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江湖万里，霜刃欲试（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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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派两人急急奔出十数里，到得荒僻之处，才顾得回头去望，待未见杨过踪影，才略略安心。那壮硕的汉子此时已累得脱力，兀然靠着树干坐倒在地，喘着粗气道：“于……于师弟……这哪里……哪里来的混账小子！平日就你消息最为灵通，怎也不识得这小杂种？”
那阔嘴的道：“这小杂种是何来历，我确实不知啊！竟要咱们唤他……唤他……我呸！端得看他折寿去罢！”
两人又将“混账”“杂种”“狗娘养的”轮番将杨过骂了一通，才将胸中翻腾的气血压下头来，又各自沉默了好一会，那阔嘴的才道：“方才我与那小杂种拆招，觉他剑招精妙不凡，不知是哪里偷学来的武功。”
何师兄恨恨道：“这杂种若不是偷学，又何以有这等精妙剑招让他使来对付咱们？”他本是气话，但细细一想，却觉可能，便道：“那小子的剑招，师弟你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
那阔嘴的皱眉苦苦思索，半晌道：“只觉其招式隐有全真影子，但似比一般全真剑法更来的高明。”
那何师兄不由笑道：“他在咱们昆仑地界撒野，便是去通报师父，要拿他问罪也是足够，更不论偷学武功一条，这小子看来好运也到了尽头。”
那阔嘴的道：“事不宜迟，何师兄，咱们速速启程，回报师父，别让那小子跑了才好，待捉到他，我便要让他吃点苦头才解我心头之恨。”
何师兄道：“那有何难，别说吃点苦头，就是抽筋扒皮再交予全真教也无甚大事。”偷学武功实乃武林大忌，这两人不由设想将来要如何折磨杨过，这一想只觉方才所受气闷一扫而空，便两相搀扶，一刻也不待停歇，直奔昆仑三圣坳去了。
这两人走进大堂，便见得何太冲正与一位道人寒暄，这两人上前一步便朝何太冲作揖道：“师父，弟子有事呈报。”何太冲话头被这两人打断，不由不悦，又碍于这道人在场，也不便发作，只道：“你两人有何要事？”
那何师兄一见这道长，暗道：“这是哪里的道士？天下可与师父这般寒暄的也就只有武当六侠与全真七子……难不成……”他心中虽想，但面上不动声色，朝那道人深深一揖，才又对何太冲道：“我与于师弟在那河湟镇上遇上一大言不惭的小子，看来不过十三四岁，却仗着有一手精妙剑法，说……说师父你是……是——”
那何太冲见他犹犹豫豫，不由皱眉不耐，道：“是什么，但且说来！”
那何师兄道：“那话对师父太过不敬，弟子——弟子不敢说。”他说罢垂下头来，而后如愿听那何太冲道：“有何不敬？但且说来，为师不会怪罪于你。”
何师兄道：“那小子说师父你是铁鸡先生……又说咱们昆仑弟子都是小鸡……”他话音刚落，却听旁边那道人“哈”得笑将出来，何太冲拍案而起，但听那道人这么一笑，更是气的脸色涨红，浑身哆嗦，厉声便道：“这、这混账！”
那何师兄吓得一抖，不由颤声道：“那……那小子满口胡言，咱们师兄弟探不清那小子的底细。只见他使来剑招精妙不凡，更似是全真高深剑法……”
却听那道人“哦”了一声，皱眉道：“我全真弟子断没有这般无礼之人！”
那何师兄心道：“看来确是全真七子之一了！”便不由心下欢喜，“全真弟子皆谦和有礼，那小子却嚣张跋扈甚为可恶，怎可能是全真弟子？偷学武功实乃武林大忌，因而咱们师兄弟俩便连夜兼程赶回来见师父，向师父禀报此事。”
