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滴海水》嘉点孜然

6、第 6 章

　　到了学校，陈默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短短一天，那些人已经将这传言散布得在全系都人尽皆知了，陈默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发难，污蔑杨柳偷了他们的钱，原来是学校开始评奖学金了，原本按照成绩排列，杨柳是一定能拿到这笔钱的，而他们几个若把事情闹大，把白的说成黑的，向教务处举报，那对于杨柳来说，这奖学金必然拿不到了，虽然平时评选标准里那句“品德优良”总被当成废话忽略，但真遇到有人故意从中作梗时，那平常细微的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成了致命的缺陷，陈默能理解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伤害别人，毕竟恶是一种自然的本能，但记忆里那几个人成绩似乎也不是很好，做这种事并没什么好处，即使杨柳拿不到这些钱，这个名额，或者说这些钱也落不到他们手里，“会是其他人指使的吗，算准了宿舍里没监控能仗着人多强词夺理吗”一时间陈默对于如何替杨柳辩白也没了头绪，自证的陷阱一旦踏入就很难逃脱了，要么说这是自己买的只是让杨柳取了快递帮忙拿回来，反正本来也就是他要送给自己的礼物，最后也会到自己手里。或者给对方点钱直接简单了事，省得费这些口舌，陈默并不在乎这点钱，他只是不想让杨柳失去这个荣誉，他希望自己的朋友得到认可，他希望杨柳每天刻苦努力换来的结果不被这几个用心险恶的抹杀，即使花点钱他也不在乎，反正对他来说这些钱不算多。
　　然而这些念头在他脑中盘旋许久，他忽然觉得这样做也太窝囊了，且不说杨柳会不会同意，明明是被冤枉的一方，却要花钱来解决吗，他想起那部经典电影中的台词“好人就要被人拿枪指着？”

　　其实他明白解释钱的来源也没什么用，即使杨柳打工的地方愿意为他证明钱的来源，可那些人还是可以说谁知道你用的钱是赚的还是偷的，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宿舍没有监控录像的物证以及三人成虎的传言，想正面解决的话似乎办法只有先在评选奖学金的老师那里把话说清楚，主要最后拿到奖学金，就能够让一部分谣言不攻自破，但已经造成的影响却很难挽回了，这种负面评价一旦贴在人身上，就很难清除了，毕竟人们在传播这类消息时图的是“新奇刺激”，就像那些标题是“震惊，某人竟然做了某事”的新闻一样，大众相比于事情的真相更关注事情的劲爆程度，一个家境不太好的学生为了满足虚荣心偷钱买鞋这种事情太能调动人的情绪了。
　　陈默和杨柳商量之后，只好先去找那几个污蔑杨柳的人对峙，在威逼利诱下让他们拍下道歉视频，再拉着几人和评选奖学金的老师说明了情况，防止以后再有人拿这事情出来说事，等他做完这一切，如释重负，却看着杨柳没一点兴奋的表情，于是对杨柳说“你的奖学金保住了，怎么还看起来不高兴”
　　杨柳这时当起了谜语人“确实是一件好事，真的谢谢你，不过最值得高兴的对我来说还不是这件事，最让我想感谢你的也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
　　“你猜”
　　陈默这时彻底摸不着头脑了，分析和解决这件事都没这么让他困惑，可不论他怎么追问，杨柳却始终没告诉他答案。

　　直到十年后，二人因争吵决定分开，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时，陈默才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的内容是隔了整整十年的杨柳的答案。
　　“我最在意的其实是你，你对我的关心和帮助让我意识到我在学校里不再是孤身一人，我也有了自己的依靠。我从小就尽力做一个自立自强的人，可总归还是会遇到一些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总有一些人出现并成为一束光照亮在黑暗中的我，就像童年时将我从贫瘠的村庄带出来的小李老师，也比如你。所以最值得高兴的事情在前一天就已经确定了，所有感谢的话我也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在心里说过了几千次，我想感谢你的不是追回了奖学金，而是你的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奖学金的金额是有限的，信任是无价的。
　　信封里的钱是当时的奖学金，我取出来一直带在身边，因为这份心意我想时刻随身携带着，看到他我就会感到安心，这或许就是你带给我的力量。
　　当时的我肯定没想到会有今天，或许我们终归是两种不同的人，但我也不想说什么阳关道，独木桥之类的违心话语了，面对的是你，我说不出口。
　　和你相处的这段记忆我留下珍藏了，钱，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还给你。
　　竟然走到了这一天，两个没什么怨恨和敌意的人（希望你和我一样吧），却不得不分离，你说比翼鸟能想到他们也有要各奔东西的那一天吗，连理枝被嫁接，吸收各自的阳光和水分，结出毫不相干的果实，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只好祈求上天，让雨水和阳光对你多点青睐，只希望那一滴不是我的泪水。
　　我想起我们大学时一同读过的词，当时索然无味，今日却不忍卒读了，但作为这十年的结语，也是再好不过的了，你在富贵玉堂琼榭中，我在冷落竹篱茅舍里，你我二人从今往后两地不同栽，一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