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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境中境(喜事) ...


  •   渡微宫寂寥百年,终于要迎来喜事了,宫中处处张灯结彩,每个廊下都挂着七彩灵灯,灯下坠着风铃,廊柱与廊柱之间,也挂着粉红色的纱幔。

      纱幔一步一系,无风时,静静垂落,沿着蜿蜒的回廊往前一直看去,就像碧海苍穹的粉红花海,待到微风轻拂,廊下风铃叮铃铃地晃动,粉红的纱幔飘扬舞动,仿佛让人坠入了一场很美很美的梦中,如梦似幻。

      渡微宫众人个个喜气洋洋,精神抖擞,秋渡微接任宫主时,恰逢老宫主仙陨,只是通告三洲,并没有邀请仙门各宗来观礼。

      这次宫主道侣大典,宫内弟子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定是要把这场大典办得轰动三洲,各大宗门也争先恐后的、把礼单拟得要多丰厚有多丰厚,生怕被人比了下去,这场大典可谓是盛况空前。

      秋渡微一袭红袍,头戴紫金冠,长发柔顺地散落于肩后,身材修长笔直,整个人清冷俊逸中又透着浓浓的喜悦。

      萧白和云拂衣一左一右地搀扶着秋秋,秋秋莲步轻移,随着二人的牵引,一步一步地越过门槛,红裙摇曳中,袖边绣着的金银二色花纹极其精美。

      各大宗门的人早早来了,对这场结契大典,各个惊叹地赞誉个不停,宫中里里外外,谈笑声不断。

      秋渡微的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从萧白与云拂衣手里接过秋秋的手,踏入那铺满红裳的殿堂。

      秋秋撰着喜服的袖口,心里怦怦直跳,紧张极了,二人一个冷俊高贵,一个娇美灵动,说不出的般配,让人艳羡。

      柳飞花作为飞花门的门主,又是秋渡微的左膀右臂,早早便来到大殿,帮着忙里忙外地接待各大宗门之人,柳门主今日衣着精美,但并不华丽,看来也是不想喧宾夺主,给足了渡微宫这位新宫主夫人的面子。

      “呦,陆阁主,您快请上座儿,您是夫人师尊,自当上座儿,快请快请。”柳飞花笑容满面,八面玲珑地引着陆阁主往里走。

      “柳门主客气,怎么能有劳柳门主呢,我这个老头子,坐哪里使不得。”陆川一路走,一路笑着与柳飞花道谢。

      “陆阁主说笑了不是,都给您留着位置呢,您不坐,我们哪敢坐啊。”柳飞花谈笑间,便把陆川夸得全身通泰,可见不愧是当门主的人。

      踏雪阁作为陆见秋的师门,阁主陆川也早被邀请至殿中首座。

      陆见秋从岱舆秘境中出来后,有几年未归,后来想着自己总要有个身份,便还是用了‘陆见秋’本来的身份,抽空回了一趟踏雪阁,和师尊陆川说,她和陆见风在秘境时,被渡微宫的人所救,几年后才醒,要跟随秋渡微左右,以报救命之恩,便不回踏雪阁了。

      那踏雪阁是一百个愿意啊,放着明晃晃的靠山不攀附,那才是有病,后来陆见秋虽一直没回踏雪阁,但踏雪阁每年倒是会给陆见秋送一些灵植丹药什么的,说是不能断了情意,陆见秋也没说什么,想着万一以后陆见风要回踏雪阁呢,就全都收下了。

      渡微宫长老刘忠持结契书于大殿中央,庄重开口:“天道在上,诸天神佛见证,今有渡微宫秋渡微,踏雪阁陆见秋,愿结为道侣,共赴大道,若他日相负,愿身殒道消,三洲除名。”

      契文宣读完,刘忠把结契书捧于秋渡微与陆见秋身前,秋渡微抬指点了下自己眉心,一滴鲜红的眉心血缓缓飞出落于书中秋渡微的名字上,那字瞬间泛出华光,陆见秋也取了自己的眉心血于契书上,华光泛出,礼成。

      刘忠转身把结契书向殿内众人展示后,将契书交还给秋渡微。

      一阵空灵的琴声随着晚风飘入众人的耳内,时而舒缓似流泉,时而急越似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突然、乐声高拔,一队舞者翩然飘至殿中,乐声相合,水剑舞动,乐调婉转,又似有着天边的余韵。

      捧酒奉食的侍从如流水般络绎不绝,大宴开始,众人推杯交盏,热闹非凡。

      “渡微,你去忙吧,我来陪见秋去内殿坐坐。”柳飞花提着一壶酒塞到秋渡微手中,满眼是笑,转手搀着秋秋,就要微内殿走。

      秋秋看着眼秋渡微,没动。

      “不了,我自己陪秋秋过去,劳你替我招待吧。”秋渡微又把酒递到了柳飞花手中,拉着秋秋便向内殿走去。

      柳飞花站在那里,看着二人离去,笑了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她不能表现出来,渡微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这些年,柳飞花不能表现的太过热切,怕渡微像对其他女修那样,疏远她,她只能藏起自己所有的心思,做个好盟友,不越界,秋渡微对谁都是恭敬有余,热诚不足,但偏偏陆见秋是个例外,凭什么?

      她柳飞花才不会像那些蠢货一样,去做些搞破坏的事,她只需做好自己,这世间之情,哪有长长久久的,修仙之真,寿元千万载,多少道侣结了分,分了结,又有几对能长长久久呢?

