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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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的夜晚一直很安静，只偶尔会听见轻盈跑过丛林野猫的叫声。
一家三层楼高规模颇大的商铺刚打烊不久，二三楼的灯陆续被打开，先是二楼中间，再是三楼右边，从楼上撒下来的明黄色灯光交融着昏暗的路灯才隐隐照亮了商铺前那丛矮树林。
四个黑影从矮树林里轻手轻脚地钻了出来，小声讨论了几句，其中三人便绕到了商铺侧边的窗口前，手法娴熟地打开后就鱼贯而入，剩一个人在商铺拐角处看着楼上望风。
不一会儿，商铺一阵悉索声响起，有两人进了商铺后直奔贵重物品区，另外一人在黑暗中驻足盯了会儿他们很快消失眼前的背影才慢悠悠来到生活用品区，借着翻盖老年手机发出的暗光快速拿了早就踩好点的东西，然后去收银台等另外两人。
这规矩是他们老大定的，每次偷完东西后再去收银台碰碰运气，万一碰到个没锁柜子的就赚大发了。
这人静心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后面翻开老年机看了几次时间，另两人还没有过来的动静，他猜测那俩偷的东西会比以往更多也更贵重。
与此同时的商铺二楼，正在客厅饭桌上复核进货收据单的老板叶玫突然想起来今天似乎忘了锁上收银台的钱柜，便对坐在旁边帮她记账的表弟叶竹说道：“阿竹，你回房间休息，我下楼重新检查下门窗。”
叶竹见窗外一片漆黑，放心不下：“玫姐，我跟你一起吧，两个人检查得快些。”
叶玫想了想点头，拿上钥匙和叶竹一前一后下楼了。
商铺有个后门被隐秘地藏在了最里面货架的后面，从商铺内进入后门的左边是卫生间，右边则是杂货间，而后门对面还有一扇门，打开后往右转能看见通往楼上的步梯。
而在贵重物品区偷手机的其中一人似乎听到了点脚步声，有些慌张地轻轻肘击了身边正费力撬开柜台锁扣的同伴，压低声音提醒道：“申哥，我好像听到了有人下楼梯的声音……”
“呸，就你这点出息，”叫申哥的人啐了一口，借着手机暗淡的光白了眼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半天还没撬开锁急眼了，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恨铁不成钢，“我们好歹踩了一周的点，这个时候哪会来人！你还不赶紧帮我开锁！光会在旁边哔哔。”
被莫名骂了一通的人悻悻笑道：“我这不是帮申哥你拿东西打着光呢嘛。”
这时已经把钥匙插一半进门锁的叶玫被商铺里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赶紧把叶竹拦在身后，自己进杂货间找了一根棒球棒，左手紧紧地捏住了棒把，重新来到门前准备开锁。
“玫姐……”叶竹低声喊了句，立马被叶玫警惕的眼神阻止噤声了。
叶玫示意叶竹到她身边来，小声嘱咐着：“阿竹，你现在马上报警，不准出去。”
叶竹心砰砰直跳，下意识使劲摇头，紧捏着手机的双手都出汗了。叶玫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
后门被轻轻打开，叶玫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上的总开关。
在收银台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人忽然灵敏地听到从贵重物品区对面传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开门声，眼神一凛，明明是在黑暗中却目若朗星。
他紧急出声：“快跑——！”
他的声音随着商铺的灯光被猝然打开而更明亮，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却被猝不及防的灯光闪得紧紧闭上。
“小偷给我站住！”叶玫的声音愤怒且洪亮，虽然也被灯光闪了眼睛，但她还是用余光紧紧锁住了对面不远处拿着撬锁工具的两个人。
申哥把虚遮着眼睛的手放下，这才看清楚了对面的女人拿了一根棒球棍，他用力地把旁边有点被吓到腿软的同伙朝女人方向推了一把，撒腿往后跑：“操！徐天齐你给我拦住她！”他边跑边把货架的东西给掀翻，丢在地上。
叶玫挥着棍子朝他们冲了过去，被推得趔趄的徐天齐心里骂了张申的祖宗十八代，赶紧慌慌张张地把手里提着的和货架上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地往叶玫身上砸去，尽管那些玻璃制品没有砸中叶玫，可她还是被迫停下来用手挡在头前面，不敢往前一步。
“砰——嗞——！”
一时间商铺里充斥着各种瓶瓶罐罐碰撞破裂和塑料包装制品被踩爆的声音。
徐天齐见女人没动了，立刻也转身逃跑。
正当他踩过一地狼藉拐弯寻找窗户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货架旁冲出来，双手死死抱住了他的腰，还大声喊道：“玫姐，我抓住了这个小偷！”
徐天齐瞬间怒从中来，他揪住这个男生的头发，用力地往后拽，男生被拽得头仰了起来，徐天齐狠狠盯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松开！”
