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还得防着被掰弯》susanlt

30、“疯？被你逼的。”

　　晌午日光洒满光洁长廊，顾熠和小杨敲了敲门，“马局”。

　　“小顾来了”，马局笑眯眯招呼着二人进门。顾熠微微抬眸，才发现办公室已经坐着两个没见过的男人。

　　马局取了茶盅，斟了热茶，清苦茶叶在青瓷杯盏轻缓打着旋儿，落至杯底。反反复复滤了几次茶叶，才将茶水倒至茶盅，清淡茶香一瞬四溢。

　　马局抬了抬眸，这才笑眯眯介绍起了另外两人，“魏市长和赵书记听说了最近福爱精神病院发生的恶性事件，正好今天来咱们局视察，所以一起旁听一下。”

　　魏市长看起来四十多岁，着黑色夹克，有些啤酒肚，他端着青花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朝顾熠点点头。一旁的赵书记戴了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又干练，灰色西服裤上放着一只黑皮公文包，他适时起身，从公文包侧兜掏出了两张名片，躬身递给了顾熠。

　　顾熠挑了挑眉，伸手捻了捻名片边角，啧，人家可是有名片的。

　　“小顾，汇报吧。”

　　“好”，顾熠一顿，他拂了拂西服裤，五指轻轻捻起报告一角，“我来汇报福爱精神病院案件调查结果。”

　　顾熠清了清嗓子，“死者名叫袁为，是福爱精神病院的一名患者。在2023年1月15日，被发现死在精神病院负二层冷藏室的冰柜中。经调查，死因是被护工杨思珍投喂了过量致幻剂导致感温系统错乱，在杨思珍引诱下，主动拉开了冰柜，冰冻致死。”

　　马局微微欠身，呷了口茶，“作案动机是什么？”

　　“仇杀”，顾熠微微前倾，劲瘦的小臂顺势搭在大腿上，“袁为曾经绑架过杨思珍的儿子王辉，虐待致死。”

　　办公室一瞬安静下来。午日微风一吹，靠窗的老榕树树影婆娑，细叶沙沙作响，警局白色布帘也一下一下轻轻掀动着。

　　马局把玩着精巧的青瓷茶盏，睨了魏市长一眼，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在福爱医院，除了袁为案件，还有别的情况发生吗？”

　　“别的情况？”顾熠掀了掀眼皮。

　　马局五指轻轻碾着茶盏，“听说，在富康精神病院，有人发现了毒贩？”

　　顾熠眼皮一跳，“听谁说的？”

　　“你先不要管听谁说的，你身为警察，非但没有逮捕毒贩，反而和毒贩混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马局微微蹙起了眉，“那两个毒贩…是叫霍懿和霍攸？”

　　“霍懿是不是毒贩我不清楚，但是目前可以确定，他已经精神失常了，不具备贩毒的能力。至于霍攸…”顾熠一顿，他微微抿了抿唇，“我从未在公安系统的毒贩名单看到过他的名字。”

　　“霍懿”，马局蹙眉，“是不是当年和你爸单线联系的…那个卧底线人？”

　　顾熠靠在沙发靠背，盯了马局半晌，他扯过桌上的碧螺春茶，猛呷一口，“当年那个卧底是和我爸单线联系的，当然只有我爸才清楚是不是霍懿。”

　　马局没有作声，半晌他抬了抬眸，“小顾，我必须严肃告诉你，经调查，霍懿前期确实与毒贩交往过密，警局已经将他认定为毒贩，但是鉴于他已经精神失常，所以暂定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一旦治愈，他还是需要接受相应的法律制裁。另外…”

　　马局轻咳一声，“小顾，我希望你清醒一点，不要因为霍懿有可能是你爸当年的线人，就对他心存怜悯、蓄意袒护。”

　　马局深深睨了顾熠一眼，“你想过么？当年那次行动，如果线人给出的情报正确，你爸怎么可能丧生？霍懿现在还能安然无恙活着，难道不是恰恰能够证明，他出卖了伙伴，沦为了叛徒吗？”

　　“马局！”小杨儿明显坐不住了。

　　“杨雨！”顾熠慌忙阻止，他微微一顿，“你不要因为他是霍攸的哥哥，就想着为他求情”，顾熠将喝完了的青瓷茶盏推回原位，站起身来，“马局说得对，所有毒贩都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办公室再次回归寂静。

　　半晌，马局才心不在焉“嗯”了一声，“这次就是给你俩提个醒，不要被骗了”，马局挥挥手，“行了，那你俩先去忙吧。”

　　小杨欲言又止，顾熠却干脆利落起身离开了。两人出了门，小杨儿才煞有介事压低了声音，“顾队，这是什么情况？马局怎么会知道霍懿和霍攸的事情？”

　　顾熠微微挑了挑眉，“这不是恰恰能够说明，周正已经成功把消息传给了警局内应吗？”

　　小杨儿双眸猛然睁圆，“难道你说马局他是…”

