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逐水县 ...
-
李渔:“我想起一个人。”
陆缜眠:“军箭手,吴密?”
李渔:“对。当年吴密曾在…启昭殿下麾下任前锋军箭手,百步穿杨,最善偷袭。只是后来违反军规,被逐出军营,再后来,江湖上就没了他的消息。听说是被仇家切断了拇指,隐退了。从案卷上看,吴大壮出现在逐水县的时间,倒是和吴密隐退的时间差不多。”
陆缜眠:“假设铁匠真的是吴密,那现在两个案子的连接点就变得多了。柳上梢、吴密,都是江湖上身怀绝技之人,死后身上都少了一样东西,那么凶手杀人的目标应该是围绕着这些特征展开的。”
陆七:“吴密射箭需要眼睛,这我能理解,可是柳上梢一个小偷,偷东西用手指,飞檐走壁用脚,所以,他最厉害的难道不应该是手或者脚吗,和鼻子有什么关系?”
陆缜眠给他解释:“大概是十二年前,先殿下带兵剿匪,匪徒处于深山之中,其惯常所用寻觅踪迹的寻灵鼠因水土不服死了大半,最后是这柳上梢靠着过人的嗅觉,凭借匪徒在山里留下的食物踪迹找到了匪窝,才得以一举歼灭。”
陆七又问:“可是江湖上身怀绝技之人多了,为什么凶手专挑他们两个杀……啊!我知道了!难不成是因为他们都和先殿下有关?”
和先殿下有关,所以会被作为猎杀对象。
这一点陆缜眠想到了,但他没有提,启昭身上的担子已经太重了,他不想在事情未见眉目之际徒增纷扰。
陆缜眠:“如今这些也只是推测,如果是按照和殿下有关系所以被杀害这种思路,那全天下有一大半的人都和她有关系,我们还是应该聚焦案子本身,摸清楚凶手杀人的规律。”
要摸清规律,就要有足够多的死者供他们研究,当然,这也就是意味着会有更多的人无辜惨死。
这是一个死循环。
破除的办法就是办案者足够缜密、敏锐,想凶手所想。
陆缜眠说完,转头对上李渔微弯的眸子,她自然知道陆缜眠是在维护她:“陆大人说的极好,咱们还是要关注案件本身。”
她将手伸进棺材,量了一下铁匠胸前圆点的位置,说:“圆点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有可能是象征着某种时间、顺序,或者是事物形态上的变化。”
陆缜眠:“铁匠的死和柳上梢的死间隔了一个月。姑且先妄断凶手的杀人周期是每月进行一次,所以如果我们可以往前排查一下近两个月的死亡案卷,说不定可以找到类似的死者,以此来推演杀人规律。”
至此,陆七感觉自己已经不太能听的懂了。不过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听懂,只需要听他家大人的吩咐就好。
陆缜眠对陆七说:“阿七,你即刻回县衙给舒正痒飞鸽传书,他对域外的香料草药了解颇深,说不定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和李姑娘在此善后。”
“是!”陆七立刻跨马而去。
李渔看着他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说了句:“陆大人选近侍的眼光不错啊。”
陆缜眠回了句:“借殿下的光。”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李渔摸摸鼻子,没多问,直觉告诉她,陆缜眠似乎心情不佳……
两人留下将铁匠的尸体整理好,重新放回棺材里,又将土重新掩上,刚要往城里走,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李渔拉着陆缜眠:“这雨这么大,估计一会儿就能停,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两人在一处慌了的宅子里落脚。
宅子很大,应该多年没人住,空气里弥漫着发霉的味道,不过好在门齐全,躲个雨没有问题。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两人,气氛太过于安静,李渔有点不自在,她没话找话的说:“这雨可挺大啊。”
陆缜眠:“嗯。”
李渔:“陆七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了,雨天赶路,别着凉吧。”
陆缜眠:“殿下很挂心他?”
李渔一愣,觉得陆缜眠语气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说出心中想法:“他是你的近侍,为大庸办事,我自然是挂心的。”
陆缜眠往李渔的方向靠近一些:“无需担心,他虽年纪小,有点怕些鬼神之事,但自幼在山里长大,对地形十分熟悉,功夫不在你我之下,且精通水性。”
提到精通水性,李渔才想起了,面前这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陆大人是个旱鸭子:“那个……哎,我之前以为你会进工部的,没想到你居然去了兵部,为什么呀?”
