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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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宋屿手上抱着一摞试卷，敲了几下办公室的门，“老师好，我来帮英语老师改试卷。”
“进来吧。”门口的老师看了他一眼。
宋屿进来的时候看到靠窗的位置有一个男生埋着头，好像在被训话，他径直走到隔壁工位坐下，偷偷瞄了一眼那个男生，有点眼熟。
“沈曜，现在才高一，你谈什么恋爱啊，人家隔壁班小女生的家长都找过来了，你停课三天反省反省，再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讨。”胡丽语重心长地说。
听到“沈曜”这两个字的时候，宋屿抬头瞟了一眼，男生头埋得很低，不过嘴角好像还微微翘起了一点。
说完沈曜就把头抬起来了，认真地说：“好的，谢谢老师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保证绝不再犯！”
看起来好像还挺高兴的。
宋屿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样貌，亮晶晶的桃花眼笑起来很招人，还有眼尾那一颗不明显的小痣。他确定了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沈曜，也是年级榜单上的那个沈曜。
“行了，别贫了，回教室去。”
“Yes madam！”沈曜向班主任比了个手势。
“哎，沈曜，处分结果怎么样？”周绪看到沈曜迈进教室便开始问。
“能怎么样，被开除呗。”沈曜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书包，语气颓丧。
“不是吧！真的假的？这么严重！”周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曜，身体往后一仰，“不至于吧~”
沈曜重重地嗯了一声，拍拍周绪的肩膀，哼了一句，“再见了我亲爱的同桌，今天我就要远航~”
“沈曜，你玩你爹呢。”周绪咬牙切齿，踢了沈曜一脚。
“三天后再见哈。”沈曜冲周绪摆手。
周一升旗。
沈曜如约站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讨，“……对不起我不应该早恋，早恋可耻，我们应该杜绝这种不良风气……”
他下台的时候跟宋屿擦肩而过，两人手臂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宋屿斜倪了沈曜一眼，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他正了正校服衣领，便上台做国旗下讲话了。
“……为了培育良好的校风，我们应该遵守校园纪律，不做校规明令禁止的事……建设良好学风校风，从我做起。谢谢大家！”
此时台下“早恋”的沈曜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周绪搂过沈曜脖子。
沈曜挑了挑眉，“放心，不会走的。”
“那个女生，你放下了？”
“我俩压根不认识。”
“怎么会？”
“秘密。”
“喝饮料吗？”
……
沈曜和周绪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宋屿听不到了，他才往反方向走去。
“看什么呢？宋屿。”一个女生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宋屿的肩，偏头对他说话，“还不回教室？”
“没什么。”
“下周五校运会，大家积极报名参加啊，不要求拿奖，重在参与。”胡丽走进教室宣布，“报名表在周绪那里。”
班上一阵哀嚎，大家的头都趴到桌子上去了。
“沈曜，你报啥？”周绪看向沈曜。
“不报。”沈曜在草稿纸上画画，一个小人穿着整齐的校服，举着话筒站在国旗下，台下的观众都成了背景板。
“这谁啊？”周绪把头凑过来。
“你爹我，认不出来？”沈曜撇嘴。
“你啥时候上过演讲台？”
沈曜负气用胳膊挡住画，身体背过去。
“嗯，就是你的校服好像从来没有穿戴整齐过。”周绪扯过沈曜的校服把拉链拉到顶，“这样才对嘛。”
“太傻了，我不要。”沈曜拍开周绪的手，又把拉链给拉开了。
校运会。
烈日当空，十一月初的天气还是很炎热，橡胶跑道都被晒得发烫，没有一丝风吹过，周遭的草木都静谧得可怕，甚至连鸟叫声都听不到。衬托得田径场上的气氛更严肃了。
宋屿站在最外侧的跑道上安静地压腿热身，相邻跑道的周绪面色潮红，喘着气扯着在领口扇风。
“绪，加油啊，别给你爹我丢脸。”沈曜捏了捏周绪的肩膀，“别跑一半就歇菜了。”
“小小三千米，你看我这体格能怕？”周绪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没事昂，就算你晕了我也能给你抬回去。”
随着一声哨响，起跑线的同学们迅速开始起跑。
宋屿和周绪的速度不相上下，沈曜跟在周绪身边陪跑，“加油啊，绪。”
“哎哎，那位同学停一下。”教导主任赵伟一把拉住了沈曜，“不能陪跑你不知道？”
“错了错了。”沈曜笑嘻嘻地点头哈腰。
沈曜停下来，眼看着跑道上的人越跑越远，他决定在终点等周绪。
他找了个阴凉的树下坐着，周绪一跑过来他就冲他龇牙笑一个，在他笑了第六遍之后，周绪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起身走到终点旁边等他，呐喊着：“加油！加油！”