　　“我可没说”，顾熠摆摆手，“不过…马局刚才，确实有点像是在…”

　　他的声线倏忽一沉，“试探。”

　　两人沉默着走过遍布阳光的长廊，心境却已与来时迥异。顾熠步履沉重，马局的话不停在脑海盘旋，“那次行动，你爸丧生了，为什么霍懿却安然无恙？难道还不能说明…是霍懿把你爸的位置，出卖给了毒贩么？”

　　顾熠的眉头越蹙越深，真的是这样吗？

　　“顾队！”

　　顾熠沉浸在方才对话中，被匆匆赶来的值班警员吓得不由一抖，茶水顺着手腕流入警服衣袖，“怎么了，火烧火燎的？”

　　“顾队，霍攸非要走。”

　　“你不放不就行了？”

　　警员脸更垮了，“可是，他说如果不放，就举报我非法监禁。”

　　顾熠嘴角一抽，手中白色瓷缸倏忽一放，他挑挑眉，没再作声，迈步跟着值班警员向看守所走去。

　　那是一座背阴楼，明明还是半下午，却早就没了日光。从外侧看，无数的黑色玻璃窗，黑压压串联成了一片。水泥钢筋的楼道、昏暗狭长的走廊、灰黑冰冷的电梯。

　　“叮咚”，电梯到了。身后值班的警员慌忙递上钥匙，“顾队，305审讯室”，他微微一顿，“我得值班，就不过去了，有事你再叫我。”

　　顾熠接下钥匙，轻轻掂了掂，朝值班警员点了点头。皮鞋铿锵的声响彻砖灰长廊，泛起空洞而清晰的回音。

　　明明还是下午，审讯室却一片漆黑。顾熠试图摸索着打开电灯，却只听暗处缓缓传来霍攸声音，“放我出去”。

　　顾熠微微挑眉，盯了片刻，忽地伸手按亮了电灯。审讯室一瞬点亮，可是下一瞬，电灯被霍攸伸手一关，审讯室重又陷入黑暗。

　　漆黑与寂静下，两人好似能够清晰听到对方和自己的呼吸。顾熠缓缓蹙起了眉，他重新伸手按亮电灯。可是随着“啪”得一声，电灯又被霍攸迅速按灭了。

　　两人像是黑暗下蛰伏的两头野兽，默然对峙着。半晌，顾熠冷声启唇，“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放我出去”，霍攸一字一顿。

　　“出去？”顾熠双眸缓缓眯成一线，“霍攸，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当放屁？”

　　霍攸没有作声。

　　顾熠扯了扯唇，“好啊，既然你这么有本事，能去找毒枭报仇，那你一定也有本事，自己出得了这扇门吧？”

　　霍攸斜睨他一眼，突然发力猛地一推，左手触上了门把。顾熠微微挑眉，他起力，顺势拽着霍攸左肩，狠狠将霍攸抵在了墙壁，“连门都出不去，还想报仇？除了勾引人，你他妈还有什么本事？”

　　霍攸一怔，他挣扎着抽出右手，干脆利落给了顾熠一巴掌，“啪”，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又响亮又清晰。

　　顾熠亦是一怔，他锁住霍攸双手，将霍攸反身压在墙角，左腿猛然踢向霍攸腿弯。

　　霍攸随之跪伏。

　　顾熠轻蔑地凑近，“就这点能耐是么？”他束着霍攸双臂，猛然向前一推，霍攸手臂被弯曲折断的痛着，可是他却紧咬下唇，不愿泄出哪怕一声。

　　顾熠嗤了一声，“现在倒是像模像样，一声不吭”，他讽刺道，“在床上也这么有骨气么？”

　　霍攸倏忽转头，双目怒嗔，“顾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这是随意侮辱、非法拘禁。”

　　许是那未干的泪痕刺痛了顾熠，他微微一怔，半晌才突然喃喃，“警察？非法拘禁？”说着，他猛地扯下警帽，扯开警服衬衫，“现在不是警察了，满意了吧？”

　　“你！”

　　“与其现在放了你，明天再去秋山道领回你的尸首”，顾熠声线蓦然一沉，“我宁愿拘禁你。”

　　顾熠与霍攸对峙半晌，腰间的对讲机倏忽红光一闪，“顾队，有个叫程添的人，现在已经来了警局，指控我们囚禁了霍攸，指名道姓要接走他。”

　　顾熠眸光一沉，他冷冷扫过霍攸，轻嗤一声，“没想到，想要你的男人，还这么多。”

　　霍攸挑衅一笑，“那就麻烦顾警官，亲自将我送出门了？”

　　顾熠面色一沉，良久没有作声，他按下对讲机，“告诉他，叫什么霍攸的，压根从没来过。”

　　“啊？”

　　顾熠赶在值班警员说话之前，果断切断了通话，他直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漆黑的审讯室里跪伏着、满脸惊愕的男人，倏忽笑出声来。

　　“你疯了？”

　　顾熠一粒一粒重新将敞开的纽扣扣回，他扯扯唇，“疯？被你逼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