何太冲道：“这小子着实可恶，你且带人捉他回来，交予王道长处置！”
那道人却道：“慢，那小子若偷学的是我全真武功招法，便由我全真弟子前去拿他即可，不劳何掌门多费心力。”
何太冲听他口气强硬，心中不满：“这王处一实为无礼。”口中却道：“哪里哪里，那小子竟然出现在我昆仑地界，自然合该有我一分责任，不如这样罢，我与王道长合力捉拿，这小子便是插翅也难飞。”
原来那道人却是全真七子之一，排行第五者王处一，他本不过率全真弟子路经此地，那何太冲盛情相邀，王处一推却不得，便才有先前那两昆仑弟子所见寒暄一幕。
这王处一生性豪爽，更兼鲁直，性喜研武，因而那养气功夫一直未得上道。他对那何太冲确实尚算慕名已久，却慕得是其风流心胸狭窄之名，因而对其人便存了一分鄙夷。
但见他作揖道：“那就如此说定罢，王处一这便先行告辞。”说罢起身便走，并无挽留余地。
客栈之内，杨过盘坐在床，吐纳练气，他习练不久，却已有了些积累。张无忌在一旁并不打搅，他所习之心法便是将自身那点儿内劲用于压制寒毒，也隐现出轻微内伤之态，但他向来不因己身苦痛而如何哀嚎痛叫，只咬牙忍下，杨过便也不知。
今日杨过所惹一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他现下再回想过来，只觉不妥。但见杨过睁眼瞧他，也不如何说话，便听杨过道：“咱们明日一早便启程罢，那两个昆仑弟子怕是早早赶去寻那何太冲哭诉，我杨过也非是怕了他们，只道现下仍在昆仑地界，昆仑派势力在此甚大，眼线众多，还是暂避锋芒好。”
张无忌见杨过还懂得与他说“非是怕了他们”不由笑道：“若白日里你还记得现下所说便好，只当你是仅想到要解那一时之气，现下便要害得咱们落荒而逃。”
杨过道：“见得仇人，哪里还想得许多，当做则做，我杨过又非是什么敢作不敢当之人。莫要说落荒而逃，咱们该走多远就走多远，我想这些人此刻怕是以为我们两人要急着出了这昆仑地界，可我杨过，却偏不如此。”
翌日清早，两人出了客栈，一路东行，两日来歇歇走走，不紧不慢走出三四十里，又见一镇，却是个大镇，人来人往沿街叫卖者未知凡几，十分热闹。杨过拉着张无忌，两人挤入人群之中，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都觉新鲜有趣。
杨过取了两串糖葫芦，给了四文钱，一串塞进自己嘴里，一串交予无忌，只道：“这里好玩的很。”
张无忌点头不答。两人行过集市，只见一座酒楼很是气派，便进了大堂。那大堂里小二瞧这两个小少年，一个手持长剑，心中不以为然道：“这又是哪家娃娃，竟学江湖人佩什么刀剑，大侠又哪里好当。”
杨过瞧他脸色，便道：“你这小二，好生无礼，还不给你爷爷我看座。”他自小便最厌人看不起他，不由拔剑相胁，那小二原以为杨过手中长剑不过小孩儿玩具，哪里想到却是一把明晃晃的真家伙，被那雪亮剑光一照，不由腿软脚软，道：“小少爷莫怪，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只不过今日里雅座全被那终南山来的道爷们包下了，您来的确实不巧。”
杨过头一抬，见二楼雅座上目力所及之处所坐者确是个道士，但若叫他这般便算，又不服气，便朗声道：“那又如何，便叫那几个牛鼻子道士让上几个座来。”他话一出口，张无忌还不及拦他，但见一个年轻道士瞧他们道：“哪里来的小娃娃，如此大言不惭？”那年轻道士探头一张，见了他俩却是不由一愣，转身便招呼雅座上其余人道：“就是这个小子！”
杨过一听便觉不好，但见那几个道士一一现身出来，纵身跃下，站到他跟前，其中一人手中一张人面肖像，张无忌从旁一瞟，心中一骇，但见那画上之人与杨过有八九分相像！
