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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解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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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郡将军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听闻国威将军狩猎遇险,官员乡绅前来探望者络绎不绝,却均被挡在了门外。
府苑莲池旁,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焦急地来回走着,浓眉紧皱,眼角露出细细的纹路,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却英气不减。在他身边,一名妇人静静地看着泛着波澜的一池秋水,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黛眉微颦,如水的眼眸中隐隐现着泪光。
远处,管家快步朝这里跑来,脚步错乱慌张。
“将军!夫人!少……少爷他,回来了!”
美妇人像是回过魂来,身形猛然一抖,脚下踉跄,被祁衡搂在怀里。
“玉芙,小心。”声音带着颤抖。
水眸中犹如决堤一般,泪水滚落脸颊,吃吃地说道:“衡哥,昀逍没事……昀逍他回来了……”
祁衡也松了一口气,一月来明里暗里派出的人无数,都毫无消息,府中闭门谢客封锁消息,可纸包不住火,已经有人察觉了,若是被小人利用将此事传到皇上耳中,必起风波。正在焦头烂额之际,昀逍他自己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郁郁青翠的树丛后,一抹修长的白影出现在视线中,清冷若莲,风华绝代,举手投足间贵气孤傲…… 不是信誉满天下的信昀君又能是谁?
“爹、娘,昀逍回来晚了。”祁昀逍快步来到近前,跪地行礼,被玉芙一把搂在怀里。
“昀逍……”捧起脸庞仔细观察,又摸了摸身子,“有没有伤着?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给家中来个信儿呢?”
祁昀逍略有些无奈,微微一笑道:“娘,我不小心重了娌媚七姬的毒……”
“什么?!衡哥,快,快请大夫来!”芙蓉面泪眼带花,转过头来说道。
祁衡轻轻拍着夫人的后背,安慰道:“玉芙别急,昀逍如今安然回来,毒定是已经解了。”朝祁昀逍看了一眼,昀逍会意,开口道:“是的,母亲。孩儿幸得高人相救,已经无碍了。母亲还是先回房歇息,过后孩儿再细细向母亲说明。”
多日的焦虑使得神经高度紧张,如今猛然放松下来,只觉得双腿无力,站立不稳。
“昀逍说的没错,玉芙你还是先去好好睡一觉吧。”
唤来丫鬟,玉芙摇摇头道:“就知道你们爷俩一个鼻孔里出气!好好……我去休息便是。”
“夫人慢走。”父子俩相视一笑。
一进书房中,原先轻松的气氛顿消。
祁昀逍开口道:“当日我失踪后,父亲可曾遇险?”
当日狩猎,忽见树林深处红影一闪,无数利箭飞射而出,队伍被围困当中,所幸大多是武将,受伤不多。祁昀逍不顾父亲命令,只身突破重围,策马向那红影追去,待到树林深处时,空中突降毒粉,躲闪不及,马匹当场撂倒。突然,眼前又是白光一闪,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祁衡慢步踱到窗前,摇了摇头:“不曾。你被引开后,那些人未再纠缠,很快就撤了。”
“父亲,是孩儿鲁莽了。”祁昀逍抬眼,愧意涌现。
祁衡转过身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笑着道:“回来就好。你究竟被何高人所救,保得性命?”
“是……鬼离君。”谈到此,祁昀逍神色一暗,俊美的脸庞转向了窗外。一只喜鹊蒲扇着翅膀从树中蹿起,耳边似乎又传来熟悉的低低的调笑声:“风华绝代的信昀君若是这般尊容重现江湖,不知会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啊……”
“云渺峰的鬼离君?”祁衡思索着,“还有娌媚七姬。”
“父亲的意思是此事祸起江湖?”
“哼,不见得。”祁衡冷哼一声,“当日围场脱险后,我曾派心腹回去检查,竟在草丛中捡到了这个。”
祁昀逍接过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冰雕的眉峰皱起道:“这是禁军的腰牌。”手指攥紧,“难道是……皇上派的人?”
祁衡没有言语。房间里一片静默。
半晌,祁衡长长叹了口气:“唉。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母亲,省得她为难。”
“我明白,父亲。”祁昀逍点点头,“不过,我认为此事尚有蹊跷。”
“哦,何解?”
“皇上纵然忌惮父亲的兵权,但如今我们已离开皇都,迁到了涿郡,更何况还有母亲这一层关系,皇上一时到不至于把祁家逼的太死。”
“你是指有人利用皇上至祁家于死地?”祁衡神色一凛,“当朝有这等权势的只有权相柏荇,难道是他?”
祁昀逍淡淡一笑:“说不准。不过,柏荇在朝堂呼风唤雨,江湖上却未必吃的开。而朝堂江湖均掌握在手,此人定不简单。”
“多谢鬼离君出手相救!”林府,林承柏深深一揖,“不知我儿何时能醒来?”
祁昀逍那家伙身中多种剧毒,凭借着好身子骨,不到一周也就醒过来了,林轼虽然只中了鬼见愁,但长年多病,醒过来恐也要费些日子。
“两三天吧。”白沁璃打了个呵欠,懒懒道。忙了大半夜,天色已经见白了。
林承柏千恩万谢,看着鬼离君满身倦态,精神困倦,生怕出言过急惹怒了他,思虑再三忍不住问道:“敢问鬼离君,小儿既已保命,不知轲儿可否起身?”
“随你便吧。”白沁璃不耐烦地挥挥手,“小蒲、小扇,我们回房。”
似睡非睡之际,忽觉得有一处温暖的热源靠近。白沁璃霍然睁眼,正瞧见一人坐于床头,黑暗中,一双黑亮的眼眸带着温柔的笑意。
“呵,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哼。”白沁璃又闭上了眼睛,“没想到洛澜君竟真有偷窥之癖好,而且还是在深夜潜入他人房中。”
君洛澜微微一笑,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红蜘蛛,放回床上道:“这小家伙跑错地方了。”红蜘蛛在白沁璃胸前徘徊了几圈,终究不甘心地钻进了被窝。
白沁璃嘴角一撇。
“阿离,你还在怪我?”
床上之人没有反应,似是早已睡熟。
君洛澜又往里靠了靠,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很自然地继续说道:“林承柏与父亲自幼相识,当年父亲追随先皇打天下时,他曾在麾下做事,也算是有苦劳,故我称他一声世伯。但是他为人不够踏实,这点父亲也是知道的,所以封赏时,只为他求得州长一职。”垂眸看着呼吸平稳的人儿,唇角一勾,恶作剧地将头向下低了低,然后满意地听到呼吸声明显地刻意减轻几分。
“我与林家并无甚来往,但碍于父辈的交情不得不礼尚三分。阿离,这次你出手救得林轼,洛澜记在心里。”顿了顿,“任你吩咐一次。”
像是猜准那人会“醒过来”,君洛澜摇了摇头,乖乖接过一粒功能不明的药丸,吞进肚里。
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无声地消失在夜色中,白沁璃缓缓睁开眼睛,喃喃道:“是不是太过便宜他了……?”
翌日,白沁璃直到晌午才起身,推门来到院中,任由阳光暖洋洋地洒满全身。
“吱呦”一声,隔壁的房门也被推开了,君洛澜手拿纸扇,缓步走出。今日的他身着翠绿锦袍,看见白沁璃温和地一笑,顿有一种万物复苏、大地回春的舒畅感,别样风情悉堆眼角,却怎样也掩盖不了那……眼眶下的黑眼圈。
白沁璃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呀,今天天气真是好啊……
正在这时,一名小仆跑了过来,作揖道:“我家老爷有请二位上前庭商谈要事,二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