忽然一个宽大的身躯倒在了沈曜怀里，半天不吭声，沈曜靠在他耳边说：“嘿，同学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周绪也跑过了终点线，他弯腰扶着大腿，气喘吁吁地说：“沈曜，我跑完了。”
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愣了一下，“你抱谁呢？”
沈曜扶着怀里的人给周绪递了瓶水，“不知道。我本来站这等你，他突然就倒过来了。”
周绪走近拍了拍靠在沈曜身上的人，“同学？哥们？嘿！”
见那人半天没有反应，周绪只好作罢，“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先过去了。那你照顾他，你一个人你能行吗？”
“放心吧。”沈曜冲周绪的方向扬了扬头。
因为没有人来认领，沈曜只好暂时把他带去休息室。
沈曜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来，拧开一瓶水，“喝点吗？”
只见那人拿起水就开始猛喝，瓶里三分之一的水都下肚了。
“慢一点。没人跟你抢。”沈曜轻轻拍着那人的背。
好一会那人才抬起头来，缓缓开口：“谢谢。”
他面色苍白，细密的汗珠挂在额前，眼皮无力耷拉着，嘴角还带着一点刚刚被水浸润过的血色。
沈曜觉得眼前这人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用谢。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我给你送回去？”
“高一一班。”那人喘了口气，“但是我想在这坐会儿可以吗？”
“啊，当然可以。”沈曜舌头有点打结，“我不是催你啊，你想待多久……”
“你可以陪我吗？”
“嗯？”沈曜被句这猝不及防的话给打断了。
沈曜本想安顿好这人就去找周绪的，没成想折在这儿了，但是那人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望着沈曜，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走了。
休息室的座位不多，沈曜便干脆在那人座位旁的地上曲腿坐下来，冲着他笑，“我不走了。”
沈曜刚一坐下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在这儿玩会游戏啊，不介意吧？”
学校校运会的纪律不是很严，所以带手机的大有人在，沈曜也不例外。
宋屿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侧认真打游戏的沈曜身上，他想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好景不长。周绪跑了过来，“沈曜，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这背着我打游戏呢？”
“别说话。”沈曜手指动作加快了些。
宋屿连忙起身，“那个，我先回去了。”
“好。”沈曜头也没抬。
下午校运会结束，沈曜打算回家，刚走到校门口，就有一个女生朝他走过来，语气诚恳，“沈曜，那天真的谢谢你。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多大点事啊，反正没有处分，那三天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不知道有多爽呢。”沈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这是给你的礼物，就当谢谢你了。”女生递给沈曜一个精美的包装盒。
“行吧。我收下了。”
女生牵起另一个女孩的手走了。
宋屿在自行车棚看了半晌，见沈曜走过来，他便火速骑着自行车跑了。
宋屿高一最后一次见到沈曜是在跨年夜那天。
西宁市中心围满了人，人潮攒动，挨肩擦背，大街上被挤得水泄不通，此时商场大屏开始倒计时，“三、二、一，新年快乐！”
漫天的彩色气球随风飘荡在空中，绚烂的烟火在倒计时结束的一刻在天空绽放，众人在地面不断欢呼呐喊，迎接着新的一年到来。
宋屿被家里人拉过来跨年，本来是很不情愿的，可是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沈曜。他小小的一张脸围在一条黑白格纹的围巾里面，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毛茸茸的耳罩，抬着头眼睛亮亮地望着天空，嘴上呢喃着什么。
“走啊，沈曜，放烟花去。”周绪搂着沈曜往人群外走。
“好。”沈曜说话都冒着热气，脸上红彤彤的。
宋屿忽然发现这样人挤人也挺好的。
“新年快乐！”宋屿对着沈曜的方向轻声说。
——
“我宣布一件事，周绪同学转学了。”胡丽走上讲台。
“啊，为什么啊？”
“他学习成绩也不差啊。”
众说纷纭。
“沈曜，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沈曜继续在纸上画画。
一周前。
“沈曜，我爸妈离婚了，他俩问我跟谁？”周绪声音难过。
“跟我。”沈曜头都没回。
“我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你爸妈那么恩爱谁不知道，再玩我跟你没完。”
后来周绪一周没有来学校，沈曜不知道那是他和周绪说的最后一句话。
周绪转学的事情是沈曜听他父亲说起的，原来周绪那天没有开玩笑，他跟了他妈在外地上学，中间再也没有回来过，渐渐的沈曜便和他没了联系。
沈曜那天跟周绪保证过的不会走的，可是周绪却没有说过他不会走，沈曜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