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消失后》来二十一份芋圆

28、直言道

　　她喂他吃了什么？苦涩的味道在他口中蔓延。

　　他好痛，烈火的灼热烘烤着他。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火烧般疼痛。
　　头痛欲裂。

　　他一向很能忍。寻常再重的伤上药时他都面不改色。可如今，他却痛得想要……彻底结束这一切。
　　倘若长眠，黄泉路上，他还能再见一见离别多年的娘吗？

　　“沧陵——”娘在呼唤他。
　　娘，我在这。
　　等等我。

　　“沧陵——”是另一种声音。是……沈云珂吗？
　　好像有人拍了拍他的脸。

　　像是做梦一样，回忆里的画面一点点褪去……
　　眼前的黑暗却是分毫未改。

　　忽然之间，一盆凉水扑面而来，让他措手不及。
　　突如其来的清凉让他清醒一些了。
　　*

　　此时此刻，山洞中，沈云珂眉头紧锁。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之人。

　　“他能不能醒来，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神秘人云淡风轻，好像在说一只蝼蚁的生死一般。

　　“视人命如草芥，这便是阁下的本事吗？”沈云珂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气。

　　“你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沈大小姐吧？”神秘人在她身后不远处，将信将疑地问。

　　出门在外，沈云珂本想低调些：“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沈家大小姐。”

　　沈云珂听见了身后之人的哂笑。
　　“沈小姐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不同寻常啊。今日在下也长了见识，方知沈大小姐爱开玩笑。”

　　他是谁？沈云珂屏住呼吸。
　　空山离京城可不算近，他怎么会知道沈云珂的身份？
　　听着声音，沈云珂并不觉得耳熟。应该不是故人。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敢问阁下是——”沈云珂退了一步。
　　“山中孤魂，穴中野鬼。”

　　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沈云珂撇了撇嘴。看来他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算了，这也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沧陵。

　　方才沧陵中了毒，踉踉跄跄，人都站不稳，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沈云珂本以为是这山洞中太过阴湿，他方才与蝎群厮杀太累了所致。
　　直到她发现沧陵身后，还有一个人。

　　这个神秘人就像是影子，行走时不声不响。在沈云珂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到了他们身后。但他似乎很谨慎，并没有直接暴露自己的动静，而是不知不觉间给沧陵下了毒。

　　沈云珂在最前面，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发现沧陵不对劲后，她才意识到神秘人的存在。

　　“阁下，这是做什么？”沈云珂一向大胆。

　　这个神秘人的目标似乎不是她。或者说，他给沧陵下毒，是为了报复他们两个刚才杀了他那么多蝎子。
　　以至于即便沈云珂出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他也没有表现出敌意。

　　“这算是……小小一个惩罚。”神秘人狡黠地说，有些不怀好意的暗自得意。

　　沈云珂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让这位神秘人损失了不少蝎子，所以他就以这种方式报复他们。
　　真是可笑又荒谬。蝎群扑向她和沧陵，他们都要命丧于此了，难道还要考虑敌人的死活吗？更何况，置他们于死地的，正是这群蝎子。

　　沈云珂转身接近沧陵。他的状况似乎不太好。沈云珂替他把了把脉——他的脉象很乱。果然是中毒了。
　　但这毒，沈云珂不能精准地判断出是什么。
　　她凭着经验，决定赌上一把，尽力一试。

　　沈云珂找出一颗解毒丹给沧陵服下。
　　好在这解毒丹本身的毒性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同时，这解毒丹能解许多毒，屡试不爽。更何况，这解毒丹还有安神的功效。现在，沧陵应该很需要安神。

　　而且，她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沧陵在自己面前慢慢毒发身亡。
　　沈云珂握住沧陵滚烫的手，防止他脚下不稳摔一跤。

　　沈云珂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灼热的体温与口中痛苦的呢喃，让她知道——他的状况不太好。

　　沈云珂紧张地冒冷汗，心也揪作一团。
　　沧陵，你可以定不要出事啊。
　　我们说好了的，一起来，一起走。
　　你不会出事的。我向树神许过心愿，我们两个一定会平平安安回到京城的。

　　快醒来吧，沧陵。
　　她不断地呼唤他的名字，想要将他从痛苦的幻象中拉出。

　　“沈姑娘，你似乎很担心这位公子啊。那看来，这位公子一定长得极好看了，能入得了你沈大小姐的法眼。”
　　和沈云珂的焦急相比，神秘人的风凉话格外刺耳。

　　这位神秘人……似乎挺了解她的。
　　这让沈云珂立马起了戒心。
　　人不会无缘无故了解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位神秘人，他究竟是谁？

