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落花》殳声

1、一个名字一个身份

　　我不知道我是谁。
　　据说，我是被买来的。
　　买我的人认为我的声音很好听，这对他有用处。
　　这是我清醒的第一天。
　　从这一天开始，我能记住事情了。
　　此刻，我站在一所房子前。
　　我的眼前只有房子，漂亮的房子。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很大，不知道它是不是很高，不知道它的周围是什么，反正，我只能看到房子。
　　我不敢随意晃动脑袋！好像有谁，一个谁，反复地叮嘱过我。
　　当我想动一动的时候，我就会耳朵疼，有一只手在拧着我的耳朵：“记住了没有啊！”
　　那像锥子一样尖利喇叭一样大的声音。
　　房子的门大开着，在等人进去。
　　我静静地站着，不知道要进去的人是不是我。
　　有人出现在门边。看样子，该是个男的。很小，出门的那一刻，不及门高的三分之一。
　　我盯着他看，还没来得及记住他的脸，他已把我上下打量了几番。
　　站在我对面，也不小啊，比我高！
　　“进去吧！”
　　我没有动。
　　我以为他会说，“跟我进去吧！”
　　要我一个人进去，有些害怕。
　　这房子的门那么大，我不知道从哪边进去，我不知道进去了往哪边走，我不知道我有那门高的多少……我害怕！
　　“聋的？”
　　这一声把我往前推了一把，我借着惯性往前走，没有停下来，就那样进了门。
　　忘记了从哪边进的了，也忘记了转弯，一直往前走。
　　果然往前走是对的，我走到了一个端坐着的女子面前。
　　她也是把我上下打量了几番，仿佛是走在路上，随意浏览着路边不可避开的景象一样。
　　“有名字吗？”她悠悠开口。
　　“没有。”
　　“姓什么？”
　　“不知道。”
　　“家是哪里的？”
　　“不知道。”
　　“怎么到这里来的？”
　　“不记得了。”
　　“要说不知道！”
　　“是，不知道。”
　　“很好！”
　　听她的口气，对我很满意。
　　“我给你个名字，叫冬茗。好听吗？”
　　“好听！谢……”
　　“不知道谢谁？不知道很好！你只要记住，我是给你名字的人。可不是谁都能有名字的！”
　　她好像是在对我说，又好像不是。
　　“你要回答‘是’！”
　　“是！”
　　“对了！每一句话，都要回的，不知道怎么回，就说‘是’，记住了吗？”
　　“是！”
　　“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我连忙回答，才发现自己穿的衣服确实很好看，是我喜欢的风格。
　　“还有很多！你听话，事情做得好，会有更多的。”
　　“是！”
　　“会有人送你去一个地方，你在那，照顾一个人。”
　　“是！”
　　“他是个病人，你要提醒他，不要太劳累，不要见太多人。”
　　“是！”
　　“他有时候会忘了自己是个病人，你要提醒他。”
　　“是！”
　　“教你的规矩都学会了吗？”
　　“是！”
　　“去吧！”
　　“是！”
　　我转过身向外走去，才发现自己好像不记得学过什么规矩，只是刚刚在她这里学会了回答“是！”
　　刚叫我进去的那个人，此刻正站在我原来站着的地方。
　　不等我向他说明里面人的意思，他已经先开口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