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吟且行》淌挽

9、怪病袭村

　　“什么，又有人中毒了？”白沁璃皱起眉头，目光转向了君洛澜。君洛澜修长的中指有节奏地扣着桌面，神情也是严肃。
　　“林世伯，中毒之人是何时发现的？”
　　“今日一早，下面的景阳县令派人来报，有一村的少女全部出现胸闷、呕吐的症状。”林承柏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几天真是怪事接二连三，他看了一眼一身白衣的鬼离君，恳请道，“鬼离君，此事还是烦请您去看一看吧。”

　　白沁璃没有答话，君洛澜收起手指，抬眸问道：“哦，为何都是少女？”
　　“父亲！景河县令派人来报，他们的一个村子也出现了同样情况！”说到此，林轲快步走进堂来，腿脚略有些不利索，看到君洛澜点头致意，只是面对白沁璃还是有些不自然。
　　“中毒的还是少女？”林承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是的！全是未出阁的少女。”林轲浓眉搅在了一起，“下毒者会不会和给弟弟下毒的是一伙人？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君洛澜淡淡开口道：“白州虽然地界偏远，但是东部连海，海上贸易颇丰，与外交往密切，若有人趁虚而入，目的恐不那么简单。”
　　“如此，该如何是好？”林承柏焦急地看着君洛澜，等待着下文。
　　“阿离和我先去看一看，再做定夺。”
　　白沁璃一直没有出声，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众人，并未反对，这让林承柏着实松了一口气。连忙挥手命人去安排。

　　乘马车来到第一个上报的村子——红印村。一入村口，就可听见女子痛苦的哀嚎，街上匆匆来往的都是男子，多数人家房门紧闭。
　　短短半日，村子已呈破败之象。

　　“大夫……大夫！求您别走，救救我女儿吧……”一位男子背着药箱走出，后面追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老妇死死抓住男子的袖口，苦苦哀求着。
　　“唉，我也就直言告诉你了，你女儿……活不久了。”被称为大夫的男子摇摇头道。
　　“不要啊……大夫！我求求你，我女儿才十六岁啊！她还小啊……你救救她吧，救救她吧……”老妇人哭倒在地，拉住大夫的衣袖不放。
　　大夫面上有些不耐烦，用力扯了扯，没有扯开。
　　“娘……娘……您快起来，别、别求他了……”一位脸色苍白的女孩扶着墙颤悠悠地走了出来，突然，女孩用手捂住胸口，垂下头来干呕起来，胃里明明已经没有东西可吐，却似要将五脏六腑也吐出才甘心。
　　白沁璃轻“咦”了一声，微微皱起了眉头。
　　“乖奴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老妇人急忙回去扶起女孩，拨开她额前被汗浸湿的刘海儿，轻轻抚摸着苍白的脸庞。
　　“娘，奴、奴儿没事……娘别哭、哭了……”
　　大夫似乎也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道：“得了这种怪病，就是神仙也救不得啊，你们就认命吧……”
　　“谁说神仙都救不得？”低沉暗哑的声音从一旁响起，语调懒懒。几人朝声音处望去，只见树后面闲闲走出一人，白衣翩翩，银色的面具显得神秘莫测。白衣人后面跟着一位绿衣公子，狭长的眉眼带着笑意，犹如一阵春风温暖人心。
　　大夫一愣，看着两人道：“刚刚是谁说的，得了这种病还能治？在下行走江湖二十余年，也没有碰见过这等怪病……”
　　“所以这只能说明你运气不好碰不上。”白沁璃来到女孩身边蹲下，细细打量她的面色，嘴里不忘讽刺道，“哦，也不对……如今你是碰到了，可惜却不会治，这就是你无能了。”
　　“你……”大夫眼一瞪，却被白沁璃一根手指制止了。
　　“嘘，别吵。”白沁璃抬起女孩的下颌，按了按淋巴的位置，轻声问道，“小妹妹，这里痛不痛？”
　　女孩含泪点了点头。她的母亲见此，急急地哀求道：“神医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伸手想要去抓白沁璃的衣摆，却被一双修长的手拦住了。抬眼，目光落入了一双温柔的眸子里，君洛澜笑了笑道：“您别着急，神医大人会救你女儿的。”
　　白沁璃斜撇了君洛澜一眼，装作没听见地继续问女孩道：“你是何时有这种反映的？”
　　女孩又干呕了两声，虚弱地答道：“昨夜我起身……去茅厕，就隐隐觉得腹中不舒服……但、但只当是吃坏了肚子，并未在意。”说着看了眼母亲，喘口气低着头接着说道，“不想打扰母亲休息，就忍……忍了一夜，直到今早，就再也……忍受不住了……”
　　“我的傻奴儿……”老妇人听罢泪水上涌，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哭道，“你怎么不早说啊……”
　　“就算她早说，也无济于事。”白沁璃看着二人，心口像被一扎，不禁捂住了胸口，暗叹道：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七年前，那个蓝袍少年飞鸽给她，信纸上寥寥几个字，潇洒飘逸：沁沁，涿郡洪涝后疫情迸发，我等着你，速来。
　　等他赶到涿郡约定的地点，看到的就是一堆难民推搡着，围绕在一个简陋木棚旁，其间，一个蓝色的身影清爽依旧，正在给他们分发着馒头。看到来人，一杆玉箫高高举起露在众人头顶上，来回摇动着……

