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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飞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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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知道,百里送离吸纳了凡间全部的戾气堕入魔道,替我做了那滋养魔息的靶子。
我不知道这些,梦醒时分我忘了梦境的内容,我依然恨他那些年的欺骗和当年劫难之时将我抛之脑后。
火凤那日来看我,我知道是他给我还的魂儿,但现下却不想承认便故意装起来傻道,“火凤哥哥...你给我带糖了吗?”
他笑道,“天天想着吃糖,小心你的牙长虫子。”
我撅了撅嘴,“什么虫子啊,我才不怕呢。”
“不怕?好哇,我告诉你,糖吃多了不仅会长虫子还会爬蛇蛇,你怕不怕。”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火凤吓了一跳,按理说我这时候是该哇哇哭的,我也不打算逗他了,伸手亮出了两根神钉,“火凤哥哥,我已经恢复正常人了,谢谢你。”
我自然是以为火凤神通广大给我找回来花魂的。
他反应了一会儿旋即笑了笑,“这么快就还魂了,我却以为要好一会儿呢。”
我吐了吐舌头,“你真傻!”
他道,“哎呀,不是你傻我伺候你的时候了?”
“切!”
他拿出婚书过来问我,“你还记不记得这婚书,你签的字?”
我自然是有些模糊,但字迹确实是我的,这厢便点点头。
“那三天后我就给你办一个风风光光飞升大典,再下个月初二我们就成婚。”
我不知怎的听见成婚二字却觉得陌生的仿佛不认识这两个字一般,却还是应允了。
我既然有了过去的记忆便向他提了一个要求,“那个...”
“什么?”
“乳娘...”
他走过来牵我的手,“保宁神官失职被关在监牢...”
其实我能猜到,旋即火凤笑道,“我会找我爹把她放出来的。”
我欠他何其的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谢谢。”
瑾瑟走进我新搬的琼梓殿,竟在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拜见雪珠上神。”
我被她吓得一激灵,“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跨下台阶紧忙将她扶起来,她却还要跪,我在想这人何时这般执拗过,她却哭了,“当年...”
“够了!”我吼了一声,亦是眼底微红,她被我吼得双肩一缩。
“我不要你跪我,我从未怪过你,从未。你这样做我只觉得荒唐。”
她蓦然站着低头,半晌道,“我不该让你替我历劫的。”
我一把拥住她,将她搂的紧紧的,哽着嗓子道,“瑾瑟,我在你面前从不是什么上神...也从未怨过你...”
这浮生一游,委实失去了太多,我不是个有福之人,得到的太少,而失去的却太多。如今这三界能让我欢颜的事物本就不多,若再将这薄恩也舍了,我剩下的日子怕是只有无聊。
她这才勉强笑了,我下午随她去看丫丫,然后她就抱着那孩子与我散步到瑶池边,我俩又闲来无事地推了一下午的牌九,也不在乎输赢,只是闲磕牙,她除了小丫以外还生过一个男孩儿现在在青鸾的娘亲家里头,她还甚是不知羞涩得与我道,她还想再要一个孩子,让我和火凤成了亲之后也生一个,反正她家男的女的都有,我不管生男生女都能跟她家的配对儿。
我一听生孩子只觉得离我还是太远。不过聊天儿嘛,大多也都不当真。
现今火凤和青鸾关系甚好,“当初我给了你一缕我的气息,让你扮成我的样子,他便是靠这气息找到我的,哪里还用的上历劫,一听说是我们是你的朋友,青鸾就升了官儿,他对你是真的好。”
我赧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火凤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样子,嗐!
还有我那奶娘原来她是一个神官儿,当年偷懒让我跑了出去,不敢声张,这才带着我逃到神乐野来的。
第二天,我就找了个马车去了殇陆岭,大概车行了一天一夜我才到那里。
殇陆岭一面黄沙,到处死寂,这里到处都是犯了错的罪人,她被流放在这里。
不过,黄沙中偶有几处简易小房,都是自己搭建的,没什么材料,所以大多也不耐风吹,倒了再搭,倒了再搭...
