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2 章 你好，浮云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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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云疏越发嗜睡，每每日上三竿方才折腾起身。扒开眼睛时便会瞧见院子里的人正半倚在石凳上，白衣黑发看不清表情，隐约被那落了一地的夹竹桃漂上些温暖的笑意，好看的手指拨上那老旧的三弦琴，飘渺的音符跃然指间，如同一幅镌刻的丹青水墨。
多瞧片刻那画中人便回过头朝她看，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便见那淡墨长眉下，凤眸轻挑，唇角微扬。殷红的花瓣被偶来的一阵小风刮落，印上那月白的衣衫。涤尽铅华的灼眼桃夭，入耳便是那略带慵懒的轻声调笑。
“……不知昨夜谁嚷着说要做早饭，害得我早早起身……如今为夫可是饿得走不动了，娘子来扶我一把。”说罢低眉微眯着眼似若无意的瞟上那正午的日头，而那高悬苍穹的灼眼烈日仿佛也在天上顾盼着人间这对欢喜冤家。
云疏瞧他笑得一脸邪魅，揉了揉自家脆弱的小蛮腰，暗自啐了一口，便披了褂子挪到屋外，粉拳朝着他胸口便锤了过去，还未抵达胸口便被冰凉的手掌握住包在手心，后者轻轻一带，她便顺势跌进一片幽檀馨香，未作挣扎，反倒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麻溜的窝了进去。
后者埋下头唇轻贴上那葱白的玉颈，温热的唇瓣顺着颈间的线条缓缓的下滑，墨色发丝滑落在雪白的肌肤上，撩得怀中人不自然的扭了用手去别他的头，“光天化日、体统什么的……”好不容易在古代学会了体统俩字，还给她用这儿上了。
妲甄只觉莞尔，齿间轻咬玉颈，怀中人吃痛躲闪，他倒也不追，只轻抚上她睡得凌乱的黑发，“便是这么个体统……”
云疏歪了脖子靠上他的肩，曲起手挡阳光，却发现阳光从指缝中倾泻而下，索性撑起手臂展开五指，对着散去了云裸照在身上的日头眯起了眼，日光恍得有些晕眩，“打针，来看……有两个影呢……”
瞧着怀中这睡到日上三竿却还迷糊着的不让人省心的娃，妲甄不禁扑哧笑出了声，随机宽厚的掌心抚上她的额头，摆明了一脸的戏谑就差调笑着问她，“你是发烧了吧，嗯？”
却在手心触上额头的瞬间脸色一变，随即抽出被她攥得紧紧的手掌，三指搭上她的手臂，不再言语，神色异常。
半晌，云疏只觉他越扣越紧她扭了扭手腕想挣脱，不想他终是松了手。出乎意料的抢先打破那沉默，薄唇轻启却如千年冰雪寒彻人心，“小红杏……我们这样许久了罢。”
“嗯？”纤纤细指抚过他暗绣了流云的月白长袖，随扣应了声。
“……不想再继续这样了呢。”浅浊的呼吸吐在她的脖颈，微烫，她抖了抖，本是随意倚着的身子也端得僵硬起来。
“……打针？”眉头轻拧，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没有回头看那仍温柔的抱着自己的人。
“呵呵……我厌倦了呢。”磁性的声音带着一抹漂浮不定的笑意，那凉薄与戏谑让她脊背冰凉刺骨，她猛地起身想回头质问他。却在起身的瞬间又被腰间的手臂轻柔却不带任何婉转余地的揽了回去。
“不如……嫁给我。”
他轻轻一哼笑，美眸中尽是冰雪消融的暖意，嘴角延展到天边，似是很满意怀中人愣住不知所错的样子……手掌轻轻执起一捋青丝，将脸埋了进去，鼻息间尽是她干净的带着甜甜的味道。
他索性又将她往怀里压了几寸，下巴越过肩头去贴她的脸，柔软的小脸肉肉的很好贴。微微侧过脸下巴蹭着她的，暧昧缠绵。
被戏弄的感觉和那一瞬间心脏某个地方翻涌出来的暖流让云疏一瞬很想咆哮他几句，不成想出口却俨然成了抽抽搭搭的闺怨，“混蛋啊……有你这么玩人的么……”断断续续的颤音伴着晶莹的泪珠吧嗒吧嗒的落在绣花前襟。她有些赌气的扯起他那月白的长袖去擦，嘴里嘀嘀咕咕，却止不住嘴角上翘的弧度。他只消稍低下眉眼便瞧见那一边掉眼泪一边却也止不住唇间的笑意，心中一暖，便也好脾气的由着她将那泛着金线的袖边在脸上擦来去。
“你呀……”他眉眼舒展轻摇了摇头，收了收手臂抱紧怀中的温度，“笨得让我舍不得不欺负你……”，抬起头看向大片云朵遮蔽了的苍穹偶有洒下温吞的光辉，他不知是在问她还是问着自己。