荒宅内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甚是黑暗,李渔只能看见陆缜眠的轮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听见陆缜眠说:“因为一个人。”
李渔心里顿时浮出陆太傅的身影:“哦,难怪。”
————————————
天禄院每年年中会安排院内弟子进行一次为期一个月的游学,这无疑是大家最期待的日子。下了山,没有长老们的拘束,还能吃到不少好东西。
弟子们自由组合,四五个人一组,由一名监学带领。
启昭、冯侍郎之女冯沛、裴将军之子裴盛安、太医院院首之子舒正痒正好四个人,领队的监学是陆缜眠。
出行前,启昭和陆缜眠约法三章:只要大家不作出违反院规的事情,就不要总是拘着了。陆缜眠答应了,所以一路上四人过的还算快活。
他们最后一程是临州。
冯沛性情温柔,性格活泼,她看着对面的店铺说:“听说这里的烤鸭不错,我们要不要买来尝尝?”
裴盛安应和道:“好呀,我跟你一起去。”
陆缜眠也要跟上去,被启昭拉住了:“人家两个人浓情蜜意,你凑上去干嘛。”
陆缜眠看了一眼街对面的冯沛和裴盛安。
一个是侍郎之女,一个是将军之子,门第般配,且都到了适婚的年龄。郎有情,妾有意,倒是一段佳话。
只是,不知道这姻缘是水到渠成,还是有人故意从中撮合。
他看向启昭。
这位长公主素来以两耳不闻朝中事闻名,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冯沛的父亲是户部侍郎,祖籍浙江。冯侍郎在朝中人缘很好,且其夫人是江南有名的富户。裴盛安的父亲是威虎将军,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颇高,不出意外,裴盛安以后也会入军队。启昭与二人交好,以后就算是在户部、军中有了倚仗。更不要说,如若这两人的姻缘还是启昭促成的,那她与冯家、裴家的关系就更进一层了。
思及于此,陆缜眠很突兀的想到,启昭对自己的好,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太傅之子呢。
五人落脚临州,当天晚上就下起大雨。雨下了三天三夜,城外的桥被冲断了。死伤了好多百姓。
水患之时,最怕并发瘟疫。
县令郑敬仁号召城里的大夫全部出城救助灾民,但水患来的太猛,大夫不够用。舒正痒出身医学世家,也跟着去帮忙。他身上没功夫,启昭和陆缜眠不放心,便跟他同去。
也幸亏是二人跟着去了。
舒正痒救人的时候,脚下的土方被水冲塌,眼看着就要被卷入洪流之中。千钧一发之际,陆缜眠跳入河里,一手抓住岸边的藤蔓,另一只手抓住舒正痒,他才没被水冲走。
水流湍急,一个浪打过来,藤蔓被扯的从松散的土里瞬间被拔出了一大截,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此时,两人已被冲到了河中央,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带着绳子跳到河,其他人在岸上拽身子将河里的人拉上来。
启昭迅速将一根绳子绑在岸边的树上。陆缜眠知道她要做什么,立刻开口想要制止她,然而河水太大,刚要要开口就被污浊的河水灌了一嘴。
见状,启昭那还顾得了许多,身上绑着绳子,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就在启昭抓住两人的同时,藤蔓因支撑不住,被从土里连根扯断,带着一大块黄土卷进水里,瞬间没了影。
简直不敢想像,如果她再晚上那么一点,陆缜眠和舒正痒会怎么样。
下水后启昭才摸清情况:舒正痒被水呛的晕了过去,而陆缜眠,他竟然不会水!虽说还不至于晕过去,可被灌了好多脏水,情况并不好。
启昭一个猛子沉入水下,将两个人塌托了起来,同时岸上的人拉绳子。
雨不停,水势越来越大。
启昭用尽全身力气将舒正痒举上岸,正要拉陆缜眠的时候,系着他的绳子忽然松了!她立刻伸手去拉陆缜眠!
但水中救人,耗费极大。刚刚把舒正痒举上去的时候,她已经耗光了力气,陆缜眠自然也知道。
“松手!”陆缜眠大声叫喊,“再不松手咱们两个都得死!启昭!松开!”
这是陆缜眠第一次喊她名字。
她猛然松手!
松的却不是抓着陆缜眠的那只手,而是抓着绳子的那只。
启昭自小游历山河大川,水性精熟。下了水以后立刻闭气,同时也护住陆缜眠的,避免他的鼻腔、嘴巴再遭受水流冲击,两人被一路冲到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