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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罗陆两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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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陆两家住在同一栋单元楼同一楼层里,还是对门。说来也巧,两家还是一起搬进来的。小区开发这第四期住宅房,走的是高档舒适路线,房价不菲,就连这一期的名字也取的是“普罗旺斯”。
搬家那天兵荒马乱,两家雇来的车都停在楼下,搬家的工人们只好按顺序来,一个接一个往上搬,同时还要注意千万别走差了门。
两家人相视一笑,互相寒暄了几句,算得上认识了。
罗玡在充满了男人汗味的大车里根本坐不住,他听着外头这么热闹,就把脑袋伸出去好奇的观望。这一观望就看见一个粉团似的小孩子被陆家的男主人抱下了车。那孩子很乖巧地趴在男人的胸口,姿态很依赖也很讨人怜爱,叫人看了有种想把他搂进怀里的冲动。
这是罗玡第一次见到陆白,那时他五岁。
搬好家之后,两家人平日里一来二去的打交道便成了熟识。陆爸是一家水利工程承包公司的老总,罗爸则是当地水利局局长。陆爸少不了和罗爸来往,加上两家是对门,来往方便,于是两家的感情逐渐深厚起来。
所以可以说,罗玡和陆白两个人是从冒着鼻泡的年纪就认识了的。
罗玡打小就比其他孩子长得高健结实,加上罗爸是局长罗妈是刑警,家境优越,铸造了罗玡混世魔王的劣根性。他刚搬到这个小区还不到两个星期,已经打遍小区无敌手,俨然成了小区所有男孩子的老大。
相较于罗玡,陆白就属于那种天生让父母省心到不能再省心的小孩。他长得白嫩漂亮,不动不开口时宛如一个精致的娃娃,倒是个美人坯子。这大概和他十六分之一的外国血统有关,让他生来皮肤白皙五官标挺。他平时很少出门玩闹,陆妈又是个特爱干净的人,就把陆白打理得每天都干净整洁。
可能因为陆白实在太干净好看了,即使他偶尔出门一次,那些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也对这样的他望而生畏,不敢靠近他。陆白又绝不是主动的人,便显得他有点不合群。但这种情况只维持到认识了罗玡之前。
罗陆两家关系日渐亲厚,罗玡便能自由出入陆家,还享受到贵宾待遇。别人不敢和陆白接触,他这混不吝可不怕,他敢肆意将自己沾满融化了的奶糖的脏手往陆白身上招呼。
陆白人长得好,脾气也“好”。当他和罗玡第一次打交道就被罗玡用刚摸完青虫子的手掐住他的脸,陆白想也不想一嘴巴就招呼到罗玡脸上。
事实上小孩儿的力气,即使是男孩子总共就那么点劲儿。响儿是不小,可根本不会多疼。然而罗公子哪受过这委屈啊,当即一个千斤坠就把小白压到身下,揪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把人家的脸蛋摸了个够本!
“你脸真白!像刚包了皮的鸡蛋!”罗玡喜滋滋道,颇有咬上一口的欲望。
被欺负了的陆白并没哭喊,憋足了劲儿挣扎反击。奈何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反抗无果。
罗玡过完了手瘾,这才肯放开陆白。再看陆白,一双黑亮的眼睛蒙了层水雾,却没有眼泪掉下来。
“没羞没臊,还哭鼻子!下次再敢跟我动手我就揍你!”罗玡心里大爽,得意洋洋道。
陆白瞪了他一眼,从地板上爬起来拽了下蹭出褶子的衣服,然后对罗玡说:“那你以后别来我们家!”
他对罗玡的第一印象可谓坏到了极点。
“这是你家吗?这是你爸妈的家!你爸妈请我来的,你管不着!”罗玡霸道地说。
陆白不言语了,脸上浮现出愤慨中掺杂着心事的表情。
罗玡认为自己完胜,于是像个闯入弱小国家的殖民者,肆无忌惮地把玩陆白的玩具,吃陆白的零食,不脱鞋就往陆家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踩。陆白一直在边上看着,渐渐面无表情。
傍晚陆妈从自己店里回来,刚一开门就被儿子抱了个满怀。
“怎么了这是?”陆妈讶然,感到一股温热的湿度迅速浸透了她腹部的衣服下摆。
陆白的脸埋在母亲腹上,一句话都不讲。
“呦呦,宝贝儿哭什么,来让妈妈看看?”陆妈蹲下来捧起儿子的脸,不无意外地看见两只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是什么事儿让我们小白哭成这样啊?”
