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1 章 你好，君无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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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云烟过，须臾弹指间。
苍茫的天空下是大片大片的流云，偶有几只飞鸟迁徙而过，不曾留下痕迹。院子里的小菜地苍翠碧绿，已然可以收割。青砖铺就的瓦房在阳光的直射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青灰的木板门轻掩着，红木轩窗半支起，屋内的光景依稀可见。
“别看我。”妲甄扶着额头脆弱的小声音让人听而生怜。随手点了点那被捆扎成团的雪蚕丝毯子，顺带瞟了一眼那后面七零八落的堆的成袋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惋惜叹道，“娘子神勇……这些东西自是不在话下，可怜为夫我身单力薄，啧……实是不能胜任这些体力活。”说罢还不忘端了口茶水压压惊，说来云疏这种老鼠搬家的架势……着实让他汗颜。这媳妇，搬个家就差连床榻也打包了……真是勤俭持家……好养活。
云疏哭丧个脸，“怎么办，我这不是不舍得么。你看看哇……”她一把抓起那个包成团的褥子，“这是你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带上来的褥子，那时候我说榻不够软嘛……你就特意订了个三层里子的。”随即又把单柄铁锅、镂花摇椅、甚至还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沾满泥土的青灰色石匣。
妲甄缓步走到他身边，摸摸她的头，美眸带笑，“莫不是还挖了土带下去？”
云疏却怎么瞧怎么瞧出几分捉狭的意味，赶紧上手把那石匣上的土拍了拍，抱在怀里，小嘴一瞥眼神戒备的，“这可是我宝贝，你别打主意。”
“我说娘子……为夫当真好奇你下厨的样子。”
“别跟我提吃的……”想到今早天蒙蒙亮便被拖起来收拾东西到现在胃里还空空的，云疏捂着瘪瘪的胃可怜巴巴的说道……就那一脸的凄凄惨惨戚戚就差举个牌子标上“此人已饿死”。
男子长臂舒展将她带起，点了下她的脑门又将她怀里的石匣夺了丢在那堆东西上，“东西搁这儿先，一准儿没人偷你的……走，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云疏听见那好吃的便如那挣脱笼子的小鸟扑到他身上，环住他的腰，小脸儿蹭在他胸口，“小打针葛革你怎么可以这么贴心……这么贴心嗯？”沾着土的手还不忘在他雪白的衣衫上留下一路爪印。
妲甄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戳了戳她讨好的小脑袋，柔声叹道，“你呀……”
能说出口的爱意从来都不是爱，埋没在心底掩藏在唇边的往往都是一抹情深。
……
……
“于是，你说的带我来吃的好吃的就是这个……”云疏看着面前摆的各式的豆腐制品，翻着白眼瞟向打针。
他一脸捉狭的笑意，美眸瞟向旁边的苏离和无忧，随即埋下身去贴在她耳边，“乖乖吃豆腐不好么……小笨蛋。”
苏离无忧二人瞧见这光景，脸上的表情均是各有所思，苏离一脸的青绿，无忧则是指甲掐进手内心，片刻沉默后苏离终是叹了口气打破这沉默，“月兄接下去作何打算?”