这厢我下了车,支着一根拐杖,在黄沙中漫步找她,我知道她就在这儿附近,这里的房子没有门,我往里头轻瞥一眼就知道里头是谁。
没走几处便在黄沙眯眼中看见了我那久违的乳娘。
我揉了揉发疼的双眼,如今她披头散发,显然是在牢狱之中待过。
她本是该关在牢里,是火凤才徇私舞弊将她放出来流放,给了她自由。
因为风沙太大,我拄拐走进那里,恰时一阵风过,那蹒跚的老太太从屋里出来,一抬头就看见那从房顶掉下来的草席,轻叹了一口气。
我心里一阵钝痛,夺过她手里的草席,
我也不再是豆蔻的少女,容貌也变了好多,“老人家,我初到这里迷了路,能在这里讨一杯茶吗?”
她看着我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她的声音沙哑的很,“进来吧...”
她给我给我端来一杯茶,“粗茶而已,姑娘笑纳。”
我抿了一口,她道,“一会儿我要去集市上买些菜,姑娘留下来吃一顿在上路吧。”
我故作摇头道,“算了,我也是急着赶路途径此地而已。”
“姑娘长得像我那一个故人...这便想留姑娘吃一顿饭才走,若姑娘执意要走我也不留。”
我默默地看着她,放下茶杯道,“那你还是去做吧,我也确实是饿了。”
我记得,我这乳娘做的饭都很难吃,但是却总逼着我吃下去,不管什么菜品,她说不要挑食,我也确实被她养成了个杂食类的小花儿。
她却是做了一些我爱吃的,宫保鸡丁,糖醋鱼,炒藕,还有绿豆饭。
等等,绿豆饭?
我不喜欢绿豆的啊,而且我吃绿豆过敏。
我的回忆被拉回到了过去的某一天。
“不吃不吃,绿豆什么的难吃死了!”
她提溜着我的耳朵,“你会顶嘴了是吧,快吃,挑食长不高,不许挑食!”
“乳娘...”我无奈的喊她,“我就是不喜欢吃绿豆,我要是有娘就好了,她才不会逼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儿呢。”
“你娘更会做,你娘更不喜欢你挑食。”
我拿着羹匙舀了一勺又全吐出来,“呸,不好吃。”
她抄起鸡毛掸子要打我,我就往外跑,这厢你追我赶了下来。
后来我还是被她逼着吃下了那晚绿豆饭,结果晚上身上就长了红疹子,原是我对绿豆过敏,我庆幸极了,这下我就有了不吃绿豆的理由了。
但看着她在我榻前哭哭啼啼,也不怎么高兴了。
回忆戛然而止,我看着桌上的绿豆饭舀了一大勺,却还是没能咽下去便捂着嘴吐了出来。
“小姐!”她再也忍受不住的喊着我,一时间泪如雨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甚至想去凡间找你。”她拍打着我。
“小姐...”
“乳娘我错了...”
那天她礼佛回去,却只看见一碗煮好的梨汤,她那时候总咳嗽来着。
后来又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将她接走,在马车上我跟她讲了好多凡间的乐趣和新鲜事儿,她却似听了,也却似没听盯着我看。
三天的时间很快。
一早我就在火凤哥哥的宫里打扮的异常华丽,我看着镜中自己有那么不太认识了,许是我好久都没关注自己的容貌了,转眼三百仙年,也就相当于凡人的十年过去了,从十三岁到如今二十二三岁,这中间我都是在被盘神钉折磨着,哪里还有心思看这张脸。
那小丫头给我打扮完就走了,今天的妆容很细致,白眼尾,金眼皮儿。
火凤进来看我,我抓起身边的扇子挡住脸,“你别看我,我害羞。”
他将我手里的扇子扔到一边儿上去,“害羞什么,就该让所有人看看我的未婚妻有多美。”
我这个害羞指的是,我德不配位,招惹了那百里族,闹得三界一团乱,竟还能飞升。
他却会错了意,端起我的脸,将我那桃红色的口脂抹匀还一边抱怨,“这丫头化得还不如我的手指。”
我微微错开他,“行了我们出去吧,再待一会儿我该紧张死了。”
他笑了笑向我伸出手,“走吧。”
说罢,拉着我走出了门去。
我先去了判功大典,地点就在我那紫音塔楼。
本神的人缘也不差,除了火凤请来的一群人以外,我乳娘,瑾瑟,青鸾,丫丫,还有瑾瑟的家里人,青鸾的家里人等等等。
我瞧着我那一贯清冷的紫音塔楼来着这么多的人,热闹非凡都是因我而来心里有那么一些喜悦,总归是昏睡三百岁得了些回报吧。
老神官给我的判词如下:体黎民之困苦 ,坚意志而定坤,神躯当如是。化众生之胆色,复三界而舍魄,神魂莫如斯。历尘世八苦,固渡世初心,特颁此书以慰劳。
是以 ,我觉得火凤买通了这老神官儿。