“不要让罗玡来我们家,我讨厌他!”陆白回想起不久前所收到的欺辱就深感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在母亲面前他把委屈一股脑说出来,“他掐我脸,揪我头发,随便动我的玩具,还穿着鞋在沙发上踩。”
陆妈看着儿子脸上未干的泪痕,心疼得揪在了一起。她和丈夫早婚早育,又生了个白白净净的儿子,不单是家里边老人宝贝得不得了,他们夫妻也都尽全力给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她换好拖鞋领着陆白到沙发上坐下,将其抱进怀里。
陆白贴着母亲温暖和煦的体温,心情平复下来。
“陆白,你听妈妈跟你讲。你罗叔叔家和咱们家是对门,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们不可能跟人家装不认识。远亲不如近邻,哪天咱们两家谁要是有个事情的,都可以互相帮忙不是吗?而且往深一层讲,爸爸做工程投标,其中需要打通各个关节,少不了要麻烦你罗叔叔帮忙,所以咱们不但不能和人家生分了,咱们还得时刻跟人家套近乎。至于罗玡,爸妈让他来咱们家也都是看在他爸妈的份儿上。”
陆白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搭腔。
“罗玡可能是因为父母惯着所以有点少爷脾气,你们多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妈妈看他并不是多坏的孩子。”陆妈细言细语地劝解道,“陆白,你听懂了吗?”
陆白点点头。
此后但凡罗玡来陆家,陆白也不再对罗玡的粗鲁行径表示出不满来了,顶多是沉闷一些不大跟罗玡搭话。罗玡想干什么随他的便,陆白待在一边做自己的事情。
而罗玡也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渐渐的到陆家就收敛了不少。只不过他依然喜欢对陆白恶作剧,他心里隐隐期待自己能让陆白总是露出第一天那种生气又隐忍的表情,会让他莫名其妙的感到欢欣鼓舞,像取得了一场胜利。
这天傍晚,陆白正坐在餐桌前等着开饭,忽然听到门铃响。他扭过头,陆妈从厨房走出来去开门。
“是罗玡啊,有事儿吗?”陆妈微微侧过身子,“进来坐。”
罗玡挺着小腰板:“阿姨,我找小白出去玩。”
“我们还没吃饭呢,要等一会儿。罗玡吃了没,进来一起吃点吧?”陆妈道。
“不了,我吃过了。”罗玡在对着大人的时候还是很懂规矩的,他往里面探了一眼,“那我走了。”
陆妈笑着说:“好,那明天再过来找陆白玩儿啊。”
陆妈关上门回身,正看见儿子嫌恶地对着罗玡的背影瞪了一眼。她走过去摸摸陆白的头:“怎么从不见你出去玩儿?小区里有挺多小朋友呢,你也经常下楼玩一下吧。”
“我喜欢一个人待着。”陆白道,然后下巴抵着桌面开始撒娇,“妈,我好饿呀,咖喱炒饭好了吗?”
“马上就好了,你去打电话叫爸爸回来吃饭。”陆妈赶紧回到厨房,也就没再跟陆白说出去玩儿的事情。
不过陆妈不记着了,不代表别人不记得。翌日,罗玡踩着比昨天晚了半个小时的点来找陆白。陆白没有了说辞,只能跟着他出门了。
“走,带你去见我的手下。”罗玡雄赳赳气昂昂的带路,骄傲地说。
陆白感觉很无聊,慢吞吞跟在后头。
小区里有一片专门给散步遛弯的居民健身的小广场,里边摆放着各种健身器材还有给小孩的游戏设施。此时刚过晚饭点不久,这里还没什么人。
罗玡先入为主,往一块假山石上一站,登高一呼。
“小的们,都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喊声四起。十几个猴子一样的男孩儿就从各个隐蔽的地方钻了出来,包括游泳池后面的修饰性木桥、路边的绿化灌木等等。
然后站成两排,伸着脖子喊:“老大好!”
罗玡绷着小脸,严肃而骄矜的检阅着自己的军队。完了转脸就显露出得意非常的嘴脸对陆白道:“怎么样,都是我的人!”
陆白点点头,言不由衷:“你真厉害。”
“那是!还有更厉害的,你看着!”罗玡一抽鼻子,小手一扬发布号令带着弟兄们“冲锋陷阵”。
陆白想罗玡带自己下来玩就是炫耀给自己看的,顿时更加兴致缺缺,象征性地欣赏了一会儿后自己找了个秋千吊椅坐下来。
“老大,你怎么把那个小公主给带出来了,他妈让啊?”
罗玡正玩得忘我,忽然身边一个男孩儿贴过来问他。
“小公主?”罗玡一愣。
男孩儿下巴点了下那边的陆白:“他从来这个小区就没出来过几次,还干净得跟丫头片子似的,我们都偷着叫他小公主。”
“是吗?我们两家认识的。”罗玡扯过男孩儿的衣领,“我可告诉你,不准欺负他!”
“啊?我们没有啊。连话都没跟他说过。”男孩儿赶紧表忠心,又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因为只有我能欺负他。”罗玡骄傲的宣布。
男孩不解地看着他,但也没再多问。
罗玡却还怕他不明白:“陆白长那么好看,你们不准碰!”
“那他让你碰?”小男孩儿脱口而出。
罗玡骄傲到不行:“那是!”
男孩儿看罗玡的眼神可以用崇敬来形容了:“老大,你真厉害!”
罗玡哼了一声,下意识用眼角去看陆白。
陆白一个人坐在吊椅上,昏昏欲睡。漫天霞光浸透了他娇嫩的脸颊,暖金色轻轻跳跃着,让他很像童话故事里的精灵。
他又有了那种感觉,想把陆白抱进怀里捧着,捏他包壳鸡蛋一样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