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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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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中学。
“明晓溪,你和牧野同学,兰迪同学一组。作业和相关学习业务都有你负责。统一办好后交给我。”说话的是一个个子略高,一身白色宽松休闲服的女孩,只是,清冷的面上,有着和她年龄不相称的淡然。
“莫愁,可是…”
莫言看了看窗外,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冲她摆了摆手。微微点了点头,“还有,牧野同学的语言问题,也交给你了。过两天段考,我不希望牧野同学有什么负担。”
“我懂中文。”角落里传来冷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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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哪,你是中国人,大人怎么会….”兰迪叽里呱啦的抱怨。
“吃饭。”黑衣少年站起身,静静的从明晓溪身边走过。牧野流冰和她一个班,可是从不主动找她说话。但是那从角落中射出的灼热光芒,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等等,还有作业呢!“冰,等一下。”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交作业?马上,莫愁股长就要收了。”明晓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外号“李莫愁”的学纪股长,没办法,被那双淡然的有些诡异的眼睛扫到的人,都会打冷战的。
“我饿了。”牧野流冰看着她,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很自然的向前走。而她,迟疑了一下,也走了起来。都是朋友,可以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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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看到的多一点,在门口的僻静处,还有一道人影,在看到这一幕后,呆呆的立在那里。风间澈,手里握了一捧玫瑰,如血红。
原本这不干莫愁的事,可是——
“小心,”“咚——”
一颗篮球,很瞧得,砸到了出神中的风间澈。而那二人早已远去。
其实被球砸到并不关莫愁什么事,问题是,她认得球的主人。
“你没事吧?”
风间澈的头有点晕,除了双影,还有点晃,他觉得球根本就是故意冲他来的。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一个女孩,皮肤很白,白的晃眼的那种,一双清冷的眸子,却含着如猫一般难解的笑意。
“老婆,砸谁了?”
风间澈听到这话的时候,是在地上,确切的说是被某人坐在地上。撞到了他,又一把摁住他,以标准的狗吃屎的姿势匍匐在女孩面前。一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
而那人却后知后觉,“呀,压着个活物。难怪一点也不疼。”
他是不疼,风间澈的腰都快断了。而且,头更晕了,事实上,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是一间“缤纷”的卧室。首先跳入他的视野的是一张喷火女郎的妖冶海报,可以让你一下子有反应的那种,在打量左右,各种肌肉男,性感女,武器,飞机,甚至在天花板上是一座乌黑的星座图!而有些地方,比如他的手下,好像是一种长条状的纤维织物——
袜子!很臭的那种!
腾的一下,风间澈直觉的站了起来,可惜,地形观察不够仔细。当他发觉,脚下有某种可以滚动的东西时,已经很晚了,各种各样很硬的东西从某处噼里啪啦,没头没脑的堆到他身上。最后一下,差点毁了他的幸福,如果他不是趴在地上的。
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如果不是多年的教养,他连哭的心情都有了。这是一间什么样的鬼屋啊!!
不过,这也不错。反正自己已经很倒霉了。那一瞬间的心痛已经在心头刻上了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就这样好了,乱七八糟,晕头涨脑,稀里糊涂,这不是最好吗?!谁也不见,谁也不理,不是挺清净的吗?
很难!!
“啊!——你毁了我的打印机,我的光碟,我的…..”
从一连串的嚎叫中,风间澈终于明白是什么砸到自己身上了。
“还有电脑,”
那么大?!