　　“神医大人，我女儿怎么样了？”思绪被老妇人打断，白沁璃苦笑一声，确实是……太远的事情了，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并不是无药可救，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好了……村长！苗家二女儿死了……”一个中年汉子慌慌张张地从院门前跑过，大喊道。
　　老妇人怀中的女孩呜咽一声，一口气没上来，白沁璃眼快一点穴位，这才缓过来，流水流了下来，低声哭道：“苗妹妹……竟先走一步，咳咳，娘……娘，奴儿恐……恐怕也快了……”
　　“不会的，不会的……有神医大人在呢，我家奴儿不会有事！神医大人……求你……”
　　“您别急。”君洛澜叹了口气，上前再次挡住了要抓白沁璃衣摆的手，“我们先去苗家看看那具尸体，神医大人才能尽快找到解决的方法。”
　　白沁璃看了眼身旁的人，嘴唇一抿，似是在说你这人竟还能看出他人所想……
　　君洛澜微微一笑，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伸手拉起白沁璃，对老妇人说道：“您先扶女儿进屋休息，我们会想出办法的。”
　　两人朝着方才中年汉子跑去的地方走去，一路上呻吟声不觉于耳，令脚步不由得加快不少。没过多久，就看见那名中年男子正对着一位老者说着什么，君洛澜上前说明情况，老者看二人衣着不凡、风度卓然，不敢耽搁，亲自带路前往苗家。

　　“老村长，您来了。”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眼眶红红，“我二妹已经……”
　　“唉，我都听说了，这不正带着两位高人前来看看情况。”老者摇摇头，侧身让道，“二位请。”
　　“这位医术高明，需要验尸，还请其他人先出去等候。”君洛澜开口道。那位男子还想说什么，但碍于老村长的面子，还有全村人的希望，也就同意了。

　　白沁璃来到床前，翻开女孩的眼皮，看见里面布满血丝。
　　“这不像是睡眠不足。”君洛澜凑近些说道。
　　白沁璃狠狠白了他一眼，沉声道：“你也给我出去。”
　　君洛澜装作没有听见，继续道：“眼珠微凸，应是神经受到了强烈刺激。”
　　“指甲铁青，若是习武之人如此，定是元气耗尽。”
　　白沁璃心思一动，又按了按女孩头部的几个要穴，自言自语道：“空虚柔软……该是僵硬才对的啊。”
　　“是中毒？”
　　“……不像，倒像是……被吸走了精气……”白沁璃顿感浑身发凉，愣愣地看着床上早已没了生气的女孩。
　　“阿离，她的舌头都被自己咬断了……”

　　回到马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白沁璃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在走出屋子的一刻，他暗自庆幸有面具的遮盖，可以不用直面被吸引而来全村人的期盼目光。

　　仙兽奇葩，离君鬼医；五令现世，云渺回生。

　　各种疑难杂症，只要他高兴，都可以在云渺峰起死回生。而这次，这些无辜的女孩竟是被残忍地吸走了精气……

　　“回来了，洛澜君、鬼离君，情况如何？”马车驶入林府，林承柏和林轲早已等候在院中。
　　君洛澜轻叹口气道：“不是中毒，而是被吸走了精气。”
　　“这……”一句话惊倒了所有人，林承柏口吃结巴地问道，“到、到底是何人所为？”
　　“又是娌媚七姬搞的鬼？！”林轲怒道。
　　“娌媚七姬还达不到这种程度。”许久不言不语的白沁璃淡淡开口，“江湖上一直有传闻，在外海藜浑岛上，居住着一些怪人……”
　　“他们炼丹修仙，妄图长生不老，可有些人手段过于怪异，听说好食童男作引。”君洛澜很自然地接道，俊眉一挑，望向白沁璃道，“你是怀疑他们？”
　　“这只是传说。”白沁璃亦看着君洛澜，不置可否，“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手段如此残忍。”
　　君洛澜移开视线，思考片刻，对林轲说道：“林兄，不知你可把遭袭的几个村落的地点标在纸上？”
　　“这没问题。”林轲拿过毛笔，很快在纸上圈出几个地点。除了早上的两处村落，下午他二人出去后又传来一地的病状。
　　君洛澜接过纸，细细观察着，眼神专注。众人都没敢言语，生怕打搅了他，但都很好奇这纸上能有何玄机。
　　“这几处村落都是临海的，但彼此却不相邻。”不多时，温和的声音如愿响起，“你们看，白州三面环海，而这三个村落正巧在这三点上。”
　　“没错……难不成真是什么藜浑岛上的人干的？专挑临海之地……”林承柏忙点了点头，惊讶道。
　　“可要真是外海人干的，临海村庄这么多，为何偏挑这三地？”林轲出言道。
　　“所以说，他们不仅要挑临海之地，还有遵循地理之术。”君洛澜一笑，伸手一指这几座村落，解释道，“东青龙——碧竹村，南朱雀——红印村，北玄武——黑崖村，剩下一个就剩西方了……”说着，用毛笔在西方对应空位画了一个圈。
　　“这里是西白虎……我知道了，是玉秀村！”林轲一拍脑门大叫道，但转而一想，又问道，“不对呀，可玉秀村是内陆地区，一点也不临海啊？”
　　“为了满足地理五行之术，便不能只图临海便利了。”白沁璃冷哼一声，“玉秀村在内陆，那人想要潜入只怕要废些时日，这也许就是一直没再有病症传来的原因吧。”
　　君洛澜点点头道：“阿离说的极是。我们目前所能做的，就是赶在贼人到达之前赶到玉秀村，做好擒贼的准备。”

　　“那我们应该怎样做才能抓到贼人？”

　　“他既要女子，我们就送他女子便是……”君洛澜眼神温柔，轻轻转向了僵直了身板的鬼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