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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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明月高悬于空，如同银丝一般的月光撒在血红色的玫瑰花瓣之上，为其铺上一层薄薄的细纱。
在朦胧的视野中一眼望去，一片鲜红娇艳的玫瑰随夜色绽放，像红色的汪洋无边无际。
唯有圆月之下，一座外形复古的宫殿立于玫瑰海里。
宫殿下半部分墙体外，爬满了精心种植的飘香藤作为装饰，因此这宫殿与玫瑰海相得益彰，相映生辉，没有半分隔阂的感觉。
由玫瑰引路，再往前走数百米，便可透过敞开的门，看到宫殿内宏伟的大厅。
大厅里依旧布满了鲜艳的红，兴许是特意提前熏好了香，一股沁人心脾的花果香萦绕在人的鼻尖不散。
周遭装修则像是古代欧洲贵族所喜爱的装修方式，地面上铺着优雅却繁复的地毯，墙壁恰当的挂着价值不菲的精美雕刻物和壁画。
头顶璀璨华丽的吊灯令人目光晕眩。
大厅旁边的专属小型接待室内，打扮精致昂贵的人们，似乎随意地在闲聊着什么。
“眼高于顶的宿大小姐，竟然会邀请我们这些人来参加他的十七岁生日宴，着实稀奇。”
说话的男人穿一身复古港风西装，一丝不苟的背头用发胶固定在后。
他五官深邃，俊帅的面容中透露出些许不服管教的痞气，下唇戴着布满细闪碎钻的唇钉，长腿很随意地摆在桌下，在说这句话时，他的表情带着些许玩味。
而因为出众的外貌，此情此景，莫名给人一种由专业的造型师指导正在拍画报的错觉。
他的西装右侧别有一枚黑曜石胸针。
黑曜石被雕刻成展翅雄飞的老鹰的模样，在老鹰的利爪下，镶嵌着一颗亮眼的红宝石，作为“猎物”般的存在。
显而易见，这是在整个军界都大名鼎鼎的厉家所祖传的家族徽章。
象征“强者即可拥有一切”。
“稀奇？”
与厉鹤群同坐沙发上，留着偏分长卷发的男人，眯起一双细长的狐狸眼。
男人穿一身丝质的黑色衬衣，五官精致，却不显柔弱，气质略有些上世纪油画作品中描绘的欧洲贵族一样的古典感。
他的卷发明显也被精心打理过，几缕刘海轻轻的贴在额间，发尾堪堪遮住了他纤长的眼睫毛，长发则被整整齐齐梳在脖颈后。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大概会有不少人将他误认为是这场宴会的主人所邀请的某个当红男明星，来此唱歌助乐。
不过，作为政法世家的后代，即便有人敢这样想，大抵也是无法说出来的。
用两指夹起高脚杯，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男人若有所思地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
不禁轻笑道：“我看你是想得太多，想得太美啊，厉鹤群。”
他语气讥讽：“怎么想也该知道，自然不能是宿大小姐亲自邀请的，宿落凡心里怕是厌倦你到了极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你发请帖呢？”
“你不如睡一觉……”说到这里，他的尾音添上了一丝令人恼怒的笑意，“梦里兴许就能收到大小姐亲自发的请帖了。”
“柯牧之。”
厉鹤群挑起眉头，似乎觉得这话不太中听：“你难道能比我好到哪里？”
“上次招惹大小姐那回，可是你带的头，我看在他心里，你未必就比我良善多少。”
“上次？”
提到上次的事情，柯牧之仿佛被勾起了兴致，身体向前倾了几分：“啊，你是说——”
“在大小姐衣柜里放宠物蛇，结果把他吓到扑进我怀里哭那件事？”
“……”
厉鹤群嘴角的弧度凝固住。
“大小姐扑进你怀里哭？”他重复着后半句话。
“很惊讶吗。”
柯牧之耸了耸肩：“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毕竟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补偿，不是吗。”
礼貌的语气中，透着些许上流人士特有的，平静的刻薄感。
“上上次你把大小姐的试卷藏了起来，最后却把锅丢给我，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扇了一巴掌。你在推锅的时候，难道没有做好给予我补偿的心理准备？”
轻笑了一声，柯牧之掀起眸子，懒散地道：“如果没有，那就是你自己的疏忽了。”
“……”
厉鹤群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阴冷，却又实在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们二人，自从共享了名为“宿落凡”的宝物以来，就是这样互相配和着，又互相陷害着。
