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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小贺身上的金子看着不大,去钱庄一掂倒足有二十两,扣除让钱庄对此事封口的抽水,也兑出了百余两白银。
白花花的银子连成一片,极其耀目,齐家兄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眼睛一会儿瞪大一会儿眯起来,仿佛被钱闪花了眼。
离开钱庄后,严小贺买了件干净衣服,在客栈寻了一间房暂时住下,问店家买了香皂热水和一些吃的,供他们洗澡修整。
齐海洗澡时,严小贺将银子摊在桌上分为两半,想想又给齐海加了一锭。
离开严嘉后,严小贺瞬间对钱看淡很多,特别是现在又即将四海为家无处可去,好似根本就没有任何用钱的地方。
但严小贺并不觉得沮丧,反而隐约有些欢欣和憧憬,他第一次觉得这人生终于是属于自己了,无处可去就等于哪里都能去,哪里都是新鲜的。
恍惚间,齐海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严小贺一愣,仰脸望向他,齐海焦急地比划道:“你多给了。”
严小贺刚想解释,忽又对上齐海委屈又憨实的眼神,甚至令严小贺觉得,好像自己多给钱就是冤枉了他一般。
“是,多谢你啦。”严小贺笑着向他道谢,这才让齐海放心。
可能钱还是太多了,让齐海有种不劳而获的感觉,所以他又对着银子思忖很久,才细细收了起来。
齐海收好了钱,严小贺的头发也晾了半干,他起身将头发松松挽起,套上刚买来的干净衣物,准备趁着天还亮着,继续往前走一段。
齐海好似看穿他的心思,抓着他手腕,眼神问:“你去哪?”
严小贺边理衣服边答道:“现在天还亮着,我还能再走一段,到下一处镇子上住着。”
齐海松开手,但人瞬移到门前挡住,“前面的路还有好远,你走不过去的。”
严小贺道:“我去买匹马,反正也有不少钱。”
“那也不行。”齐海飞快比划道:“不许走。要么你是嫌弃我们?”
严小贺一脸迷惑,不知他什么意思,齐娟扁着嘴解释道:“小柳哥,俺们一直穷的叮当响,在老家也没房没地,我哥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干活,被人当牛马使唤。现在好不容易遇着你一个有钱有见识,还会看病的,我哥感激都来不及,你又说什么做生意啊的,他还有好多事想跟着你呢,你却这么急着走,当然觉得被你嫌弃了。”
“我绝没有这个意思。”严小贺忙道:“你们想,我是你们乱葬岗捡回一条命的,说不定真有人怕我没死透,悄悄盯着要害我呢,咱们在一起,岂不是你们也危险了?”
“我倒觉得不会。”齐海慢吞吞比划:“若是他们怕你没死透,肯定拿刀把你扎个窟窿。但我们捡到你的时候,你好像就被人掐了脖子,别的都没了。”
谁说乡下人就没见识,严小贺登时目瞪口呆,倒真的无话可说了。
“还有。”齐海居然还补充,“咱们一路过来也不少天了,也没见有人追你啊。”
严小贺更加无奈,感觉自己一时是走不了了,只能坐下。
齐海高兴的手舞足蹈,甚至把钱掏出来放在他面前,“你要是同意不走,我就连钱都不要了。”
严小贺道:“那怎么行,不是白忙活一通吗?”
“那你做生意带着我。”齐海好像就等他这个问题一般,“或者你当大夫看病,也带着我学学。”
见他不答应,齐海又比划:“你要是走了,我又只能干活扛大包了,别的我一样不会的。”
严小贺咋舌,感觉自己被套牢,一时半会儿必走不脱。
不过他转念一想,燕郊是乡下地方,大多都是农田,永王怎么也不会过来这里,若自己单独行动,还可能会遭贼或者被抢,反而不好。
此刻店家敲门,给他们送来馒头稀粥和两碟子菜。
这么片刻间,齐海好似已看出他心思,热切的给他夹菜盛饭。
房里只有两张床,齐海给他铺好床,就立马枕着旧衣服躺在地上打地铺,怎么都不愿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严小贺也不跟他客套,穿着中衣钻进柔软干净的被窝里,感觉人瞬间放松了。
“这客栈虽然便宜,但也不能一直住着。”严小贺裹着被子,迷迷糊糊抱膝坐着,“睡醒咱们四处逛逛,看能不能租个房子。”
齐海站起来比划一通,“咱们有钱了,不买个房子吗?”
“先租一阵再说。”严小贺眯着眼睛道:“房子又跑不了,如果真能定下来,再买也不迟。”
齐海深以为然,憨笑着点头,感觉他说的什么都好。
*
奔波了许久,严小贺好不容易睡了个懒觉,抱着被子磨蹭许久,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他以为齐海他们也是如此,结果一睁眼,就看到齐海已经梳洗整齐,满脸写着“就等着你出发”的期许。
严小贺只好也换衣服梳洗,随他们一同出去。
临出门前,齐海还是把风帽罩在他头上,嘱咐道:“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轻点说,你是我老婆,生病了。别人以为你是女子,就不会非要掀起来看了。”
他生怕严小贺看不真切,比划完,才将帽帘放了下去。
三人在城中逛了半下午。
这城里人口不算少,但总体地广人稀,大多住的分散,但有一处古刹名为玉佛寺,香火还算兴盛。
来寺庙的多有罹患疑难杂症之人,严小贺觉着可以在旁边摆个摊位随便看看,若是生意还可以,就设法租间铺子。
附近不远处就有个村落,这里房子比镇上便宜不少,空房也多。
严小贺就装女声跟房东讨价还价一番,以一个极低的价格租了下来。
于是齐娟留在屋子里打扫,齐海陪严小贺出去买了些生活杂物,除此之外,他还在药铺称了些价格尚可的药材,以及药钵药罐等物什。等齐娟腾出半个空屋,他就坐下来按当年乐善堂的配方把药分好,如果有人问诊,差不多的便能立刻买回去吃。
及至深夜,严小贺总算弄得差不多了,他揉揉已十分困倦的眼睛,正看到齐海立在他对面,开心的露出一排白牙。
“看!”
他兴奋的指向外面,居然有一辆摆摊用的小车。
“旁边人家坏了不要的,我花了两个铜板买来,修好了。”齐海仰着头,手指翻飞,快到严小贺都要看不明白了,“我也没给你拖后腿吧,明天,咱明天就能挣钱啦。”
齐海说罢又推了几下,证明推车已走的十分顺畅。
“你真好。”
齐海却反而夸奖严小贺,而且把药材一包包往上搬。他无比兴奋,围着严小贺转来转去。
他又说:“等我们稳定下来,也做老板,拿着钱出去逛逛,我每次出去都是埋头给主人家干活,像都没去过一样。”
似乎能像这样,一起摆摊卖点小东西,就是他能想到的世界上最好最棒的生活了。
这让严小贺忍不住想起过去。
当他带着严嘉东躲西藏,逃避一切的时候,沈确也是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想把他从困顿的生活里拉出来。
可惜他终究清楚的知道,沈确当时那样做,不过是想引诱他一点点敞开屏障,利用他探听严嘉的身份。
所幸终于都已过去了,不论对错,他和沈确,和那个他让他负罪累累的繁华世界,终于可以划清界限,彻底告一段落。
现在,他要跟着齐海去摆摊,去当老板挣点钱,去四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