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幽植》树雨铃

3、裁新衣

　　谢香古这边儿正YY的开心，容夏带着专司侍药的玉柳一齐进来了。因着谢香古早有交代，小侍书一见玉柳端药来了便噤声不读。

　　这是谢香古自己定的规矩，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小侍书的声音一停她就二话不说睁开眼接过药喝了。

　　等谢香古喝了药，容夏才禀道：“大小姐，候君吩咐要给您裁制新衣，叫奴给您量量尺寸。您看？”

　　“嗯，量吧！”

　　虽然还有不少从未穿用过的衣物，但既然是王氏吩咐，谢香古自然没有异议。因为通过这阵子接触，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这爹虽然是财大气粗的侯夫，但事事精打细算，绝不会做什么铺张浪费的事情，他说做衣服，那自然就是惯例了，自己这个‘女君子’犯不着、也不该为这点事儿插手男人管的‘内院事物’。

　　得了谢香古的许可，容夏赶忙自己袖口取出早备下的红绳儿，凑到谢香古跟前量了起来。一边儿量一边儿开心道：“ 大小姐，这阵子可是丰润了不少，您看，各个尺寸都见长呢。”

　　“ 哦？真的长些肉了么？快拿镜子给我瞧瞧。”听容夏说自己丰润些了，谢香古赶忙叫镜子。

　　一直随身伺候的玉扬赶忙取了菱花铜镜过来，谢香古接过一看，橙黄的镜面虽然有些模糊，却依然看得出，镜中少女的脸庞虽然依旧瘦削的厉害，但的确比从前多了几分润泽，总算不是裹着枯皮的骷髅壳了。

　　“呵呵！”看到自己的变化，谢香古开心不已。不管多大年纪、身在哪里，她谢香古身为女人的爱美的天性却是不变的。虽然恢复到正常的状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开始，一切都会好的。

　　谢香古开心了，话自然就多了起来。问容夏道：“可知道父亲这回都给我挑了什么料子？样子颜色如何？”

　　“回大小姐，是上回宫里赐下的两匹织金缎。颜色么，一匹墨绿地儿缠枝并蒂莲的，一匹枣红地儿四合如意吉祥纹的。哎呀那料子可漂亮了，小姐见了一准喜欢。听说宫里总共也就得了二十匹，而且一样一色，没有重复，十分难得。”提起俩匹料子，容夏这个素来稳重的也不能免俗，言语里满是惊叹跟兴奋。

　　“哦？竟然这样珍贵？”谢香古知道古代织造工艺落后，所以锦缎儿造价极高，只有富贵人家穿得起，但这两匹料子在富贵人家竟也稀罕到这种程度，可见其品质非同一般了。只是，这样好的料子，王氏怎么突然拿来给她这个不能出门的病秧子做衣裳？

　　容夏不知谢香古心中怀疑，仍旧接话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这料子两个人织，一日也织不到半寸，这一匹料子据说三年才得织完，自然是珍贵非常。”

　　“原来是这样！”谢香古点点头，却又转念假装怅然道：“我如今这个样子，便是做了衣裳又穿给谁看去？又是这样好的料子，你便去同父亲说，让他自己留着吧，别平白糟蹋了好东西。”

　　“哎~，那可不行。谁说没人看的？这一回老…”一听谢香古说泄气话，急的容夏连声反对。不过话才出口，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抿嘴儿一笑，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转又看着谢香古神秘道：“反正大小姐您等着穿就是了。”

　　虽然最终没能套出话，但看容夏笑的古怪，谢香古自然也明白这背后的确有些什么缘故在。不过她既然一开始没直接询问，眼下要再命令容夏开口总是少了些颜面。唉~，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哟！

　　不过她也没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王侯世家里特地裁制新衣，左右不是去祭祖或见什么人的，就是聚会或者有贵客要来接待，电视剧里演多了，谢香古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这些缘由。

　　果然，当天晚上谢香古就从王氏嘴里知道，她老爹用这么好的料子给自己做衣裳的目的还真叫她猜对了，谢香古的祖父——衡阳夏氏出身的老太君，遍邀世家名门内眷，举行一场赏兰盛宴。

　　王氏说的隐晦，谢香古却问的直接：“这春天都快过了，还赏什么春兰呀？”

　　谢香古这问的，叫人一听就知道她对宴会就毫无兴致，王氏却是世家里长大又嫁进世家，一生中能参与游玩交流的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宴会，所以翻脸就不乐意了，立即反驳道：“快过了那也是春天，怎么不能赏兰？”