赌注，名为“大小姐的目光”。
无论如何，哪怕是充满厌恶与鄙夷的目光，只要能够让宿落凡主动注视，只要能够在宿落凡的瞳孔中看到属于自己的身影出现。
即可，视为“胜利”。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无聊把戏，二人却甘之若饴。
厉鹤群沉默片刻，才问：“他扇了你哪边脸？”
“右脸。”
“当时大小姐刚上完马术课。”柯牧之略有些迫不及待地意犹未尽道。
“穿一身紧身马术服，红色的上衣衬得他张扬又热烈，而且你知道的，他体力不太行，刚运动完的时候小脸总是透着粉色，嘴唇也是粉的，他被气得一边骂我，一边张着嘴巴不停地喘气。看起来……”
他停顿下来，思索寻找着更贴切的描述。
“嗯……看起来，更好玩了。”
脑海中再次起回放起那天的画面，宿落凡出身好，哪怕性格骄傲，却也在家族教育下知道重视礼数。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负面的情绪，除非是忍耐不住。
一张小脸被气得发红，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
他瞪圆了眼睛，用不带脏话却依旧刻薄的语言指责着在自己面前笑得很贱的柯牧之，试图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柯牧之哪里能给他满意的解释呢？
分明是上流社会精英世家培养的后代，在面对感兴趣的人时，也只会像幼稚的小学男生一样，用捉弄人的手段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一旁的厉鹤群不知有没有认真在听，冷着脸为自己倒上一杯红酒。
向来张扬桀骜的人，现在异常的寡言。
这样的反差，似乎令人尝到了胜利的滋味，柯牧之的微笑肆意了几分。
“大小姐惯用的右手拿着马术头盔，腾不出来，所以用左手扇的。而且……”
“他换香水了。”柯牧之说。
“当然。”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炫耀感，“这件事你是肯定不知道的，因为他前段时间烦你烦到连多看一眼都吝啬，你肯定没机会靠近他吧。”
酒杯被重重放下，高脚玻璃杯与桌面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
杯中的液体如同被掀起的波浪，越过高脚杯的杯沿流到茶几上，红色的酒水在流光溢彩的琉璃桌面上绘制出不规则的图案。
“柯牧之，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宿落凡是我先认识的。”
厉鹤群盯着眼前的人，可能因为混了外婆俄罗斯人的基因，厉鹤群的五官极其立体。
像是按照黄金比例塑造的雕塑一样，用现在网络流行的话来讲，就是典型的浓颜系帅哥。
轮廓分明，线条硬朗，而在面无表情时，硬挺的眉眼就会显得极具攻击性。
无论他现下是否真的生气，从面部上来看，都像是生气的样子。
柯牧之微愣一瞬。
“有点分寸感。”
厉鹤群语气冷硬地提醒着：“别想真的打他主意。”
“……”
“好吧。”眼里的笑意更甚，柯牧之歪着头，摊开手耸了耸肩，“sorry，我口无遮拦了。”
气氛阴沉下来，他嬉笑着搭上厉鹤群的肩头：“你别多想，我们是兄弟，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你最好是。”
厉鹤群动作粗暴地甩开他的小臂。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宿落凡新换的香水是什么味道。”
“你问这个啊……”
柯牧之挑眉：“这也算是你的控制欲吗，宿落凡整个人的方方面面，大到考试成绩，小到今天吃了什么，你都要知道，我懂了。”
“滚。”
厉鹤群用指尖摩挲着胸前的家族徽章，不耐烦地冷声道：“直接说，别废话。”
“你破防时还是那么喜欢嘴硬。”
循着记忆，认真地在脑中重新品味了一下那股令人难以忘怀的香味。
柯牧之缓缓描述道：“大小姐新换的香水也是定制的，他钟爱玫瑰，所以新香水和从前的香水都是以玫瑰为主调，只不过从前的香水偏甜，新换的香水后调加了柠檬、茉莉，闻起来更清新一些。哦对了。”
将自己额前的碎刘海拂过耳后，柯牧之似是不经意地提到：“调香风格很像你上次谈过的，准备收购的那个品牌，好像叫……Moon Rose？”
“你记性倒是好。”