杨过道：“你们这些臭道士找小爷何事？快快说来。”他说得十分从容，手下却抓紧了张无忌的手，四下里用眼尾余光一张，暗地里寻那逃生之机。
那几个道士站前头一个，看来是其中首领，只听他道：“你偷学我全真武功，已犯了大忌，我便奉了师命带众位师弟捉你回去听命发落。”
旁头的一个小道士笑道：“郑师兄何必同这小鬼如此客气？拿回去便了，咱们几日里风餐露宿可是全拜这小子所赐。”
杨过冷笑不已，正要出声回嘴，却听一旁无忌道：“我这位兄弟却不知何时偷学了你们全真武功，我一直便同他一道，并未见得他离开昆仑境内，又何以去到你们全真学你们的武功？”
那小道士道：“那你却要去问你那兄弟了！”
杨过冷笑道：“这些牛鼻子便要仗着人多欺负咱们人少，莫要同这些臭道士讲什么道理，怕是早收了昆仑派那何太冲的好处，要做昆仑派的走狗！”
那小道士气得拔剑，正要上前，却被那郑师兄一手拦阻，但见这姓郑的笑道：“我们并非什么昆仑派的走狗，也从未收过昆仑派的好处，但据人辨认，小兄弟，你所使武功确是全真路数，若其中有何误会，也烦请你随我们走上一趟终南山，解释清楚。”
杨过见他态度谦和，不由心生了些好感，但他素来便软硬不吃，只道：“若我跟你去那劳什子终南山，不就承认我偷学你们全真武功？万万不行，况且我无忌妹子还需得我分神照顾，若我跟你们走去，又谁照顾他？”
那郑师兄只道这“无忌妹子”又是何处来，莫不是这少年相好？不由道：“此去终南山路途却是遥远，你妹子现在何处？”
张无忌一旁听得，不知该做何表情，但见杨过朝他古怪一笑，只觉哭笑不得，便听杨过道：“我那无忌妹子生得如花似玉，你这牛鼻子莫要妄想！”
那郑师兄听罢，心道“你那无忌妹子生得何样，我又如何知晓，就是生得真是如花似玉恐怕也不过孩童，干我何事？”这一想，才觉是这少年刻意胡搅蛮缠，当下道：“你这娃儿，我同你好生说话，你竟这般胡搅蛮缠！”
杨过道：“那又如何？你们确是当少爷我吃素？仗着人多便欺负两个十多岁的娃娃，忒也不知羞耻！”
那姓郑的道：“好罢，既然如此，我与你一对一比过一场。”
杨过道：“若我赢了你如何？”
那姓郑的师兄道：“我便在此放你们走。”
杨过早便要激他说出此话，缓缓拔剑出鞘，有些慎重，心下已有了盘算。面上却扬眉笑道：“这便来罢！”话音未落，提剑抢攻，一剑便直奔那郑师兄心口上来。郑师兄哪里晓得这小子这般快狠，仓促间提剑就挡。只听当的一声，双剑相交。郑师兄这一下提剑过急，未及使力，这一剑荡得他虎口生痛。而杨过这一剑来去确是正宗全真剑法的路子，势道之强，运劲之巧更胜他数筹，教他心神大震。
相斗之时，哪里容得他分神。杨过趁势而进。那郑师兄抽身去挡左路逼来的一剑，竟是虚招，真身却抽而攻他下盘。这一剑上运足内力，扫出威势颇大，那郑师兄心下骇然，急忙变招，横剑削向杨过咽喉，取其攻敌必救之理。杨过笑意不减，右手剑招半途再变，手中剑斜斜撞上来剑，内力疾吐。郑师兄这一剑来得急了，聚劲不足，登时长剑便被撞歪。杨过手腕再一抖，剑身反缠将上去，直指那郑师兄咽喉。
那郑师兄未及应对，那剑尖已停在其喉头之上，只消轻轻一送，即刻丧命。
杨过道：“后会无期。”便回剑入鞘，扯着张无忌奔出酒楼。
那郑师兄怔了一怔，叹道：“回去将师父请来。”
一旁那道士踌躇道：“可是……”
那郑师兄往门外瞥了一眼，道：“今日之事，我一力承当。”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江湖万里，霜刃欲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