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何十五

15、第 15 章

　　大概是下过雨的缘故，空气异常清新。
　　许琸言闭着眼深呼吸了下，抬头望去。

　　远空湛蓝，几缕如棉花糖般的白云镶嵌其间。
　　微风过处，养在窗台边的蝴蝶兰叶片轻轻摇曳。

　　一道声音传来，打破了许琸言的游思。
　　是艾青。

　　“言哥，你说一会考哪篇课文？”

　　许老师还没来得及‘押题’，另个声音顷刻飘来，“我猜啊，不是《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就肯定是《念奴娇·赤壁怀古》了。”
　　高明语气笃定，言之凿凿，直把艾青给唬愣住了。

　　艾青没再吭声，似乎是在回忆这两篇课文都有哪些常考句。
　　然后他突然痛苦地发现，妈耶，完犊子了，怎么越急越想不起来了！

　　艾青抓狂地问，“那啥，永遇乐那个……”艾青心里道完了完了，急忙边翻书边问，“写的啥来着？”
　　高明白他一眼，“廉颇！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那个！”

　　艾青：“哦哦哦，对！对！”

　　“诶，那念奴娇呢，念……”艾青边嘟囔边默诵‘大江东去，浪淘尽……’
　　忽然想到什么，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一尊还酹江月的‘酹’字怎么写来着？！”

　　许琸言：“。”
　　许老师还没来得及敲爆栗子，又来个嘴碎的，瞧见艾青那样，故意逗他，“没准今天考的是《扬州慢》呢。”

　　那人坐艾青前排，干脆转过身来，神神秘秘道：“我之前听高二有个哥们说的，他们有回语文测验竟然考‘姜夔’的‘夔’字怎么写，你们说变|态不变|态？”

　　艾青此刻全然顾不到‘变态’这个话题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问号，他揪着那人校服袖口急道：“‘夔’字怎么写来着？”

　　前排男生：“……”
　　不是，哥们，你还真信啊？！

　　见状，许琸言分别朝高明和这男生一人丢了块橡皮过去，“滚滚滚。”
　　“都转回去，看你们自己的书。”

　　扭头，艾青眼巴巴地瞅着他。
　　许琸言头疼道：“放心，但凡是你担心的，都不会考。”

　　‘艾贵妃’眼睛瞪得溜圆，看起来有点不太相信，但因为这话出自许琸言之口，似乎又有那么几分道理。
　　他的焦虑感得到稍稍缓解，正这时，铃声响起。

　　为期三天的期中考终是来了。

　　考完正好是周五。
　　原本一到周五晚自习，是全班最蹦跶的时候，不是偷摸讲小话的，就是隔着半个班传纸条的。
　　今个倒好，估计是考砸了，全班集体低气压，偶有几个悄默对答案的，也被身边其他人幽怨的眼神给怼了回去。

　　这算三中老传统了，一般期中考题出的都会偏难一些。
　　高中学生不同于小、初，给点甜头就更能激励。
　　他们学校出题组算是看明白了，但凡这些学生在期中受了挫，往往期末都能超常发挥。

　　所以几乎每年期中考完，班里都是一阵哀嚎。
　　好在，下周就开运动会了，多少能消解点这些学生的怨念。

　　接下来两天的周末时光，给了双方人马喘息的机会。
　　烤糊的学生方开始了最后的放纵，马不停蹄的教师方，则肆意挥洒着红笔，‘唰唰’几下，定了这些祖国花朵们的‘生死’。

　　每到这时候，老师们的效率都奇高。
　　周一，榜就出来了。

　　许琸言到校，还没进校门呢，就看见一帮人围那不知道在看什么。

　　艾青在人堆里左右张望，瞧见他了，着急忙慌地朝他挥手。
　　许琸言略一点头，走了过去。

　　人还没到近前，艾青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言哥！7，第七！第七名啊！！！”

　　许琸言凑近，按着艾青的指示看了过去。
　　嗯，确实班级排名第七，不过……

　　他又看了眼年级排名，忽然感觉到，情况不太妙。
　　他的年级排名到了23。

　　虽然对比艾青，高明之流，这个名次足以得到回家炫好几顿红烧肉的待遇了，但在许琸言爷爷的期许中，似乎是不够的。所以……
　　许琸言暗下决心，期末还得再加把劲。

　　“你怎么样？”许琸言收回目光，问艾青。

　　艾青兴奋的像个红光满面的大苹果，喜悦之情井喷似的回他，“我17！”
　　嚯，对比他之前排到三十多的名次，属实是大踏步了！

　　许琸言也替他高兴，他笑着问，“高明呢？”
　　艾青指着榜单某处，得意洋洋道：“那货不行，这回才考了21。”

　　许琸言略一思索，高明本身成绩要比艾青好点，按这成绩来看，他之前补习费的口舌纯属多余了。

　　高明此刻正躲艾青身后，见许琸言看来，抓耳挠腮地捋了捋额前那撮睡翘的毛，略显尴尬。

　　许琸言啥也没说，自个又朝榜单看去。
　　见他好像在找什么，艾青乐颠颠地问，“言哥，你瞅啥呢？”

　　那会搞这种排名，都是红纸黑字，一笔一笔写出来的。
　　正式是挺正式，就是红色背景看久了，容易眼晕。

　　许琸言干脆一边拎一个，把俩人凑到自己跟前，“帮我找找尤啓考得怎么样？”

