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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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阳代阴，出于大者，祷于天，大吉。”
沉默地看完纸条上的字，扉间抬头，有些不解道：
“今年的卦辞，怎么和去年一样？”
佛间食指轻点桌面。他知道扉间在想什么。
“这你得去问卦师。”他沉声强调道，“卦辞从未有误。”
扉间又沉默片刻，然后问道：
“那今年为何不依旧让大哥……”
扉间突然噤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去年大哥浑身僵硬地走在最前端，然后一个不慎踩到自己的绯袴，差点摔倒毁了整个祭典。后面背祷辞的时候也磕磕巴巴，直接在众人面前出了个洋相。那一整晚父亲的脸都是阴的，扉间觉得要不是碍于祭典场面，估计他当场就要发飙。
回来后果不其然，父亲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哥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骂完后依旧觉得不解气，于是又把没置办好物资的长老骂了半晚，这才作罢。
“你大哥不适合。”佛间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旁边刚被揍过的柱间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扉间又低下头，久久地凝视着字条上“以阳代阴”这四个字。他倒不是觉得自己穿着女巫装在众人面前祷告有什么不妥，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只是担心若是这次接了这个活，以后再出类似的卦辞，估计大概率还是自己上。
他不是很想让“千手扉间”这个名字和“女巫”挂上钩，更不想让千手族人形成一种刻板影响。
就好像他天生就是要去当女巫似的。
佛间看出了扉间的踌躇于顾虑，于是他宽慰道：
“你不必担心，卦辞还没出现过连续三年一模一样的情况，就连两年一样的情况都很少见。”
扉间又看向下一列的“出于大者”这四个字。没有人对“大者”指向族长这一解释有什么异议。家中父母为长，族中族长为大，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
其实佛间也不是很情愿。让自己的儿子穿个女巫装行祝祷之事，这像什么样子？不过卦辞已出，再加上祭典也算是族中最重要的活动，佛间这才勉勉强强地做了罢。
良久，扉间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直视佛间的眼睛，回答道：
“定当不负父亲大人的期望。”
佛间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拿出一个盒子，说道：
“那么从今日起，你就不必外出，只须专注于学习礼仪与背诵祷辞。这个盒子里装的都是你接下来会用到的东西，你且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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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花织同桃华在约定好的时间地点见面，然后一同往北集市走去。
或许是因为夏季的原因，最近一段时间哪怕是在晚上，集市也是热闹非常，各类小吃与娱乐游戏比往日多了不少，街上的游人亦是接踵而至。
桃华一手拿着稠鱼烧，一手拿着鱿鱼须，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大吃特吃。
“啊，爽！要不是担心喝了酒回去后会被老姐发现然后被批一顿，我高低要整两杯喝喝。”
花织也不知道桃华具体要买些什么，只是看她每家店都要进去转转，但是挑来选去也没见她买除吃的以外的东西。在走出第五家店后，桃华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
“哎呀真挑不出来饰品，还是先去选衣服吧。”
“衣服？你这次来就是为了买套新衣服吗？”
“那可不嘛。”桃华挑了挑眉，笑道，“萤森祭好歹也是千手最重要的活动，肯定要稍微重视一下啊。买套新浴衣再搭配些新首饰不也正常。”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服装店。这家店店面不大，却堆放着满满当当的布料，显得整个房间都拥挤不少。店长是个有些胖的中年妇女，见花织和桃华进内，里面放下手中的图纸，笑着朝她俩走了过来。
“是桃华小姐啊，好长时间不见，又变漂亮了呢。”店长看向桃华，语气间满是熟稔，“今天倒是没和姐姐来呢。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吗？”