厉鹤群冷哼一声：“他从十二岁开始，用的香水就是Moon Rose的定制款，我确实想收购，不过最后有人恶意抬价，现在还没谈拢。”
伴随着这句话，浮现起儿时糟糕的回忆。
厉鹤群撇了撇嘴角，有些嫌弃地说：“大小姐打小就傲得很，名牌奢侈品嫌会撞款撞香，只要别人和他用的一样，他就不开心，所以一切衣物香水，都要定制款才行。”
“你对大小姐的了解还真是透彻，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啊。”柯牧之并不意外。
“你也不差。”厉鹤群斜眼看向他，“那个牌子很小众，其实是他母亲家族的旁支建立的，这件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
“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香水感兴趣的？柯牧之。”
暖金色的灯光下，带着些许审视的危险目光如同利刃。
“我记得，你的香水都是造型师按照社交场合搭配的吧。”
“……那个味道很好闻。”
利刃直面打来，柯牧之面不改色地道：“很适合大小姐，所以我趁他半夜入眠时，撬开他寝室的门锁，取了一些小样，然后拿给我香水行业的朋友询问过。”
“该说不说呢……”
上扬的语调显示出这声音的主人此时心情大抵十分愉悦。
“大小姐的寝室也很香，不骂人的时候不像平时那样张牙舞爪，看着倒是乖巧，睡相也可爱，睡觉时呼吸都是轻的，像只乖兔子。”
回忆起那天的冲动，柯牧之的目光逐渐灼热。
那其实并不是他第一次撬开宿落凡寝室的门锁，毕竟，早在高一入学时，厉鹤群就带着他一起撬过。
但那是他第一次在宿落凡躺在床上睡觉时，做出如此行动。
面临着随时会被骄纵的大小姐发现的风险，他只能尽量放缓脚步，原本只想着偷点香水就走，却在路过大小姐的床边时，仿佛被定住身形一般，不受控制的停顿了下来。
这样张扬又嚣张的人，往常与他们见面必定会剑拔弩张。
大小姐出身高贵，性格傲，脾气差，但这些根本不是问题，照样会有大把的人上赶着献殷勤，他从出生那天起，就无时无刻不被爱意包围着。
于是在身边所有人的娇惯下，性格越发随心所欲起来。
说话做事肆无忌惮，从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哪怕面对与自己家境相当的人，在被招惹之后，依旧会用刻薄任性的话语反击回去。
那样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却很少露出真心的笑容，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像由世界上最伟大的珠宝师亲自雕刻出的珍宝一样美丽。
高贵，耀眼，也难以接近。
但越是如此，对厉鹤群、柯牧之这些从未尝过挫败，且天性恶劣的人来说……
简直，就越是容易勾起他们兴趣的上等宝物。
他有骨子里的傲气，和不可一世的底气，还有一张惊艳世俗的脸，所以哪怕再恶毒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都显得别有滋味起来。
厉鹤群和柯牧之都心知肚明，大小姐讨厌他们。
讨厌到连半点好脸色都吝啬给予。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吸引力，就来源于无法驯服的危机感，以及念而不得的挫败感。
当第一次见到大小姐卸下一切防备，乖巧到任谁都无法想象的模样时，柯牧之还是短暂遗忘了自己与好兄弟立下的约定。
他答应过厉鹤群，无论如何，大小姐的最终归属权都应该是厉鹤群的。
他其实并不想毁约，也没有背叛兄弟的想法。
但，现在也许并不是能够决定归属权的时候。
如果，他能再靠近一些呢。
……
“你几号去的。”
来自厉鹤群的质问声，打断了他甜腻的畅想。
脑中美好的画面嘎然而止。
柯牧之回过神，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哦，4月12号。”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向来只需轻轻撩开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纱雾，便可意会对方的言中之意。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厉鹤群面色不善地道：“柯牧之，你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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