“幸好在屁股上,不知还能不能用。”
身后一轻,电脑的主人一路哀嚎着跑出去,全不管被砸的是否安然无恙。
风间澈认命的站起来,掸掉白色外套上的蓝色护膝,整整身上的衣服,昔日的完美学生重现——在垃圾堆上。
门开着,外面是意见雅致的小厅。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套餐桌椅。洁白的墙壁没有任何挂饰,只在沙发旁边盛开着一丛翠绿的吊兰。风轻抚着纱帘,送来一缕淡淡的檀香。让他一时忘了身后的垃圾堆。
檀香?风间澈这才注意到斜对着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但是,一张苏绣屏风让认看不清楚屋里的情况。只隐隐约约似乎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坏了。”依然是那个淡淡的声音。
本能的,风间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没等他这样做,震天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啊,那是我的命啊!!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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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献丑了。”莫愁关上莫言的房门,啪啪手,冲站在过道处的风间澈点点头。
风间澈有点尴尬,也许他该说些什么,可是,不期然的脑中闯入流冰揽着晓溪走出校园的画面,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住在莫言的房间实在是让你受惊了。”莫愁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笑意,想来是想起了什么。“我叫莫愁,他是我丈夫,莫言。风间澈先生,能认识您很荣幸。对于您的事我也略有了解。这一层是莫言父母留下的祖产,有些空房,都比较干净。如果您需要,可以租下。沙发上还可以休息一会,待会做好饭,还请您赏光。”
彬彬有礼的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风间澈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他还是本能的客气了一下,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看见莫愁走进了厨房。
她的长发在转身的刹那,微微扬起,发隙间流泻出清雅的茶香,似乎无所不在。
刚刚坐下,垃圾堆的门又砰的打开,一道声音中气十足的冲了出来:“老婆,我饿了。”
接着,一个人影弹到了沙发上,还上下震动了几下。风间澈也不得不随着晃动。这种古旧的弹簧沙发还有人用?!!几缕尴尬的神色添加到一贯气定神闲的脸上。可是,那个男孩,据说叫莫言,大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你还没走?天啊!你不会失忆了吧?”
“咻——”一颗鸭梨夹着风声,冲着莫言的脑袋飞来,
“还是我老婆疼我。”莫言毫不在意的伸手一捞,张嘴咬了一大口,然后,仿佛刚想起来的样子,一把推倒风间澈的面前,笑嘻嘻的问:“你吃吗?”
风间澈敢用自己的头来赌自己被耍了,他清楚的看到莫言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戏谑,和,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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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澈租了你的房子?他不回日本了吗?”
校园里,一个娇小的女孩冲另外一个高点的女孩吼着。
“作业!!”那个女孩的耐心显然快用完了。原本微闭的眼睛倏然的张了张,冷列的目光冻住了明晓溪下面的话。其实,她也不知道应该问些什么。
身后的黑衣少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薄唇抿了一下,“还有么?”
莫愁抬头看了看她,拿出一串钥匙。扔了过去。
“合约,搬过去签。”
晓溪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两人,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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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家。
“老婆,你说他们会打起来吗?”莫言向往的画出一幅美男斗殴图。
“洗完澡记得收钱。”莫愁吩咐了一句,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先去哪家好呢?莫氏住在13层,共四个单位,都是两居室的结构。风间澈住1302,对面是莫氏住的1301,牧野流冰在隔壁1304。1303目前是兰迪在住。
先去伪君子那里吧,应该不会有麻烦。
门是风间澈打开的,进门,却发现牧野流冰正窝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只马克杯,星眸半闭,看也不看来人。
没打吗?真可惜!莫言心里想,可嘴上却说着自己的来意:“…..这是帐号,麻烦你们明天把首款打进去。卜鲁叽哩叽哩卜鲁”老婆交代的都说完了。
“没问题。”风间澈微笑着在租房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牧野先生,嗯,那个,我老婆说了,你们的条款是一样的,所以本着勤俭节约的精神就不再另起文书了。麻烦您在这儿签个字。”虽然对日本人没什么好感,可是本着赚钱也是救国的原则,莫言还是笑嘻嘻的递上合约。
“笑面虎,又是你!有我在,你别想骗人。让我看看!”劈手有人夺过合约,山下左右的看了起来。“丧权辱国啊!丧权辱国。。。。。。”
没容他喊完,牧野流冰站了起来,刷刷写上自己的名字。不耐烦的交给兰迪,“出去!”
“可是。。。。”兰迪看看莫言,心想,你不走,我也不走!
笃笃,有人敲门,然后,门开了,来人气定神闲,一袭白衣,仿若流云,
“莫言,收了钱回来。兰迪,外找。”人往旁边一站,从门后边走进一个人,修斯。
吧哒,吧哒,是莫言口水落地的声音。
“笑面虎,收回你的口水,恶心死了。”兰迪恶狠狠的冲莫言挥挥拳头,没容他发威,大家谁也没注意莫愁是怎样靠近的,就见她已经拎起莫言的耳朵,向下拽着,“抱歉,献丑了。”便如来时那样,悄悄退场。
我,我帮修斯安排一下住处,嗯,就住1303吧。”
屋里静悄悄的,牧野流冰微闭着眼,仿佛在吸取着咖啡的醇香。良久,
“那天,在画展上,很抱歉。”
“想吃点什么?粥么?”