“确实是好久没来了，家姐近日繁忙抽不开身，她托我向您问好。这是花织，我的朋友。最近有什么新进的布料吗？都拿出来看看吧。”简单客套几句，桃华直奔主题。见店长乐呵呵地去里间找布料，她这才在花织耳边小声说道：
“这家店款式多，价格也实惠，平日里我和姐姐都是在她家定制衣服，一来二去倒也熟悉起来。以后你要是想买新衣服了都可以找她，她会给你打折的。”
没多久，店长抱着一堆布料向她们走来。她看了看四周，发现桌子上架子上都堆满了布匹，于是只好抽出一只手将堆得满满的桌子腾出一片地。桃华见状，忙将店长怀里的布料拿了过来，待她整理出空位后方放下，然后一匹一匹展开细细看去。
店长也很有耐心地给她们讲解道：
“这是青海波白绢绣荻，很简洁的样式；樱粉绢绣花菱纹最近很受小姑娘的欢迎哦；还有这个，浅红底配立涌桔梗花纹，二位小姐都生得白，穿红色也好看。”
桃华挑来选去，直到看到胜色底配波千鸟款式的布料方眼前一亮。她将布料放在花织身前比对比对，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我一直觉得你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会很好看，显白，大气。你觉得呢？”
花织轻抚上布料，细细感受面料的纹路。她确实对这种颜色情有独钟，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因为受族服的影响吧。
波千鸟。她用手描绘着图案的轮廓。波千鸟纹样寓意家内平安，虽然放在她身上略显讽刺，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向往呢？
见花织眼中并无排斥与不喜，桃华为自己眼光独到暗暗得意，随后又为自己选了一匹月白金鱼纹布料，待店长量完二人身体数据，桃华在花织前一步掏出钱包付好钱，说道：
“这可不是我请你的，算是这一段时间的陪练费。我这人可不会让别人白白做事的。”
听她这么说，花织也没再坚持。桃华又动用自己和店长的关系来加急制作，于是正常一周左右才能做好的衣服赶到四天完成。选好衣服，桃华拉着花织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回跑到饰品店。桃华这次没有犹豫太久，直接选了个双鱼发夹。花织挑的时间倒是有些长，选了半天最终还是在桃华的建议下拿了个深蓝垂珠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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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萤森祭当日，整个千手族地都变得忙碌起来。家家户户忙着清扫祓除，又拿新鲜枝叶沾水洒于门前，借此清静门户。花织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于是也有模有样地跟着学了起来。
到了傍晚，花织换上新做好的浴衣，又简单挽了个发，簪好发簪后满意地照了照镜子，这才出了门。门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桃华。看到打扮好的花织，她之间眼前一亮，然后走上前前前后后仔细打量着，不禁啧啧道：
“真不知道该说我眼光好还是你底子好，穿这一身出来可真是惊艳到我了。”
随后她又盯着花织的脸，忍不住说道：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特别像一个宇智波？”
花织浑身一僵，然后打着哈哈道：
“有吗？可能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吧，自然是像的。”
桃华挽着花织的胳膊，一边往森林的方向走一边说道：
“哎呀肯定不是这种像啊，我说的是神似。我见过的宇智波还真不少，在我眼中他们都长得大差不差，都是你这种白净的小脸细长的眉，就连男孩子都清秀得跟个姑娘似的。况且我听我姐说了，你出现在千手的时候穿着的衣服还和宇智波族服极其相似。”说着，桃华又贴近有些不自然的花织的耳边，低声道，“你该不会真和宇智波有什么匪浅的关系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花织感觉自己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我要是真是宇智波的人，被你们关了这么久，他们可不得直接打过来要人？”
“哎，我就开个玩笑，你别以为我在怀疑你啊。”桃华有些贱兮兮地笑道，“想想也不可能，你这样子一看就是没上过战场的，宇智波那边除非嫌人太多了才会把你送来送死。”
花织侧头，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她和桃华到地点后，林中已围了不少人。她们俩仗着自己身量小硬生生地挤到前排。花织没想到这片森林中还有这么大一片空地。空地中有一个木制的圆台，至多也只能站上一人。
估计会有什么仪式吧，花织如此想到。