但我想想我这上千年来贯天彻地,分离稳固这三界之功劳也是有的,当年我那盘古祖师爷若能见我一面,也许也会摸着我的脑袋瓜儿夸上一夸吧。
我接了旨,老神官儿一点,我的额心却又热了几分。
就这样我成了花族第一个上神。
这全天界都知道我是火凤的未婚妻,因此火凤与我同驾游街也是合理,我们的轿銮在天界子民里穿行,小孩子听说花神游街都出来赶个热闹。
他们却不知道我心里的苦啊,我从小生在乡野哪里经历过此事,看着他们欢迎我,我却只晓得假笑,笑的脸生疼。
火凤见我假笑累得慌,便把帘子放了下来,嘱咐车夫从这里绕去皇城走一圈儿。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他突如其来说了一句,我想起来了,三百仙年以前我带着面纱他没有看全我的脸,现今他却像是第一次见我一般。
“这是夕草荒,我看第一次见你的地方。”
我笑道,“对,那时候的贫困区,现在已然在殿下的治理下变成了世外桃源,火凤殿下真是个好官儿。”
三百仙年早该物换星移,亦无甚可说。
“那年,你与我在夕草荒初遇,你金纱覆面,做绣球花精的打扮,斥我虚伪,叫我做一个利民的好官,现在变成这样都是要谢你的。”
“谢谢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忘记了。”
他唇角带笑,眼睛却在看我,“你知道吗,我要不是从你的字迹里找出端倪,我真的会去花神座下找是哪个绣球花精敢与我这样说话。”
我与他对视笑了笑,快到了皇宫,便有仙侍呼哧呼哧的跑过来,拦住了我们的马车,“殿下,殿下...”
“怎么了?”他挑眉问道。
“有百里族的人来送礼,我们收吗?”
“扔出去。”他替我决定道。
我在猜今天这日子百里送离大概是回来看我,我现下不想见他,也就随了火凤的要求,火凤再度开口,“告诉那些天兵,百里一族不得进入场地。”
那仙侍抱拳道,“属下明白。”
马车晃悠悠的行驶着,到了皇宫火凤先下了车,我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和他一起去拜见了天帝,也就是火凤他的爹。
但除了我俩我乳娘却是一直在轿子外跟着游街的队伍,我甫一下轿子,她便迎了过来。
我抓住那胖老太太的手,“乳娘,我刚才威风不威风?”
保宁笑着刮我的鼻子,“威风死了。”
火凤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俩就进宫去看天帝去了。
三跪九叩之后,天帝看着我的脸惊讶了半晌,此时这天帝早不是那追我娘的那位煊玖,这位是他的三儿子。
这厢,他许是也瞧过那画像,微微站起身,笑起来,“快,坐下,不用多余的礼数。”
我和乳娘坐在一侧的席位上,那火凤也道,“这便是儿臣与你说的,与我儿臣立下婚约之人。”
我其实早就纳闷儿,这火凤怎的立个婚约这样随便,他爹竟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我微微点头,却不知彼时那百里送离为我吸收戾气的神根正在慢慢魔化。
他额角青筋暴突,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压制着万枯湖的戾气真不是件易事,他就要被魔息吞噬,变成失控的魔头,却想起姜错声那两文钱的晶石手串,忽地笑了一下。
我与火凤隔空碰了杯笑道,“夕草荒都是火凤殿下打理得好,哪里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得了的?”
天帝却捋着胡子笑了起来,“我儿子的性子我最是了解,散漫风流惯了,哪能突然转性,都是你,你是他的贤内助啊!”
我脸上一红,却觉得被他夸的有些尴尬。
“火凤,这个儿媳我甚是满意!”
我却不知该如何在这样的气氛里头转圜,火凤却转首面对他爹道,“多谢父亲成全。”
我却实在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安排的那一个,这顿饭我吃的并不太痛快,但每次见火凤为我张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与我商讨大婚的细节云云,我却除了笑便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