　　说罢，才猛然觉得这阵子跟女儿处的太好，居然在孩子面前耍起了小脾气，而且也忘了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当下不由脸上一红，却是赶忙转了话题道：“我的傻孩子，老太君一回可是下了大力气，哪里就只是赏兰这么简单？他这是借机要你挑一个中意的夫郎！”

　　“挑一个中意的夫郎？哦，我就说么，突然举行什么赏兰宴，原来绕这么一个圈子是为了相亲呀！”谢香古了然的点点头，她早就猜测左右不过这么些事儿，如今听王氏说穿，一点也不意外。

　　王氏见她说的粗鲁，显见得还是没将事情放心上，只好无奈解释道：“你都十五了，到了该娶夫郎过门的时候了，只是咱们家是王侯之家，你又是世女，说起亲来哪儿能那么简单？跟咱们一样的一流世家也都要脸面的，要是不打个幌子，日后不小心传了出去，你是女子倒没什么，人家男子可怎么活？到时候亲没结成反结了仇，你娘在朝堂上可就不好过了。”

　　王氏解释完其中猫腻，又道：“为了给你挑个合意的夫郎，老太君可是下了大力气筛选，这才定下邀请的名单。你可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谢香古闻言惊讶：“老太君不是不喜欢我么？”

　　从前身的记忆跟醒来后的感受，谢香古得知，这个家里，要说最看不上谢香古的，就是她的亲爷爷，这位夏氏老太君。

　　而老太君不喜欢谢香古到什么地步了呢？这么说吧，在谢香古生病卧床之前，是每七天才许她去请安一次。在谢香古生病之后，除了前身咽气儿后，现在的谢香古还没来得及交接那一段时间出现过一次之外，这位亲爷爷，是再不曾多来看过一眼。而有这么凉薄的亲情关系在前，也就难怪谢香古在听到老太君为自己的相亲宴花大力气时惊讶了。

　　这对祖孙关系，王氏自是看在眼里，只是从前女儿不肯跟自己亲近，有些事他就是想劝慰也是无从出口的。如今难得女儿主动问了，王氏才道：“你是他唯一的嫡孙女儿，老太君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之前那样待你，还不是因为你太过固执。他劝你你不但不喜欢听还顶撞他，索性不见面，既不用生气伤心，还有个好念想。”

　　“原来竟是这样！”前身留的记忆里，除了书就是书，其他的也不太多。谢香古原以为是因为前身有自闭症，现在看来，或许是留下的记忆不全。

　　王氏点头道：“是呀！你忘了么？你小时候，老太君待你最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都紧着你。你七岁的时候落水发高烧，还是老太君日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三天，这才抢回了你一条小命儿！后来不见你，也是被你气的伤透了心！”

　　谢香古闻言眼神一闪，前身留下的记忆果然不全，因为这些事情记忆里都没有。为了怕日后出纰漏让王氏怀疑，谢香古只好腆着脸道：“是忘了。走了一回鬼门关，许多事都只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具体的我都记不得了。爹不会因此嫌弃我吧？”

　　王氏果然宠孩子宠的毫无限度，闻言不但没一点儿疑心，反而怜惜的看着谢香古道：“我的儿，你能继续活着爹就已经很开心了，怎么会嫌弃你？真不知你打哪儿来的这些乱七八糟想法。不说这些个了，还是说你的婚事。这一回你可不能再任性，一定要瞪大眼睛挑，中意哪个就早早跟爹说，爹帮你娶回家，日后生儿育女，也好给咱们谢家传宗接代！”

　　既然来到古代，于婚姻不能自由之事谢香古就早有准备，反正这女尊男人都是娘娘腔，娶哪一个还不是一样？她早决定就闭眼等着好了。只是这年头不是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挑开盖头才见新人么？怎么现下看王氏的意思居然可以自己做主？

　　谢香古一时有点懵，于是道：“这种事不是长辈做主么？再说名门世家的公子又不是市集上的大白菜，哪里是我说挑哪个人家就卖哪个的？”

　　听谢香古居然将世家公子比作大白菜，王氏不由扑哧儿一乐，点着她的脑袋道：“要不怎么说老太君心里还是最疼你？说穿了他这么做还不是怕给你挑一个你不合心意，而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到时候看着夫郎心里添堵岂不是雪上加霜。

　　不过你有一句花说的对也不对，世家公子的确不是市集上的大白菜，他们是精品玉白菜。而且能来我们谢家被挑选是他们幸运，有许多人还不够资格来被挑选呢！古儿你记住，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太康谢家的继承人，是皇家之下，第一世家的第一人！”

　　王氏说的掷地有声，谢香古听着却不由打了个冷颤。皇家之下，第一世家的第一人？这么个高高在上的称呼，是不是有些高处不胜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