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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个房间一个伙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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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一架马车上晃了很久,在梦与现实之间徘徊。
车子晃得厉害,我反复醒来,身体似乎在七零八落。但这七零八落不怎么清晰,总是放任我的意识到另一个场景,在那里,我跟着一个影子跑。
那影子不怎么清晰,是个背影,是个黑色披风的样子。
我很明确,我一定要跟着他,要一直一直跟着他,即使自己精疲力竭,也要跟着!
“到了!”
梦里的影子忽然消失,我停住正在奔跑的脚步,忽然很害怕。
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到了!”
睁开眼,浑身酸痛,眼前一亮,冷风钻入骨髓。
有人把我往外面拽。我没来得及收拾全身仅剩的力气,便从车上滑到了地上。
白色的僵硬的地,白色的尚绿着的草,白色的冒着白气的人,白色的咯吱作响的车,白色的黑腿的马,白色的似乎有些晃动的一堆挤在一起的低檐小屋……
一个白色的滚圆的世界,我发抖着站在一边,淡紫色的外衣略显鲜艳。
在我打量着无尽的白色的同时,其他的眼睛也将我打量了几番。
没有人同我说话。
他们的眼睛也没找我的眼睛。
我第一次变得聪明,看他们走,我跟着走。
“她是夫人选的?”我前面的人问。
“嗯,选了很久,就这个。”我前面的人回答。
我们走了很久,一直在往前走。
眼前低小的房子在慢慢变得高大,以至于抬头间没了其他景象。
进门,转弯,再转弯,又转弯……
许多个弯后,来到了一个感觉有些熟悉的房间。
房间很小,显然不是主人住的。
但房间里很暖,许许多多的花盆凑在一起开着花。
柴火噼里啪啦,火星控制了一片区域。
水壶正在沸腾,白色的雾气弥漫着眼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和气妇人坐在雾气里,盯着刚刚进门的我,盯了很久。
她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有水沸腾的声音。
她摆了摆手,有人搬来一个木墩给我,拉我坐下。
她还是看向我,而我却没有被审视的感觉。因为她并不聚拢的眼神似乎在说明,她不是在看我,她在看的,是自己过往中的某个场景。
她就那样看向我很久,我以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久得好像,我坐着一个根,自己是一个主干,很快,就要长出枝叶来了。
一阵凉风吹进袖口,才发现她站起来走了,跟我一起进来的人们,在慢慢跟着出去。
我急忙起身跟上。
最后一个人在出门前转过身来,向我露出一丝丝笑意,“以后你住这了!”
“有事我会找你,没事别出去!”他补充说。
“是!”
他消失在眼前,我才慢慢回了一声。
好久了,这是留在我眼中的唯一一丝笑意。
从那天起,我住在了这里。
这里总有柴火在噼里啪啦地烧,花盆也一直有花在开。
外面时常狂风乱作,但我从不感到忧心,因为外面没有我忧心的理由。
那位和气的妇人我没有再见到。我来后,她就走了。
我有时会问起她,人们像忘了一样,关于她,都说“不知道!”
我才是真正不知道她的人,可只有我会时不时想起她来。
大概我能想起来的人太少了。
那晚,我有了一间很像房间的房间,只我一个人的房间。
我感觉我的世界出现了。如果有人问我世界是怎样的,我会从这个房间说起。说到很远很远的时候,再回到这个房间。即使说得找不见路了,也没有关系,只要回到这个房间就好。
那晚,我有了一个伙伴。
不是朋友,只是伙伴。
朋友和伙伴之间有什么区别,我说不太明白。我只是知道,他是我的伙伴。
他叫刘再。就是那个向我笑了一下的人。
那晚他来敲门,塞给我一件披风和一盏夜灯,要我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