只要是朋友,无需太多言语的。他们一直就是朋友,无论发生多少事,友情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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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刺耳的早课铃在学校回荡,校门轰然关上,又是一堆痴男怨女被关在门外。
明晓溪却发现莫愁还没有到。事实上,莫愁从来没有准时到过,可也没见被点过名。看看周围,似乎也没人认为这很奇怪。忍了忍,终于,捅捅前面的黄姣姣,“莫愁股长,怎么还没到。”
“哦,你还不知道。莫愁股长身体不好,校长特批她不用上早课的。对了,听说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好严重呢!”
“可是她能打篮球!”
黄姣姣看看老师没来,扭过头来,神秘的说,“对啊,这正是我们大家奇怪的地方。她根本就没病的。。。。”
“黄同学!”老师进来了,打断了下边的谜语。一节课开始了。
莫愁好神秘啊!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澈肯住到她那里,冰也搬了过去,他们在那里还好吧?忍不住回头张望一下,却发现一双乌黑的眸子,带着水晶般的亮彩光华看着她,仿佛看了很久很久。
下午,正在打盹的明晓溪突然感觉到牧野流冰站了起来,似乎在向窗外张望什么。班里的嗡嗡声骤然升高,变成了惊惧,尖叫,以及嘎然而止。
明晓溪抬起眼,惊讶的发现讲台上站着风间澈,而莫愁正懒懒的向他挥挥手,挪向自己的座位。
“同学们,”老师声音略微颤抖的介绍说,“这位风间澈先生将兼任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噗——正在喝水的兰迪,不小心笑岔了气,珍惜什么,泡风间澈??哈!!
牧野流冰的眼变得漆黑,他并没有告诉他这个决定。朋友,并不妨碍一场谁都不会放弃的竞争。他慢慢的垂下眼帘,颈上的水晶一闪一闪的。
“澈,”下课了,明晓溪跑出教室“你怎么,怎么?”
风间澈笑笑帮她理顺头发,“我食言了,本来不该来打扰你的。可是,我想,你应该时时见到我才是公平的。晓溪,我。。。”风间澈的眸子变得黯淡,一摸担忧覆盖了他。清朗的远山上,层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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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搬到我那里住。”放学的时候,莫愁突然向明晓溪说。“你租的房子要到期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明晓溪,“你和澈。。。”
“去不去随你。不过,你不来,牧野流冰会生病的。没有人可以抗的住晚上站岗,白天上课的。过不了两天,还会有人生病,可能是风间澈吧?”莫愁说。
“什么?冰他。。。”明晓溪头都快炸了。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好好想想呢?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莫愁看着球场的方向,淡淡的说:“你自己想不清楚,可以慢慢想;对于想清楚的人,根本不需要想了。事情很简单的。”
明晓溪突然抬头看着莫愁,说:“不,我不搬。”
点点头。莫愁的注意力仿佛被球场完全吸引了过去,人也跟着飞了过去。
明晓溪赶到球场的时候就是看到的这样一副情景,莫愁倚着栏杆站着,眼睛随着场中人转动,那里,莫言。
一个专注的打球,一个专注的看。
不知何时,风间澈和牧野流冰也来到操场,只是一人站一头,和明晓溪遥遥相对。
场中,莫言一个跃身投篮,命中,大局以定。场外亲卫队拼命的鼓掌。莫愁的嘴边含着微笑,可是,明晓溪却看到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终场哨响,莫言帅气的拿起一瓶水,喝了两口便从头浇下。一个明艳的女孩递过一条雪白的毛巾,莫言笑笑擦起汗来。明晓溪听见旁边的女孩说,
那是今年的校花啊,多幸福啊!听说莫言最近常和她约会呢。那边,又是一阵轰响,原来,莫言吻了她。羞红了双鬓,愈加的娇俏。
明晓溪暗气,抬眼却发现,莫愁不见了。慌忙奔了教室,仍然没有人。黄姣姣正磨磨蹭蹭的打扫卫生,连忙问了,却发现她一直没回来了。
校外的路上,枫叶落了一地的红,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前面慢慢的走着,很远很远的后面,一条拖长的身影也如是走着。
操场过去是一条湖边林间小径,此时已是人烟稀少,莫愁倚着湖边垂柳,看着水中的倒影,宽松的白色衣裤衬的她仿佛一抹清烟,遗世,傲然,寂寞。
风间澈因了明晓溪的匆匆而注意到莫愁,注意到当莫言接过那条毛巾时,她刹那滑过眼角的晶莹。她走得很快,如果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他无法找到她。但是,找到了也没用。即使握住了爱人的手,可是为什么在他(她)的眼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她的悲伤如此深刻,就象寂寞的黑夜,让所有的言辞乏力。风间澈头一次感到无力,所有的温柔微笑都无法承载此时的悲哀。如他,如她。为他们共同的悲哀。
“你不是第一个找到我的。”良久之后,莫愁抬起头,向远处的风间澈点点头。示意他走过来。“很多人都被这样的我迷住了。我是故意的,你信吗?”
