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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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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龙宿自报家门村人全部愣在当场,经过千多年发展繁荣,灏朝国姓“仇”已经发展为第五大姓,这其中怕有八成追溯起来都是皇亲国戚,剩下两成是王公赐姓以及散落民间的“龙种”,相比起来龙氏一族是比皇族难得一见的多。
龙氏一族数百年来除嫡系一脉皆是只生女儿,而嫡系中也只有一子能平安长大继承龙之一姓,因此世人皆道这是龙神于人间择选的真使,也正因为这种诡异的现象,龙氏从没因为争位而内耗,想来也是龙氏发展至今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说实话,龙宿之身份于灏朝人民而言犹在太子之上。
龙宿出言讨保村民自然不会再有异议,就连失了女儿的人家也认为理所当然,只有佛剑则一声叹息,两条人命却抵不过龙宿之身份,然而也托此得救一人性命,不知是否冥冥中的定数。
佛剑上前将人带了下去,在龙地北侧有一间小屋,是赉水村囚室,不过赉水村并不是家法严苛的村族,这屋子闲置已久无人修缮,原本石制的屋顶竟也有了裂隙,蜘蛛网挂的到处都是,推开门灰尘迷眼。刑质就被关在这间屋子里,因为虽有龙宿讨保,死罪可免但就这么放他走,村民心里太不好受。于是关押期间佛剑就来给他讲佛,整整七天七夜。脏陋至此的地方龙宿自然退避三舍,以至于这七天龙宿几乎没见到佛剑的面。
七天之后佛剑来找龙宿时候,龙宿也见到了刑质,不知道佛剑都和他讲了些什么佛,不过说实话龙宿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同,他与龙宿说话时仍是红着脸结结巴巴的样子,龙宿忽然就后悔一时心软救了他,琢磨着现在捅他几剑是否迟了。
“主人,”言歆打断了龙宿的思考,“车备好了。”
佛剑也将刑质叫了去,两人在一旁说了许久,龙宿等的不耐便径自上了车。
龙宿懒懒的歪在车上,不多久便觉得车子一沉,他知道是佛剑上了车,也不睁眼只道,“说完了?”
佛剑一笑,听这语气看来是生气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劝慰的,只应了声,“嗯。”
佛剑拿着鞭子正要起车,忽然燕丫头从屋里追出来,手上提了个食盒,“师父,师父!”
这回龙宿把眼睁了,一挑车帘道,“莫唤吾师父,待汝做得出一两品像样的菜色来再说,休要坏了吾名声。”燕丫头给龙宿这么说也不气恼,只一龇牙道,“师父莫生气,丫头不说与别人就是了。”说着将手里的食盒递了上去,言歆接过来呈进车里,龙宿便放了车帘拿过食盒,然而却并不打开来看,只放在了一边。
“师父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燕丫头的声音有些颤,还带了点鼻音,“丫头做了点东西,虽然不成样子,也是丫头一点心意,望师父一路顺遂。”龙宿没再挑起车帘,听了燕丫头的话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不轻不重的应了声,“嗯。”
于是佛剑扬鞭一喝,“驾!”马车就此离开赉水村,一路上村民都来送,直送到龙山脚下。
龙山虽高,不过官道修的极平,所以尽管路长了些车马跑的倒还不慢,如此有两天时间该能到京界。
过了午佛剑便将车子停了,与言歆两人下车拾了两捆干柴,越向上便越冷了,已经能看见雪线,雪线之上便没有干柴了,不过高山之上也有好处,已然过了酉时天竟还有些微光亮,不过听声音山顶似是起了东风,那今夜是不宜翻山了。
龙宿打开燕丫头的食盒,里头有四道菜,一罐粥还有几两酒,菜普普通通,就龙宿的标准而言实在差的太远,不过粥还不错,是用红莲莲子熬的,熬时放了暖枣,快成粥前再将枣挑出,莲子也并不煮尽,此时在汤里泡了大半日,凉了再用火煮小半时辰,红莲子才刚好煮开,入口香而不绵,且红莲暖身,此处吃也刚好。将粥煮上,勾起酒壶来闻了闻,似是无情果酿。多情花,无情果,此花大而艳丽,馥郁芬芳,但花谢之后却结不出果来,是以诗人多用以比喻女子多情却为无情郎所负。其实并非完全不结果,只是果实极小,且少而丑,与花朵的艳丽反差很大,所以常被忽略不计。无情果虽常为诗人菲薄,不过实则性暖,用之酿酒温而不燥,醇而不烈,也因为果实小且少,这无情果酿着实难得。
吃过饭后龙宿特许言歆也略尝了一小口,言歆还是初次饮酒,纵是无情果酿再温也还是醉了,没多久就迷糊着睡过去了,佛剑将言歆放在车上,盖了狐裘。
龙宿酒量也好不哪去,安置好言歆,佛剑立刻回来照看龙宿,谁知他竟已开始醉了。龙宿脸色微红,喝下半杯酒,抬头抿唇一笑,低声道,“呐~”将剩下半杯残酒递在佛剑唇边。佛剑头疼,这人看来真的醉了,龙宿将下巴垫在佛剑肩上,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带着清新的酒香让佛剑浑身一僵。
龙宿将酒杯抵在佛剑唇上,声音是酒醉的慵懒,慵懒而魅惑,“这酒虽名无情,实则情深而暖,只是果有情而花不知罢了,”佛剑便就着他魅惑的话语将酒喝了,“吾两人今日便是得此暗情而暖一夜身。”
说完这句龙宿手一松,酒杯便落在了雪里,几乎同时龙宿的身子也倒了下来。
“龙宿!”佛剑连忙伸手接住,低头一看,竟是睡着了。
佛剑叹气,拾起落在雪中的杯子,山顶的风已停了,一片静谧中唯有星河闪耀,佛剑便望着星空喝光了余下的半壶酒,忽然有些讶异,原来自己酒量比龙宿好的多。龙宿什么都没盖睡的冷了便往佛剑怀里蹭了蹭,许是酒力有些迟,佛剑此时才觉得全身发热,然而却又莫名的不想动,便放了空壶将龙宿抱在怀里,龙宿浅眠,纵是借了酒劲仍是醒了,略抬了眼皮,见正给佛剑抱着便微微一笑抬手勾住佛剑后颈,他今日是一身广袖紫白三重袍,仍是珑锦的料子,抬手间宽大的袖子便水一样滑了下来,露出白皙的手臂,那手臂微微使力,佛剑顺着那力道略一低头,双唇便触到了龙宿水润微凉的薄唇。
佛剑闭上眼轻轻吸吮,那唇上似乎仍有酒香,这个短暂而轻柔的浅吻过后,龙宿眯眼一笑,他舔了舔嘴唇用冰凉的手指点住佛剑双唇说,“和尚,汝破戒了。”
佛剑也不搭话,只静静看着龙宿,直到他又睡意朦胧,才轻轻问了句,“冷吗?”
“嗯。”龙宿哼出一个鼻音。
佛剑又将他抱紧了些。
佛剑远眺西方夜空,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一错再错,错到如今无法挽回,他忽然又想起临走时老主持的话,现在他怀里抱着的便是阻他修行的“心魔”,明知如此他却甘愿紧紧抱着,所以佛剑分说该落阿鼻地狱,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