　　“要怎样你才能给我们解药？”沈云珂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

　　“沈姑娘，别急啊。我说了，这是对你们的一个小小惩罚。醒不醒得来，就看他的造化咯。“嬉皮笑脸，云淡风轻。

　　沈云珂听出来了。他说的是“对你们”的惩罚。所以说，本来她也应该中毒的。那为什么，他现在却相安无事地站在这里？他究竟是谁？他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沈姑娘不必惊慌，我这个人虽不解风情，却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这毒啊，万分煎熬呢。我实在不忍心看沈小姐这么痛苦。所以，我不会对你下这种毒的。”他伪装得很体贴。

　　怜香惜玉？沈云珂冷哼一声。他说错了。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就算是玉，她也不愿做那被当作摆设的装饰品，倒不如做那有棱角的碎玉，哪怕有裂痕，只要在敌人的颈间用力一划……“嘶——”就可以成为杀人的锐器。

　　趁着黑暗，沈云珂飞快地向后撒了一把粉末，朝着神秘人大致在的方位。

　　“沈姑娘，不要和我耍小心思。”他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他现在在沈云珂的右侧。
　　太快了，就像是魅影。不懂声响，却反应敏捷。
　　短短瞬间，他竟能从她身后飞快地躲开毒粉，跑到她右侧。

　　她想起了他那句“山上孤魂，穴中野鬼”。
　　这般身手，他究竟是谁？

　　“你究竟是谁？”沈云珂警惕地问。
　　“沈姑娘，别白费力气了。与其在这与我较劲，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同伴吧。他似乎状况不太好呢。”

　　沈云珂当然知道沧陵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可她没有解药，而他最需要解药。

　　她本来想通过给神秘人下毒来要挟他，逼他交出解药。可是，这个敌人太强大了，看破了她的心思。
　　神秘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似乎无心杀他们，更像是，拿他们当个消遣的乐子。

　　沈云珂继续关注沧陵的状况。
　　她摸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他很痛苦，她感觉得到。
　　沈云珂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包袱。她现在只能赌一赌。
　　她再一次找到了水壶，往沧陵脸上洒了些水。

　　快醒来吧。
　　我们要一起平安回去的。

　　沈云珂握紧沧陵的手。

　　现在环境太黑了。他要是醒过来，该怀疑是梦还是现实了吧。

　　沈云珂想要点烛火，可刚刚点亮的火光又瞬间熄灭。她连试了几次，结果都是这样。
　　这地方，古怪得很。

　　冷静，沈云珂。
　　在等沧陵醒过来的时候，沈云珂察觉到神秘人一直在旁边没有离开。

　　沈云珂试图套他的话，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可是，被他识破了。
　　“沈姑娘，你就别套话了。节省一些力气吧，路还长着呢。”

　　路还长着呢。
　　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过，来空山的人，目的应该都是一样的吧——空山谷。
　　即使多年前那场大火将空山谷的草药烧成了一片灰烬。但人们对空山芷之类的名贵药材猜测纷纷，都猜想谷主会在火势变大前移走几株另外栽培。
　　诗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准空山谷早已从当年那场大火中复苏。

　　好奇的人，自然是不计其数的。
　　可最终，真正能到空山谷的人却是闻所未闻。

　　沈云珂留意着沧陵的动静，时而替他擦擦汗，时而呼唤他的名字，想要将他从痛苦的幻境中拉出。
　　好在，不知是沧陵自己意志坚定，还是解毒丹起了作用，他的滚烫的温度慢慢降下去些。手心也没有那么烫了。

　　“看来沈姑娘的同伙有几分本事，居然连这毒都熬过来了。”神秘人有些感慨，“既然他醒了，我这一关，就当你们过了吧。沈姑娘，那便祝你们好运了。”
　　声音越来越远——他离开了。
　　这一关，过了？
　　沈云珂现在心里有许多许多疑问。

　　“沈云珂？”听到熟悉的声音，沈云珂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莫名心安。
　　“沧陵。”沈云珂很高兴他醒来，“你现在怎么样？”

　　沧陵只觉得痛，浑身都疼，提不起力气。虽然灼人感一点一点褪去，但他的每一寸血肉，如刀割般疼。
　　他听出沈云珂声音里的紧张。她担心自己？

　　“沈云珂，我好疼。”话脱口而出。沧陵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当着沈云珂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他从来都不喜欢将自己的伤口展现给旁人看。
　　可对着沈云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