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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后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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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院子又换了下人,整理好一切的谢香古正式将养病提上日程。接收了前身记忆的她知道,自己这身子虽然底子薄些,但最初也不过是得了个小感冒而已,能病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全都是前身那个又任性又不负责任的书呆子折腾的。
明明生来就是侯府继承人,却非得要跟那些贫寒士子争夺独木桥?况且看书就看书嘛,搞什么苦读?竟是连一点喝药时间也不肯挪出来,你不死谁死?
也难怪谢香古怨念深重,实在是前任将这具身体底子败坏的太厉害了。大把的补品药品养了三个月,谢香古这个新任接手人也不过每日里能略略起身坐一阵子,照这样子下去,没个三五年,她是出不了房门的。
只是养着的日子虽然舒服,但实在是太过无聊了,尤其谢香古来自那样一个多彩多姿的社会,就算她本性安静不喜爱玩乐,但也受不了一天到晚这样闲着。所以在强忍了三个月后,谢香古终于忍不住折腾了起来。
当然,她是很有分寸的。就凭自己现在这个破身体,真要折腾点儿什么劳神劳力的大事儿,非再死一次不可。所以,她便将主意打到前任留下的那一屋子书上面去了。怎么说前世自己多个头衔里也有个文学教授的职称,不敢说嗜书如命,但见猎心喜也是有的。
指挥俩粗壮仆夫将自己抬到书房,谢香古有些贪婪的看着眼前堆放如山的书籍。不过看着看着,她却皱起了眉头。原来屋子里虽然有书上万卷,但不但摆放散乱毫无秩序,有些书上面还蒙了厚厚的一层灰。
谢香古仔细想了一下才明白,原来前身自诩爱书,同时也是为了避开她爹塞来的那些烦人小侍,这书房竟是不许任何人进来碰一下。而她后来那小体格儿,别说擦灰摆书了,动一动都要命,哪里再管得了这些?
“唉,这个人是真迂腐、假爱书呀!” 谢香古有些替这些书本不值,叹了一句便转头吩咐容夏道:“找人将书全搬到我房间去,我要重新整理。”
容夏听了就一顿,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慌,不过随即便被他压了下去,低声应了出去。
谢香古一心只扑在眼前的书上,并没发现容夏的不妥。还在算计着到底是用这时代普遍的经史子集老方法分类眼前这些书好呢?还是就简单用英文首字母来?想到最后,她决定不管别人的想法,还是按自己的习惯用首字母,简单又方便。
才做好决定,便听的书房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一开始谢香古还以为是容夏找来的搬书人,不想推门进来的却是王氏。
“爹,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看着王氏一脸紧张的样子,谢香古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下意识的严肃了起来。可不想王氏听了问话,脸上神色却顿时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然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没,没出什么事。只是碰见容夏,说你来了书房,有些担心罢了。”
谢香古闻言不由愕然的扫了王氏身后忐忑不安的容夏一眼。碰见?是故意去通禀吧!不过来一趟书房罢了,还是别人抬着来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谢香古心中不喜容夏的做法,脸上满是不悦。不过在偶然看到一个王氏瞄仇人般向那些书籍的眼神,再想到自己这破身体的由来,当下倒是明白了容夏的心思跟王氏的担心。于是重新挂了笑道:“爹不用担心,我不过是闲的无聊,想整理一下这些书籍罢了。我这身体呀,没个三年五载的看来是养不好,要是整日躺在房中非憋坏不可,找些事情打发日子,心情也能舒畅些。”
听了这话,王氏心里虽然还是担心不已,但也不敢多劝,只好皱着眉点头道:“ 那可要多多注意身体。”这阵子父女俩的关系虽然比从前好多了,但女儿那执拗的脾气,王氏可还是记忆犹新。况且如今她既然这样说了,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可更改。
谢香古晓得他心里还是担心,于是只道:“爹,孩儿想把东厢改成书房,您给挑个伶俐的小童子吧,专门照顾书房。嗯,最好识字的,叫他取放书籍也方便。”
这已是变相的在向王氏表明,自己不会像从前一样乱来。可王氏听了,却只点了点头将事儿应下,那皱着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显然还是不放心。
谢香古看着也无可奈何,只是这件事她也不能再让步了,不然每日闲躺在屋子里,一定会把自己逼疯。
王氏办事果然有效率,不过大半日便将东厢改了个大变样。里面的东西都被清空了,只余下十余个空荡荡的大书架跟靠墙边儿写字用的一套桌椅。
摆手叫人将自己抬到桌前,谢香古拿起好久不用的毛笔,端端正正的在宣纸上写了大写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吩咐容夏寻木匠用两寸见方的木板刻了,刻好之后按顺序挂在书架上。
容夏接过宣纸应声便走,不过谢香古却还没完,又叫住他要她顺便寻几个匠人来。
对于这些古怪要求容夏心里还是没底,赶忙说这样的事儿得请示王氏。谢香古知道这容夏这馅饼夹心难为,所以对于他事事汇报请示的举动便点头默许。这身体本就是王氏的亲生女儿,死里逃生也难怪王氏紧张。况且自己要仰仗王氏的地方又很多,又何必将他的关心视为洪水猛兽?