落花满地的秋日晌午，风过带起衣袂飞扬，空气中尽是淡淡的幽檀馨香。半开半落的夹竹桃下，一袭白衫悠然出尘绝世无双。
……
……
苏离进院时瞧见无忧正弯下身，身前的木盆里正浸着他昨日换下衣衫。他皱了皱眉迅步走上去抢过，“好生休息着。”
“今日为何……”
苏离转过脸朝自家娘子淡淡一笑，目光温柔，“不光今日，日后都交由我来便是。”瞧见无忧眼里的不解，苏离打趣道“娘子何时也迂腐之极？莫要说是被为夫个书呆子带坏了……”
“你个大男人做这些终是……”
“娘子为我豆腐卖得焉何小生区区衣服洗不得？”苏离淡淡却无比坚定的说着，“以后，都为你。”说罢骨节分明的手搅起衣衫，起初略显不得要领，待搅了几下后却豁然开朗，他一脸惊喜望向无忧，“娘子你瞧……为夫可有样子”
却发现她早已泪满衣襟，刚搅干的衣衫又给他一下子丢尽了盆里，他把手在青衫上蹭了蹭，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娘子往后莫要哭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对成色并非上品的碧绿玉籽手镯，牵起她的手，看着眼前的粗糙乡野村妇的手掌和开裂的手指，他突然一瞬间想起了当年初见时她眼里的泪水和尖尖的十指。
“娘子，这么多年，我一直沉浸在那个荒唐的学子梦里。你可曾后悔？……便有悔意，亦不知夫人可不可以看在悔悟得尚不算晚的份上，再给小生一次机会？”翠绿的环套上纤细的手腕，他亦抬眼看她，眼神温油坚定。
“当真是呆子。”无忧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破涕为笑，“你只消知道，多年来你从未曾亏待我。”
“往后亦不会。”男子笑拥女子入怀，将另一只镯子交予女子手心，“这个娘子且为我们孩子收着，为夫怕转身忍不住送了别家姑娘……”
“你敢……”无忧咬唇瞥上自家夫君。
“不敢不敢……”清隽的脸上难得一见的开笑得开怀，地上蚂蚁搬着食物赶着在日落之前回到洞里，枝头上倦鸟兜兜转转了整天也扑翅归巢了，一切世事仿佛都沾染了那么几分天高云淡却温文而止的幸福，一种叫做家的氛围不知不觉的在渗漏。
……
……
是夜，如水月光爬满窗台，身边人已熟睡，他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将即便熟睡亦不忘挂在自己身上的爪子移开，不成想又搭了过来，往往复复好几次，妲甄不由失笑，索性将这丫头绣的蹩脚枕头塞她手里，这下倒是安分了。
裹了衣衫推门而出人早已静候月下，无忧回身瞧他，一脸疲倦俨然一夜间苍老。
“无忧姐果然不令人失望。”妲甄接过她手中对折的陈黄宣纸，唇角勾起，清冷的月色下更添妖娆。
“你就不担心这方子是假的？”
“便是假的又何妨，不过无故平白赔上夫家性命……无忧姐断不会做如此蠢事。”妲甄转身欲去，却顿了顿，“只是尚有一事不明……”
无忧惨然一笑，“为何会对他如此？”
“苏兄不过……”
“是，他苏离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但是他却给了我一个家，即便他君无常再宠我之时我亦不曾感受到的，家。”无忧转过身去，眼底温柔弥漫，已不复柔滑的手掌下意识的抚上微隆的小腹，“这世上的道理又当如何……这过去的仇怨纠缠，又怎比得上惜得眼下之福。”
离去的脚步驻在门廊，“如此，多谢。”
“浅莲十年成芽十年花，是治伤疗毒的仙品，只是当年一把大火已被你燃尽……相传唯一一株残存便在当今圣上手中，他还专门为它修建了凌霄宝塔……不说你自己身上的毒早已渗入骨髓除非有它则恐终尔一生亦难解除，血脉冰冷直至全身最后一滴血脉凝固，你的筹谋天下我尚管不着……这浅莲一株只能保你二人当中一人性命，况且她腹中孩子……只怕若是缠情不早解，便是安全生下亦将终生被其所累。”
“我月色活一日，便不会让人伤害到她……便是我死了，亦不会。”咒定的语句随风融进寒风四起的夜。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2 章 你好，浮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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