妲甄但笑不语，轻舀了一勺酱汁浇在白嫩的水豆腐上，递到云疏嘴边儿。某人美滋滋的吧唧一口吃掉，还不忘砸吧着嘴说，“好吃好喝好玩，暂时就这么着了……”又憋了眼继续舀着豆腐花的漂亮的手，嘴一撇乐了。下一刻那手顿了顿，放下勺子……她正不解，温热的手掌便扣住她的下巴，柔软的指腹抹去她嘴角的豆腐渣。
苏离那边厢一口气似是郁积在胸口，憋了半才低声道，“云妹子你们慢吃，我饱了。”便转个身匆匆进了里屋。
妲甄凤眼不经意的瞟过他离去的方向，嘴角随即牵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无忧姐，月某与娘子在郴城北街置办了个院子……只是此时尚未打理好，不知可否再叨扰一晚？”妲甄浅笑着问道。
“自然，只是不免委屈阁下身娇肉贵。”无忧眉头轻皱，嘴角却扯出一个笑容，看得云疏抖了三抖。
她调笑的拉了拉妲甄的长袖，“啧……我们这样太打扰了……你看无忧姐嘴都气歪了。”
“笨……她那是乐的。”美眸带笑拍了拍她的额头。
云疏一脸顿悟的样子拍了拍大腿。
当月光洒下一片银灰，柴房屋内是睡得一脸口水的云疏和半坐半抱着她的妲甄。
隔壁屋子里，无忧和苏离正襟而坐尚且一副未休息的模样。
“离……你可知你看她的眼神就跟当年看我的一个模样。”她端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美人年老衬上些带着些乡土气息的马褂长裙，竟也带着避世的一抹孤寂。
“无忧，是我不好。”苏离低声轻慢将她拥进怀中，“是我不好……不该对一个陌生……”
“离，别说了……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我便知晓你并非枉顾责任之人。”常年做家务的手干裂粗糙，抚上微隆的腹部，“离……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是个称职的妻子，如今……我有了我们的孩子。”那张曾经一度暗沉下去的脸上泛起柔和的光辉。
男子清隽的脸上一刹那不知该是悲是喜，只是紧紧抱住怀中的妻子，口里却说着连他都不知是真是假的誓言。
“我爱你，所以我娶你。你温柔你善良你贤惠……”
“……那你对我的爱去哪里了？”眼角轻抬，唇似呢喃。
搂着她的手顿了顿，并未接话。
夜风拂过，烛火一夜未眠。
……
……
翌日清晨苏离推门而出还未待来得及伸个懒腰……便见院中交叠的人影和蓝天下摇曳的殷红血色的纸鸢。
素衣鹅黄烟罗裙少女头顶着两个团团的豹子头，此刻被白衣男子从背后揽在怀里，一只手还拖着她扯线的手，不时的说声，“高了……”，“不对……”，“拉线……”
“都是你！叫我拉……你看这都挂树上了吧……”姑娘杏眼一瞟，腰一振，小脚一跺爪子举得老高指着挂在枝头的纸鸢。男子只是好脾气的笑笑，示意她松开手中的线，手腕轻转，那一抹嫣红便脱离了那纷繁的纠缠，淡远的声音划过耳际，“这线，拉得越紧……它越是想挣脱……”，随后旋身离开。
徒留云疏微楞在原地，甚至不记得捡起那躺在地上的纸鸢。她仍然记得那一袭白衣坐在石凳上，漂亮的手指握着刻刀削着竹篾，随后又在空白的宣纸上角落里勾勒出一朵五瓣的花蕾。她看着修长的手指捻动固定住竹篾的架子再缠住画好的宣纸……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她一阵眼花，直喊他慢点儿好生让她学学。他不停反倒越发的快，嘴角笑容延展到天边，淡淡吐出几个遥远的不像话的字，她依稀记得许是那样五个字。
“有我会就好……”
啧，这家伙近来脾气越发的怪了。莫不是也有那么几天……云疏承认她的猪油脑子又开始不规则转动了。
晌午过后她吵着要跟着苏离到豆腐摊头去“考察民情”妲甄奈不过她，却也索性不贪那份不衬秋日的炎热……并未跟去。前脚二人刚出门，无忧便从里屋侧身出来，有些粗糙的手指紧紧揪着麻布衣衫，眉眼间不似往日的恬淡忧伤，反倒镀上一层彻骨的怨恨。
妲甄懒散的倚在院中的石凳上，却也并未错过这背后的一抹寒意，神色轻敛，修长的手指轻摩着书简，发出嚓嚓的声响。
“十年不见，无忧姐怎生苍老成这般模样……”
“自是不敌你年华永驻……想必当年师兄的药，可是半天没糟蹋。”无忧莲步轻移至石凳前，幽幽落座，竟凭添几分妩媚，全无往日乡野村妇的模样。
扫过书简的手指掐在竹面，嘴角却微微牵起，淡淡的吐出几个字，轻到不可耳闻，“缠情的方子。”