容夏得了允许离开。谢香古却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了起来。她寻匠人虽是临时起意,但也不是随便说着玩的,而是忽然想到了一种病患的代步工具,那就是轮椅。
怎么说也是从人人平等的社会来的,老让人抬着举着的,谢香古心里总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日这屋里书架子之间空隙虽然比较大,但也不够抬着床榻行走,自己日后来往书架之间总不好找俩人架着吧?那多丢人呀!
不愧是王氏的心腹,容夏办事也极麻利。在得了王氏同意之后,便带了侯府门下的匠人来。因为不知道谢香古到底要做什么事,所以谨慎的容夏便一样带来一个。
这倒方便了谢香古,因为她虽只是舍了轮椅上那些折叠仰卧的功能,只要一个简单的代步工具,但要想用起来不颠不硌坐着舒服,各种配件件儿还真不是一个工种就能完成。
都是侯府门下签了死契的,谢香古也不怕这些人会乱说话泄露什么机密,再说,这是一件有利于病人的好东西,她也没打算敝帚自珍。所以大大方方的将刚刚画的图钉在墙上,好像重回了大学讲堂一般,给众人一一讲解起来。
这些都是有经验的老匠人了,谢香古又讲解的这么详细,就是没文化不识字也一听就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该干些什么。因为这轮椅的主体是铁跟木头,几个匠人又是协作久了的,索性就推举了老木匠为临时代表,负责跟谢香古沟通。
对此谢香古很满意,在确定工期后便又吩咐几个人将这院子里的门槛儿都卸掉,再将台阶铺成缓坡,省的日后轮椅造出来了,自己想要过个门槛儿下个台阶还是要人抬。
谢香古这里折腾的热闹,却难得这么长时间都没看见王氏带着那副胆战心惊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想想谢香古不由笑自己一身贱皮,人家来看嫌烦,人家不来又想。不过,这或许是所有孤儿出身人的通病吧,一旦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就会患得患失起来。
要说古代人的智慧还真不能小瞧,谢香古给了原理给了张草图,不过三天轮椅就被这些匠人给弄出来了。虽然因为没有橡胶轮胎跟轻钢,让这东西有些笨重,但上面雕花浮刻,古香古韵的样子倒是比现代东西看起来好看许多。
容夏最是细心,在知道轮椅用处当天,就比照大小做了垫子跟靠背。谢香古坐在上面,那舒服劲儿就不用提了。每日里兴致勃勃的拨动轮子到处走动,感受着能够独自行动的美妙。呃~,虽然这所谓独自行动只有一半,另一半要靠轮椅。不过这也足够谢香古开心。
当然,她现在的身子骨不好,就算有轮椅方便行动,有些事也不可能亲自去做。比如这摆放书的体力活儿,就只好叫新来的小童子侍书来做劳力了。
小侍书今年才八岁,他年纪小接受力强,头脑又聪明伶俐,不过才跟着谢香古学了几天,就已然能将拼音应用自如。谢香古考了他几回都没有错误,便放手让他帮自己整理新书房。
当然,这童工虽然是买断终身了的,但谢香古用起来也是有所斟酌,孩子太小,适当的活动有益身体,但多了累坏了就不好了。所以每天跟小侍书整理一个时辰左右的书籍,谢香古便叫这孩子来给自己念一段儿书,然后主仆俩就一起休息了。没办法,自己这破身体每天也就能干这么多事儿了。
叫小侍书到自己房里将床头那本《论语》拿来,接着昨天的位置念。谢香古就歪在轮椅上闭目倾听。小侍书声音清脆,不多时东厢房里便传出书声朗朗。
“女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女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
女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
谢香古一边儿闭目养神,一边儿细听着小侍书朗读,渐渐不由嘴角微翘。她前世没少跟着老道学古文,这《论语》也算是启蒙书籍之一,只是眼下这教导的内容虽然没变,就是这女呀女的,怎么听着都叫人觉着好笑。谁想到另一个世界里,竟然有翻版的女孔子?不知孔子他老人家知道,是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