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今天学校爆/炸了吗 ...
-
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不知道有谁提了一句，“听说了吗，赵心艾要结婚了。”
普通的同学聚会，隔三差五举办一次，也就是打打牌玩玩游戏，偶尔更新一下同学近况，成功的和不成功的，各怀心思当笑谈不经意说出来，卖弄一下消息灵通，或者递给需要的人话头。
“心艾？我记得她以前成绩不错，后来去哪了？”
“不知道，你们有人跟她关系好吗？”
“没什么印象啊。”
“真想不开这么早结婚。”
“哎呀管她干嘛，继续玩继续玩，到四号了，谁是四号？”
###
离天才还差的远，但是赵心艾一向是令人省心的好孩子。
父母是普通的小职员，在恰当的年纪互相解决了婚姻大事后获得了安心，不久顺利的生下她，于是父母的父母也获得了安心。
心艾，其实是“心爱”，但是赵母觉得太土气，文青范儿起来，刚好读到陶渊明的诗，“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当即拍板决定用“艾”字，赵父自然对老婆的主意没什么意见。
赵心艾就这么长大。得到的喜爱不多也不少，幸福不多也不少。学习不能说顶尖，刚刚好算是第一梯队，升学压力不大，更进一步却有点难度，索性家人也没有过高的期望，补习班，刷题，平平安安考进了好一点的私立高中。
与其说平庸，不如说她活得很安全。
没什么特长，性格也不出风头，班里人提到她多半要反应一段时间，家长会后赵母找老师聊天，说到她在学校的表现也得愣几秒。
“心艾啊，是个乖孩子呢，挺努力的。”
“赵心艾？噢，是我们班的。”
除了大众化的模糊印象，她当然有关系更近的朋友，两个女孩子，都是不高也不矮，不出彩也不差劲的同班同学，没什么记忆点，三个人走在一起，只是普通的小团体。聊的话题都和别的小团体一样，八卦，追星，食堂的难吃饭。
她一点也不出格。
普通。
高中生往往缺少清晰的自我认知，对周围认知的局限让他们拥有过剩的勇气和精力，有时候会说出令人发笑的话来。然而这个世界太多平庸之人，赵心艾知道她正是其中一员，除了现在靠年龄赚得的青春气息，谁想要更深入的了解她只能带来寡淡的无趣感。
便利店的袋装拿破仑，塑料纸泛着廉价的光，包裹着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内容物，但是一伸手拿取就发出令人不快的纸皮摩擦声。终于下定决心买回来，也只能口尝到腻得发慌的动物奶油，被潮气浸去脆意的蛋糕胚，咽下去留给食道的干噎。
其实也没那么难吃，真的，就是普通的鸡蛋糕味道，可是你要是抱着期望，就只能得到满腔的不愉快，还远够不上愚弄的怒火或者更激烈的情绪，只是，不值得，而已。
不值得。再也不会尝试了。
你已经知道这一点，下次路过冷藏柜还是会被勾一勾视线。普通鸡蛋糕而已，廉价的便利店味道，只是为脑中能刺激到你的那个甜美的拿破仑意象停留，但是你已经清楚的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但是心艾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些，碎片化的念头偶尔像关东煮里的鱼豆腐一样翻滚上来，又咕嘟一声沉底。
她对自己，现在的学业，家庭，没有任何意见，对未来的一切，没有任何想法。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她这么无所谓地停止了深思。
早上六点半到校，早读到七点上课，午饭从十二点开始，二十分钟后教室里要点名开始中午的小测，一点十分可以睡觉，两点继续上课，晚上六点吃晚饭，二十分钟，然后是晚自习，中间休息二十分钟，十一点半放学。周一到周六。
周日放早上半天假，她这时候可以回家吃赵母做的饭，菜烧得很好吃，可是一周也只能吃一次。平时有同学家长来送饭，她也试图提过，可是赵母工作忙，腾不开时间。
这样的生活很好，很平静，赵心艾有时候几乎感觉不到时间在流动，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一样，那么谁能说现在是新的一天呢？
当然，偶尔，只是偶尔，在急匆匆跑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在洗手池前照镜子捋头发的时候，坐在接她回家的赵父的车上，她会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就算是天马行空的青春躁动，也没有出格的东西，动漫情节，小说内容，聊天脑洞，鸡零狗碎倾倒进来，突然被支配着喊一句“I'm the king of the world！”，下一秒又被中二病尴尬到恨不得原地消失。
有时候，也会想到，死。
几乎所有未成年都幻想过用自己的死亡来惩罚别人，或者获得特殊性。
孱弱的身体和尚未成型的社会关系让孩子只能了结自己，从而引动周围。一个人的童年时期因为缺乏多维的工具，往往更加充斥着对死亡的迷恋。
不是想要博取关爱，或者让人懊悔，只是那一瞬间想那么做。只是需要一个不普通的点，于是选择了自己。
死亡如此神秘，赵心艾这个年纪尚且无法理解更深，于是如此向往。
当然，她不想伤害自己，割腕，上吊，跳楼，在身上留下纵横交错的自己的意志，太可怕了。她不敢。
车祸，触电，歹人行凶，意外猝不及防降临，好么？她有一瞬间幻想过。
可这终究是渺小的。
局限在几个人之间的主宰，被人类，或者更不起眼的东西主宰，夺去性命，然后留下教育意义的故事，太可悲了。
死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可以穿越异世界，或者就此彻底的结束，如果有非科学侧的魔幻元素出现在身前...每个人都这么幻想过吧，平庸之人，在现实规则下不得志之人，也只能把不平凡的希望寄托在不可能的事物上了。
普通。
普通不是需要纠正的错误，不是羞于承认的缺憾，只是一种状态，统治大多数还在呼吸的动物的状态。
赵心艾正处于这种状态——从高处向下看，总会想一想如果有什么掉下去，会怎么样？
###
晚自习的课间有二十分钟，她今天推拒了小姐妹的散步邀请，去老师办公室谈话。语文老师是一个和蔼的老太太，走的时候递给她一个苹果，是以前学生来探望她带的礼品。
苹果挺甜，她连果核也咔嚓咔嚓地啃光了，洗手间和楼梯都在走廊端头，去洗个手然后回教室，时间刚好。
正对着她的，走廊末端的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窗户不是推拉式的，两扇复古红框老玻璃窗向外敞开——他们学校一贯强调的百年传承精英教育——窗台很矮，她甚至不用踮脚就可以坐在上面，而且，也没有防盗网和纱窗。
赵心艾探出头看看地面，灰色水泥地环校路，因为快到上自习时间所以已经没人了。她也得快些回去，还有点名呢。
这么想着，她轻轻一撑站到窗框上，又向前走了一步。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今天学校爆/炸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