然而她却了若指掌，不再年轻的脸上瞬间漾起鬼魅的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见到她的第一天我便知她竟是中了师兄的毒……倘若好命必有人来寻我讨药方。只是没成想，不远千里来问我讨方子的竟是老熟人……他难道没有都教给你么……我师兄的好……”
下一刻喉咙便被纤长的手指扼住，女子本是灰白的脸色被猛然上升的血液充斥得一片莹润，泛起诡异的光泽,冷若千年寒冰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且记得，你死不足惜……”凤眸微挑，无意间扫过女子微隆的小腹。
女子脸色霎时变得雪白，神色慌张，却又瞬间忧伤起来。“你不是人！你为什么要跟我抢……师兄本来是我一个人的……你为什么抢走了又毁了他！他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背叛……”
扼住她的手指紧了紧，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脸的轻笑，黑色的瞳仁却泛着凄厉的锋芒，“背叛?喜欢？呵呵……你会在你喜欢的人身上烙铁？会用喜欢的人试药？会想把一个孩子推上床？宁死不从便用淬毒的针一针一针的戳上半月？记住……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变态。”
殷红的血液从白皙的脖颈处涓涓流淌而下，染红了纤长的手指，女子的眼睛渐渐外凸，说不出话，忽然间那双手晃神般松开了钳制，女子下意识捂住脖颈咳了起来，半晌抬头看着他，唇色泛白却挂着狰狞的笑意，虚弱的气息并未减弱那话语中的恨意。
“你也有下不去手的一天……呵呵，报应！怎样？我死了便救不了那个傻女人了么？哈哈哈哈……你说倘若我自缢又怎样？”女子脸色渐渐扭曲了起来，捂住脖颈的手竟使起力来，咬牙切齿，“你们当真一对璧人……一个男人却来抢我那样完美的师兄……一个废物却勾得我丈夫神魂颠倒！”
“她有多美好……你这种一辈子活在黑暗里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凤眸微眯，冰雪仿佛在那一瞬间消融。
“哈哈哈哈……装傻充愣博人同情?我君无忧一辈子也不会做这种事！当年师兄为了你把我赶出来……那天我便发誓，一定要报仇！他君无常负我欺我，我便断他一世念想！让他君家从此无后！一个喜欢男人的人……你说他还会有儿子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知晓，那小东西刚出生时有多可爱，”她顿了顿，神色凄厉眼角却泛着泪光，声音微微颤抖，“我就那么轻轻的捏住他的脖子，用手，就是这双手！”她呆呆的望着举在面前微微颤抖的手，上面尽是斑驳的痕迹。
“他哭……我笑，告诉他别哭了，最后他听懂了……就，再也不哭了。”说到最后声音哀伤却温柔的如水流一般缓缓而下。
“如今我倒是可怜起那老家伙……”妲甄嘴角挂着浅薄的笑意，声音却依旧清冷。
“都是你……倘若不是你的出现，倘若不是你这张比女人还美的脸……他怎么会不要我！他怎么会因为你的计策便把我赶出去……二十年，我们相濡以沫二十年！却抵不过你一张妖精的脸！”
妲甄眉头搭在一起，“无忧姐，你认为恨可以和爱并存么？”
“耍什么花样？套近乎……为那丫头值得你做这步？”
“呵呵……你想多了。我只是想，你恨我多些，还是爱你眼下夫君多些……”他轻轻将书简放在石台上，“你应当知晓，我只是怕麻烦……入画尚且难不住在下……何况区区缠情，大不了一辈子我血供之又如何？”
无忧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他又补充了句，“一天时间，无忧姐且慢慢考虑。”便旋身而去。
空留满院残叶被风带起沙沙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1 章 你好，君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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