵妃,“皇上让妹妹同本宫共理后宫,不知妹妹觉得如何?”
      莫妘妍显然也恢复了清醒,理了理思绪,认同地点了点头:“此事乃宫闱丑闻,姐姐处理地得当。”
      “太子乃当朝储君,便同本宫一同处理本案。”
      “儿臣遵旨。”
      莫贵妃虽不希望在皇上病重的时候太子掌了权,可见如今这个势头,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只得再作打算。
      见旁边的白卉苧一直未说话,刘珂似有深意地问了问:“白宝林以为呢?”
      卉苧知道一旦牵涉到媚药,这后宫之中便是没人能躲得过,皇后有心怀疑自己也是自然,于是坦然答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以为应从皇上近日接触过的人和物查起。陈大人既说此药的药效要经过一段时间累积,那必然与皇上每日都能接触的事物有关。”
      刘珂点了点头:“来人,派人立即封锁紫宸殿、蓬莱殿,带御医去搜查,每样东西都不能放过,每个宫女都要查,定要把祸根给找出来。”
      说完,一太监率领一众人前往紫宸殿。
      “母后,此事可能瞒不了多久,明日早朝若父皇还未醒,到时候恐怕会引起慌乱。”卫晟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不仅是几位亲王盯着皇位,还有自己的几个兄弟也垂涎了很久,此刻莫贵妃也在旁边,他也不好说的太明显。
      刘珂听儿子的话,陷入了沉思,九门提督、前锋营这几个京畿卫都由莫家的人掌权,方家虽也有一支力量在里面,但也不足以相抵,皇城侍卫虽由妹弟延亲王掌管,可不知到时候能不能抵挡莫氏一族。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莫贵妃虽一直和她呆在一起,可明显已把消息带了出去才这般淡定,再不早做打算,若皇上真的一命呜呼,到时候儿子能不能顺利继位还是个问题。
      此时,白知洪赶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白卉苧仅与伯父对看了一眼,也不清楚伯父有没有信心治好皇上,脸上的忧色抹不掉。
      白知洪匆匆行了个礼,便进屋查看皇上的病情。
      这段时间里面,大家都紧张得悬着心,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一会儿,便见到白知洪愁眉紧锁地出来,回禀道:“禀娘娘,皇上的确是种了一种稀有的媚药,的确不容易解,不过微臣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听他这么说,众人悬了一晚的心总算回到了原位。
      “请说。”皇后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皇上所中的是一种名为‘翠莺翎’所提炼出的毒药,此药并不是单纯的媚药,可以通过口鼻呼吸使人中毒,且有异香让人不以为意。若要解此毒,只能依针灸放血和蒸汗排毒的方法,不过微臣已经开了方子,可以暂缓皇上的病情。”
      “那便以此两种方法医治。”见皇上的病情能治好,心中自然欢喜,儿子的储位也能得以保全,刘珂面露微笑。
      莫妘妍已把消息传了出去,自己兄长和儿子皆有所准备,若皇上还有得救,自己自然更开心,也送了一口气。众人听白知洪这么说,自然放下心来,唯独白卉苧的眉比刚才锁得更深,脸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卫晟看着她的神情,心中不自觉有些疑虑。
      “皇后娘娘恕罪,臣并不会此两种方法,再说放血之法极为凶险,很可能因此而要丧命。”白知洪面有愧色,自己的确不懂这两张方法,不过在他弟弟白知崇手著的医术上曾见到对这要媚药的描写,要真正解毒或许天下无人可解。
      “大胆!你既说了这两种方法,为何不会解?”皇后原本放下的心听到白知洪这么说又再次悬起,甚至有些生气。
      “微臣曾在臣弟弟的医书上见过,不过臣的确不会。”白知洪见皇后生气了,忙解释道。
      “白大人原为太医院院判,医术自在你弟弟之上,莫不是白大人谦虚?”卫晟也心中疑虑,不免一问。
      “微臣不敢,太子有所不知,臣弟乃是隐仕佟弋的关门弟子,早年一直随着佟先生云游四海,到先生去世,臣弟成家立业才回家,臣的医术并不如臣弟。”此事乃白家的秘辛,今日也不得不说出。
      “白大人可知晓,救不活人的御医有何下场?”卫晟如同被摆了一道,心中不平,心中燃烧的希望被浇灭的感觉让他难受。
      “太子不必为难白大人。”卉苧实在是不忍伯父受此番逼问,连白家的秘辛,佟家的隐事都已说出还不被放过,这才大胆开口,却没想她此语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没料到她小小宝林竟敢为自己伯父出头。
      卉苧也不慌,缓步走到伯父身旁,和伯父一起跪下,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娓娓道来:“恕臣妾无礼,先父过世以前曾教传臣妾一些医术,其中正好有放血和汗蒸之术,这才打断太子,望太子责罚。”说着向太子叩了叩头。
      卫晟终于明白为何白卉苧听到白大人的诊断后眉头紧锁,原来当今世上就只她一人能救父皇,当然惊慌。他看了看地上伏着的娇小身躯,心中有些不忍,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莫贵妃,似乎得到同意,便开口:“如此,那白宝林便和白大人一同诊治皇上吧。”
      “臣妾遵旨。”
      “臣遵旨”
      等送走皇后,已是丑时,整个晚上的忙碌让卉苧有些疲惫,可是仍不能休息,还要与伯父商量如何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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