等到夜幕低垂，千手的男女老少也都基本聚集在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躁动。她看到千手佛间从人群中走出，刹那间，本来还有些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祭典开始。”她听见佛间朗声道。
叮铃——
她听见一声清脆的铃铛声从不远处传来。
叮铃——
又是一声。
她又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从相同的地方传来，似是风拂枝叶，又似是衣裙在地上摩擦。她好奇地踮起脚尖朝不远处张望，只能隐约看到两排人朝圆台的方向走来。那两排人均是剪着齐耳短发的少女，穿着一袭白衣，唯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腰带。等她们又走近了些，花织方看清原来最前方还有一个人。那人身着白衣绯袴，脚着白足袋和红纽草鞋，左手执神乐铃放于胸前，右手执一折扇放于唇前，扇子一面金黄一面银白，若是在白天太阳的映照下说不定还会反光。“她”神色肃穆，眼神庄重，但花织却逐渐感到疑惑。
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
直到“她”在花织面前经过，从侧面看到那双熟悉的红眸后，花织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竟然是扉间！
最前方身着女巫服饰的人竟然是扉间！！
花织惊得写轮眼都快瞪出来了。她讷讷地盯着扉间的身影，又恍然看到他右边一缕头发被白檀纸束了起来。
他头发本就不长，猛地被扎起来的这一缕反而翘了起来，又给他这一身增添了些许活泼感。
还真别说，扉间本就省得极白，又模样清秀，如此打扮下来，真就跟一个俊俏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花织一下子有些出神，直到身边的桃华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这才发现扉间已经登上圆台，四周的千手族人也纷纷跪了下去。
花织学着他们的样子单膝跪地并右手握拳置于左肩。刚待她做好这个动作，就听到扉间清亮沉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天地有情，日月同辉；河流草木，尽显灵威。
“今兹吉时，吾等齐聚；虔诚祝祷，祭先人兮。
“先人长逝，魂归灵境；音容笑貌兮，犹在耳畔。
“愿汝安兮，无病无痛；愿汝宁兮，长悠长乐。
“魂兮归来兮，享此祭礼；魂兮归去兮，勿复忧虑。
“吾承汝志兮，切不敢忘；愿天人永安兮，慰藉汝灵。”
祷辞毕，又是三声神乐铃声，花织随众人起身，抬头望向最高处的扉间。不知何时，萤火虫从林间飞了出来，星星点点地点缀在草木与枝干间。在萤火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他神色庄严，无悲无喜。有那么一瞬间，花织真感觉台上的那是神女巫祝，而非她平常认识的那个千手扉间。
她看到扉间扫视四周，随后又提高音量，重复祷辞的最后一句：
“吾承汝志兮，切不敢忘。”
所有的千手族人齐声重复道：
“吾承汝志兮，切不敢忘。”
“愿天人永安兮，慰藉汝灵。”
花织跟着所有人一齐高声重复道：
“愿天人永安兮，慰藉汝灵。”
“愿天人永安兮，慰藉汝灵！”
祭典毕，扉间从圆台上走下，那两排少女随之上前，人手执一木盆，又用树枝沾水洒向人群。
“水是南贺川的水，树枝是从千手森林里最古老的那一棵树上折下的。”桃华在花织耳畔低声解释道，“这是祈福的一环节，每年都这样。”
待她们洒完水后，桃华又拉着花织顺着人群往外走，一直走到河边，河岸两旁有人在发放花灯。花织同桃华一人领了一个，然后拿着笔在花灯上的小字条上写了几句话。桃华先写完，她伸着脖子想要看花织写了什么，却被花织牢牢挡住。
“看到了就不灵了。”花织笑道。
桃华撇了撇嘴，不甚在意道：
“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竟然还信这些。”
花织没回答，只是默默地写完最后一个字后，随桃华走到河边。她轻轻地将花灯放入水面，任由其缓缓向下流去。萤火虫越聚越密，萤光同烛光交映在一起，仿佛星星跌入林中。在如此环境下，尘世的烦恼与悲伤似乎通通被抛之脑后，只余静谧与安宁。
她抬头望去，只见空中又不知何时飞过一盏盏天灯。
“那是宇智波那边放的。”桃华翻了个白眼解释道，“因为他们在我们上游，放花灯会经过我们这里。他们又担心我们会损坏他们的花灯，所以后来他们就改成放天灯了。”
花织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河。天灯与河灯相映，共与月争辉。
“愿吾儿此生顺遂，长乐无灾。”她听到身边的女人喃喃道。
于是她也望着渐漂渐远的花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写在字条上的话。
愿佐助无恙。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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