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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命运旋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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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娇!子娇!”与叶律在御医院的偶然相遇让念筝心事重重,连甄以宁唤她也没有丝毫反应。及至他轻摇她,她才自失神中回转。
甄以宁担忧地看着她:“取药回来后,你就一直魂不守舍,怎么了?”念筝低头为复严太后额上敷药,“真儿无事,大人还是想想怎样控制住太后的病情吧!”一句话点醒甄以宁。如今没有那几味必要的药,只好寻些替补之品……
永寿宫寝宫内只有他们和许露姬三人,太后不许其它奴仆进内,这个好强老人的尊严――她不愿让太多人看到她现在这种憔悴病态的容姿,她的形象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尊者。
往日的永寿宫虽不至于冷清可也是拜访不断,而此时四周的简约摆设和权威标志,让念筝感觉沿地而起的冷风直捣背心。
突然太后床前的山水屏风上现出一个人影,许露姬惊呼:“什么人?”太后的眼睛却在这时睁开――原来她并没有失去意识,“是函儿回来了吧!”
“是的,祖母。”念筝吃惊地见那人影渐渐清晰,渐渐有了色彩,渐渐有了形体,最后跨出白靴,露出俊美玉容。暗函空灵的黑目染上一丝风霜,“让您久等了。”他来到念筝身边,对她说:“让我来。”那眼久久地看着她,仿若知晓一切的笃定。念筝欠身欲退后,却被暗函出语制止:“子娇留步!”甄以宁手中的药碗当即摔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咣啷”一声。
“这个药侍?”复严太后狐疑地瞪住念筝,目光在她脸上游走,停顿之后突然愤怒,硬撑起身斥道:“不知好歹的民女!本宫不是让你从此永不要踏入宫门,过你安安生生的日子吗!我念你是函儿的旧识,给你机会选择,你却如此顽劣!不要以为本宫不会杀你……”太后一口气吐出这许多话,一时头晕气短,呼吸急促,面色也已变得苍白,许露姬忙为她抚背,细语安慰:“太后不可动怒,身子要紧。有什么事待痊愈后再从长计议。”太后扬头,虽未说话,但那神情已是在责备许露姬了。
暗函见这箭在弦上之势,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说道:“祖母还是先服下这‘轻冉凝露’。”他取过一个银杯,瓶中流淌出的液体透明无瑕,照得出人影物品。复严太后接过来,一饮而尽。只见她闭目平息,少倾脸色已恢复红润。那液体自进入太后体内,在皮肤下便散发出透亮蓝光,由喉至手扩散开来,直至指尖。“祖母,可感觉好些了?”暗函问道。复严太后点头微笑:“已经好多了。”“您的病已是顽疾,这‘轻冉凝露’也只能让太后的身体在一段时间内保持近乎健康的状态。”暗函有些遗憾地说,太后却相当满意:“足够了,只要给本宫足够的时间……”她的眼神似乎对什么事已经下定了决心。
复严太后再次看向念筝,甄以宁不自觉地护在她身前。语气虽不如刚才凌厉却更伏杀机。“说说看,你有何理由。看看能不能说服本宫放过你。”念筝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挺胸走到太后面前,跪下朗声说道:“若民女触犯了太后的禁忌,那是民女无知。只不过这其中包含了太多我自己也理不清的原因……”
从曹亭被软禁开始,到轻蝉无故失忆,再至雷家惨事,念筝尽数细说,听得在场的许露姬无意识地抓住衣袖,双肩微微颤抖。
“你说的这个宫女是谁?私自出宫可是死罪!”复严太后表情严厉,这是后宫的规矩,岂容宫人随意破坏。
“她也身不由已,被异邪所挟也无力反抗呀。太后关心的应该是隐藏在这些事后的……”
太后抬手,许露姬会意,扶她坐起,再为她用布巾擦面。“我以前便说过,你不应该涉足你不该踏入的领域。”念筝闻言知多说已无益,她已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太后,以后的事态发展如何也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太后当然比民女清楚这宫中众人的心思。民女当不多言。”念筝起身。
“子娇所言祖母还是要多加注意。这次我回轻冉泽的途中,从宫门开始暗中就似有人跟踪。我想识得此人面貌,便施了个缚影术把那人困在阵中。想不到他竟是个高超的术者,很快就破解了那道法术。他隐匿在了黑暗中,可我却记住了他解法的招式――只有莫旃巫师才会用那种古老的咒灵术。”暗函却在此时说出一个让众人诧异的事实。
莫旃人,那是居住在六夕的原住民。大帝西征时,以赫赫战功震慑了还处在部落形态的莫旃人勇士,将六夕归入了琉宇王朝的广袤疆土中。念筝怎会忘记六夕呢,那个留下她美好少女回忆却又在战乱中毁了她生活的地方。蛸呼山便是六夕圣山之一,不过那只是莫旃人被征服之前,王朝的历代帝王都禁止莫旃人信奉自己的古老宗教,对莫旃人首领虽也封王,可也是要有条件的,那就是他必须宣誓绝对效忠琉宇皇族。只可惜这种种限制都敌不过“六夕之役”,敌不过一个提兰王的叛意,莫旃人骨血里的民族精神岂是压制便可以去除的,失去自由和土地的仇恨又岂是施恩可以化解的?
与琴宫有术者是赵轻蝉已确定的事实,只是这术者又怎会是叛逆一族的灵魂人物――莫旃巫师。琴贵妃再没分寸,再被权势蒙蔽了理智,也不会让这种最终会威胁自己的人物留在身边吧?况且如此一来,她有可能担上谋逆的罪名,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不久前湛儿患了怪病,”复严太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他转头看向许露姬,“连御医也没法,只听说你去了一趟与琴宫,之后湛儿的病就好了?”许露姬拂袖跪下,“太后赎罪!”暗函在一旁竟笑着扶起她,道:“露姬快起来。是我让你去的,太后要降罪也是在我头上。”太后显然有些愠怒,直瞪着孙儿,他真是愈来愈像琉宇鸿若了――无论是性情还是容貌。
暗函接着又扶起念筝,“太后若要怪罪我们这一干人等,那也要到解决目前最大的危机之后――您难道想眼见王朝江山不保?”
复严太后终于忍不住了,大喝:“逆子!”大概因为暗函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那日,我借他人之口吹奏‘青浪’,与‘摄魂术’的言灵狭路相逢,皇子的魂魄便被困在那里,我毁了那个言灵,对方也发现了我。但想必对方也受了不轻的反噬。不用我多说,太后也想得知是谁主使这件事。而且我怀疑此术者便是跟踪我的那人。”太后沉思了一阵,道:“我不想打破目前后宫内的平衡,除非有确实的证据。”
“这个自然,此事便交给暗函。”暗函微笑着应道。
复严太后点头,却对木然站在一边的甄以宁板起脸来,“甄大人,本宫感激你连夜来的照顾,你私带宫外之人进来却不可赎!”甄以宁面无悔意,“子娇方才的话太后能够听取,无论臣如何也不妄此行了。”
“想不到平日温吞的甄大人也有这样的胸襟,当一个御医实在是可惜了。”太后的面上已有些赞许之意。
“太后言重,甄以宁此生便该如此。”念筝转过头缓缓看向甄以宁,为何她有个可怕的想法――甄以宁已不是当初那个憧憬尘世的壮志少年,正是他由心到身散发出来的浓烈愁绪几乎让她不认识他了――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吗?对一个人的愧疚真的能让他如此消沉吗?不对,有什么不对!甄以宁一定有事瞒着她,是什么哪怕让自己被她误会、被她冷语相向都不肯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