叶竹吃痛地咬紧牙关，皱着眉头却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目光如炬，缓慢而又镇定道：“我已经报了警，警局离这里很近。”
徐天齐牙齿咬得咯咯响，气得刚想打人，却猛然想起这里不是临城西南老城区，要是真把事情搞大了，没人能保他。
于是他气不过提脚踹了两下男生的腿，把男生踹得身子往下掉。
而提前逃跑并扔了一地货架东西的张申气喘吁吁地在窗户边停下，腿软得连爬窗户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靠墙坐下咽了一口水，平缓自己的呼吸，正准备站起身爬窗跑路，便看见那个每次被叫来和他们一起偷东西但总是一脸云淡风轻得以为不在乎一切就还能当个好人的男生步伐稳健地朝他走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又是这个表情，又是这个表情！
张申越见他这轻松的气定神闲的模样就越想撕碎这面具，然后看他自卑，看他惶恐，看他崩溃，看他痛哭流涕，看他悲痛欲绝，看他从神坛上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一辈子都不得翻身，一辈子都得在沼泽泥潭里面挣扎！凭什么跟他们同流合污地做了这么多鸡鸣狗盗的肮脏事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明明都辍学了，每年都穿着几身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的破烂衣服，和一个捡垃圾的老头住在一起的孤儿却始终瞧不起自己，偏偏他态度端正得让自己找不到教训他的理由。
呸！你个疯子装清高，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听我的话，唯我马首是瞻，就你这种虚伪的人给我永远待在黑暗里吧！张申眼神淬毒地看着面前的人，脸上肌肉扭曲露出了古怪的笑。
男生无视了张申的恶意，他朝窗户抬了抬下巴，假装疑惑还调笑道：“还不快跑？等会儿警察来了。”
张申盯着他无声地骂了句脏话，恶狠狠道：“你把徐天齐带回来，我先回老城了，垃圾厂见，小疯子。”说到最后冷笑一声。
语毕，张申便迅速爬上窗户跳了出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被叫做小疯子的男生敛了笑意，脑海里浮现出周爷爷佝偻着身躯捡垃圾的背影，怔愣了一会儿随即嗤笑了一声，那个傻X永远只会这一招。
隔了老远的“重灾区”那边，徐天齐已经被叶玫叶竹姐弟俩一起制服了，他如丧家之犬般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瞅着地面，一言不发。
叶竹的额头在和小偷的打斗中不小心撞上了货架，淤青了一大块，所幸没有出血，不过手臂倒是蹭破了皮，沁出了血滴。叶玫左手丝毫不松棒球棍，右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发送了几条消息出去。
“小疯子”来到事发现场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叶竹机警地挡在了叶玫面前，目光凌厉地望向来人，虽然叶竹的身体看着瘦削，但他依然巍然不动，气势拿捏得够足。
徐天齐听到动静，抬头也看了过去，发现是熟人，脸上立马露出欣喜的表情，语气激动：“清风！你居然没跑！”
贺清风瞥了眼喜不自胜的徐天齐，在心里默叹，他没时间和徐天齐寒暄，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这场烂摊子。
叶玫见来人想往前走几步，拎着棍子碰了碰墙壁，寒声道：“别动！等警察来！”
于是贺清风停在了原地，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有攻击性，出声道歉：“老板，真的很对不起给你们造成了这么严重的伤害，我是来和我的同伴自首的。”语气之诚恳，态度之温和端正。
话一说完，反倒是唬得叶玫和叶竹楞住了，徐天齐嘴角一撇，早知如此地“啧”了一声，难怪张申老是说他虚伪。
叶竹将信将疑，但也没敢真放松自己的警惕，叶玫去开商铺大门，他就一边收拾着地上的残渣碎片，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着这个名叫清风的人，现在的小偷这么狡猾，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自首。
在警察来之前，两人还真没有搞小动作，他们心里门清最优的解决办法是自首，贺清风当然也感受到了面前这男生的谨慎和带点探究意味的视线，他轻不可闻地哼笑了一声，兀自摇了摇头。
几名警察到现场简单询问了几句，便押着两人往警车带去。
贺清风路过叶竹时，扫了眼对方额头上的淤青，小声开口：“你快去抹点药吧。”
叶竹下意识听从贺清风的话抬手去摸伤口，一时没注意轻重，不小心使了点劲儿按下去，痛得他咧嘴“嘶——”了一声。
他眼带泪花地朝那人望去，映在他眼眸的是那忍俊不禁的侧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