风间澈一愣。这是同一个人吗?刚才是不食人间烟火情天恨海的仙子,现在的眼神却丝丝如媚,充满了诱惑。该怎样,怎样对她讲话?唯有沉默。
“你对我有很多疑问吧?为什么不问?”莫愁倾身捞起一根柳枝,“不要以为我和你一样,我们是截然不同的。即使你知我一二,又焉知非我蓄意为之?”
会吗?刚才共鸣着他的那份悲哀和无力,竟然是伪装的?怎样的人才可以伪装出如此浓重的失落?
天朦朦的擦黑,只看见一条白色的人影在搅动着一池碧水。
“我们做笔交易如何?一个让你最爱的人得到最大的幸福的交易。”
“我凭什么相信你?”一向温文的声音变得肃杀。
“凭我知你。”
“笑话。”拂袖而去。身后传来悠悠的声音,
“温柔的风间澈居然藏了和牧野流冰一样的心思,还用了相仿的手段,两个人选谁不一样呢?”
蓦然止住了脚步。“你到底想怎样?”冷冷的声音仿佛从面具后面传来,干涩的不带一丝人气。
白色的人影娉婷走来,纤纤一指托起风间澈的下巴,“世上最完美的不可能是人,要么是上帝,要么是撒旦。你想做哪个呢?”
“我不会放弃晓溪的。”说出那个令人心痛的名字让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谁也不能让我放弃!!”如果必须疯狂,他不介意。
樱唇中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透着猫戏老鼠的嘲弄和满足。“我保证不会伤害她或者他。但是,我说过帮你最爱的人得到她注定的幸福。这是一笔交易。”
“你打算怎么做?”
“风间澈,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
“唉,关心则乱,这不能证明你的爱。好了,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现在你愿意作什么就作什么。至于我的报酬,事成之后,我们再谈,到时候,答不答应随你。如何?”
静默之后,风间澈快步离开,仿佛逃一般。可是,这滚滚红尘,能逃得过一个“情”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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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一阵掌声,从林子里传来。月光下,一道拉长的人影,慢慢走到白影的面前。“该我了吧。”
“是的,省了我找的时间了。”
“能让风间澈如此惶恐的人,除你不做第二人选。”
“过奖。”
长久的静默。
“你的定力让我佩服。和我作什么交易?和他一样吗?”
“谢谢。你早就决定的事情我不插手。我给你的是——自由。”
黑色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苦涩的声音不由飘出,
“凭你?”
“当然不是。没有你的配合,我也办不到。”
“条件和他的一样,是吗?”
“不是,我要你在一年内听我的安排。不许有疑问。”
“如果你办不到呢?”
“我非办到不可!”
牧野流冰诧异的抬起头。晚风微拂垂柳,一张或明或暗的美颜微微仰向明月,紧闭的双眸隔绝了所有探视的目光。
“我答应你。”
许久,一道红色的液体悄悄的流出樱唇,为这暗夜抹上了一份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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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屋门,房间里静悄悄的,莫言早就睡了。莫愁悄悄的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就着灯光,痴痴的看了起来。
“姐,你回来了。”无声无息,莫言立在她的身后,“谈好了。”话尾是降调,没有任何疑问的。
莫愁局促了一下,收好东西,仍然没有转身。只是点点头。
莫言,张了张口,终于又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就在关门的一刹那,他突然停住脚步,“莫愁,。。。”
“出去吧。。。。”
夜色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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