　　“尤……啓……”艾青不确定道。
　　高明愣了下，应，“哦，好。”但心里很犯嘀咕。

　　他们言哥什么时候跟这小子关系这么好了。
　　俩跟班对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是迷茫。

　　还是高明先找到的，因为他发现，自己悄默声再去看自己的年级排名时，忽然瞥见个熟悉的名字，就在离他不远的下方。

　　高明立马指给许琸言看，“言哥，这呢！”

　　班级排到29了，年级就更是一杆子挥到134去了。

　　许琸言默了几秒，不确定地又反复看了好几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不应该啊，许琸言心里起了疑问。
　　虽然十年后他跟尤啓关系不是很好，但毕竟这人跟他在一张证上，平时生活中也总会听到其他人或多或少的谈论到他。
　　印象中，他成绩可没这么差。

　　尤啓跟他们这些传统的富二代，富三代不同，他是真正寒门出身，凭借着自身努力一路坐到高位的。
　　许琸言记得这人不像其他创始人都有留学经历，他是正儿八经从头到尾在国内念的书。
　　好像还是读的通信或计算机专业吧，虽然现在这些专业不吃香了，但在当时可都是好学校的热门专业，得考高分才能上。

　　所以……
　　许琸言转头又看了眼楷体版的尤啓，很是疑惑。

　　许琸言是个实干家，他决定今天趁空找尤啓问问。

　　这个空很快就来了，眼看马上要到升旗时间，许琸言随众人往教学楼前走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了尤啓。

　　也不知道他站那多久了。

　　自从这榜贴在门口宣传栏里，许琸言注意到，但凡是进校学生，高低都会过去看一眼，但很显然，尤啓同学是个例外。
　　他似乎并不关心这次成绩。

　　人潮汹涌，而他隔离在外，似乎与这浊世红尘间架起了一道天然屏障。
　　像孤零零的一棵松。

　　许琸言就看了一秒，开始逆着人流朝那棵松走去。

　　走到半途，‘松’被人劫走了。

　　劫他的人，许琸言认识，三班的班主任，谷雨。
　　谷老师虽然跟他们班没什么交集，但之前他们语文老师得了扁桃体炎，疼得实在说不出话，就让谷老师过来代了几节课。

　　印象中，这是位十分文雅的女老师。
　　整个人柔柔弱弱的，讲话也是，特别的轻声细语，哄睡效果十分良好。

　　艾青跟高明俩个，转眼就瞅不见他们言哥了，等再看到时，发现这人已经都快进教学楼了。

　　俩人对眼一看。
　　艾青问，“一会老班问起来就说言哥今天值日？”

　　高明思忖片刻，“要不还是说他突然闹肚子吧？”
　　“毕竟这个月，他都值3回了。”

　　艾青：“……”
　　好的。

　　谷老师领着尤啓进了二楼办公室，为避嫌，门半掩着。
　　这会楼里没人，许琸言只需要猫在离办公室后门最近的那个拐角，就可以听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然后许琸言听到了一些令他感到很吃惊的事。
　　因为按照谷老师对尤啓这份期中试卷的整体分析来看，可以证明两件事。

　　一是，尤啓确实是个学霸，尤其体现在数学卷面上，有些题他竟然是利用初中知识点推演出来的。
　　二是，学霸不知出于何故，转性了，现在一心一意就想当个学渣。只要是他不会的题，那真是卷比脸还白，甚至连选择题都不愿蒙一下。

　　“尤啓，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谷老师叹了声。

　　她讲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今日份温柔中，又似乎带了些严厉的意味。
　　许琸言品了下，认为谷老师这是在恨铁不成钢。

　　这也难怪，可以说，谷老师是看着尤啓长大的。
　　因为她爱人是尤啓小学的班主任，带了他6年。

　　谷老师望着此时高高瘦瘦的少年，似乎依然能从这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中，看出曾经那个奶团子的身影。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所以谷老师印象特别深，后来发现这孩子不光聪明，更是好学。
　　她跟她爱人都很喜欢尤啓。

　　有时候家里难得做点好吃的，他们还会把尤啓领回家吃完饭再给他送回去。

　　可惜，时光如洪流，席卷而过间，曾经事事拔尖的小孩，怎么就变成了现今这副不成器的样子？

　　这不是谷老师费劲巴拉让尤啓这么顺利转到她班上所期望看到的结果。

　　谷老师天生没有打骂学生的气场，许琸言见她此时，也只是端起面前的瓷杯假装镇定地喝了口水。
　　但她放下水杯后，右手仍有些微微发抖。

　　他不知道尤啓有没有注意到这点。
　　反正从许琸言的视角来看，这人从进办公室开始，就化身成了个油盐不进的闷葫芦。
　　摆明了任你说破天，他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啊。
　　让人既无力又愤恨。

　　许琸言在墙角躲了会，直到偷摸看着尤啓下了二楼，这才从拐角里走出来。
　　他猛地露头，不妨跟正从后门出来的谷老师撞了个对眼。

　　谷老师显然被他吓了一跳，但许琸言二话没说，往谷老师手中塞了包面巾纸，转身跑了。

　　这会升旗仪式也举行的差不多了，许琸言干脆转到食堂带了些早餐回来。
　　他路过三班后门时，想了想，都走过去了，又退了回去，把其中一份早餐放在了尤啓桌上。

　　还剩2份，他也没什么胃口吃，干脆分给了俩个小跟班。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刚考完的学生们收获了各科老师整齐划一的作业——抄错题。

　　许琸言百无聊赖地收拾完书包，往肩上一甩，正走到后门，有人突然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