      柳飞花收起笑颜,转身向外走去。

      ——

      “渡微,你不用去陪各宗门的人吗?”秋秋的小手被秋渡微的大手牵着,心里甜滋滋的。

      秋渡微突然停下脚步,垂眸看着秋秋,“你希望我去吗?”

      “嗯,唉……”秋秋一声惊呼。

      见她真的要想,不等秋秋说完,秋渡微便一把抱起红衣女子,眉眼含笑,嘴角上扬,脚步生风地向内殿走去,沿途侍女纷纷低下了头,秋秋把脸埋在秋渡微怀里,不好意思再抬起一下,整个脖颈都红了。

      秋渡微轻轻地把秋秋放在榻上,桌上红烛摇曳,烛光落在秋渡微的身上,影影绰绰的,秋渡微倾身向前,捧着心爱之人的脸颊,无限温情的低下头,男人的唇碰到女人柔软的唇上,女子俏皮的张口咬了一下,男子再也按捺不住,一下补了上去。

      渡微宫的流水宴整整摆了三日,大宴过后,宫中所有人都累得人仰马翻。

      ——

      “南歌,秋秋的结契大典好看吗?”萧白一边看着宗内文书,一边说。

      云拂衣坐在椅子上,以手托腮道:“好看,不过太累人了,我可不想要这样的。”

      萧白听云拂衣这样说,停下了手边的事务,看着云拂衣说:“那南歌想要什么样的结契礼?”

      云拂衣牵过萧白的手,放在手中一下一下地把玩。“就像我们曾经想得那样,在我们这庭院中,凤凰树下,三五好友,请天地为鉴,对了,还要把那坛秋露白挖出来,共饮。”

      云拂衣微笑着转头看着萧白。

      “好,都听我们南歌的,我看一下。”萧白说着,抬手一挥,一副星盘便跃然于眼前。“下个月十五,宜出行、宜纳采、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我们就定在那天,如何?”

      “好。”云拂衣抱着萧白,把下巴枕在萧白肩上,他憧憬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瓢泼的大雨一连下了几日,整个东海瀛洲浮云蔽日,渡微宫正殿中的千机镜发出刺眼的白光,镜中呈现出东海水族十万妖兵厉兵秣马,枕戈待旦,闻道钟“咚……咚……咚……”的响声如裂帛重音,响遏行云。

      萧白一边往正殿赶,一边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弟子。“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那弟子脸色煞白,嘴唇发抖。“洛护法,千机镜示警,水族妖兵来犯。”

      萧白连忙拿出渡微宫弟子玉令,“宫主……”

      不等萧白说完,秋渡微已转瞬闪至大殿正中。

      秋渡微点亮宫主令道:“渡微宫众弟子听令,所有人至练武场,全体点兵备战。”

      练武场上,一片肃杀之气,三万修士严阵以待,秋秋站在秋渡微身旁,为他理好身上的盔甲。

      “保护好自己,我在宫中等你回来。”秋秋一边说着,一边往秋渡微怀里塞丹药,她其实很想跟着一路去的,但是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如果她跟着去,不但不能帮忙,反而还会拖累渡微,再不舍,她也只能在宫中等他。

      萧白和云拂衣站在秋渡微身旁,等待大军开拔,秋秋又走到他们俩面前,一人给塞了一包丹药。“都平安回来,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秋秋顿了顿又说:“帮我保护好渡微。”

      萧白冲秋秋点了点头,笑着开口道:“放心,前些年,东海水族也偶有进犯,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数月,我们就回来了。”

      云拂衣也少有地笑吟吟地看着秋秋说:“等我们回来,还要你和宫主给我们见证结契礼呢,你到时候可得给我和阿洛准备一份大礼。”

      秋秋不知为何,心中总是不安,但她不能让众人知道,只好笑眯眯地看着几人说:“好,少不了你们的,我等着你们回来。”

      渡微宫的修士们训练有素地登上飞舟,一船一船的飞舟绵延数十里,舟上号角齐鸣,震得人心发颤。

      秋渡微站在舟上,看着舟下的秋秋抬眸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他有点不想走了,他好想一跃而下,将他的姑娘抱在怀里,但是他不能,他只能看着姑娘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鲜艳的红点,烙在他的心上。

      东海岸边,各宗旌旗在天幕下迎风飞扬,明亮的仙甲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参差的刀剑泛着寒光,令人望而生畏,心惊胆战。

      各宗门修士列队在旁,柳飞花跃众而出。“微羽仙君,飞花门修士一万,听凭仙君调遣。”

      秋渡微号微羽,在各大修仙宗门中,修为能有合体之上的,便当得一句仙君。

      踏雪阁陆川向前一步说:“踏雪阁修士五千人,听凭微羽仙君调遣。”

      云雾门门主慕惊涛道:“云雾门修士五千人,听凭微羽仙君调遣。”

      朝云宗代宗主萧澈抬步向秋渡微走来,萧澈拱手一礼,秋渡微连忙还以一礼。

      萧澈、方壶洲朝云宗宗主,朝云宗宗主萧锦行唯二的徒弟,自多年前萧锦行与秋亦鸣一战闭关后,便接任朝云宗宗主,打理一应事务,月前秋渡微大婚,因宗内事务走不开,而没能成行,委派宗内长老前来参加的大婚。

      无暇看着眼前的萧澈,又看了看萧白,萧白没有半点反映,无暇心中发愁,这境要怎么破啊?

      萧澈眉头紧锁,心情沉重地开口:“此番东海之战,我方壶洲五万修士,但凭秋宫主调遣,大敌当前,还望秋宫主不要推辞。”

      “好,那就多谢萧宗主了。”秋渡微也没同萧澈客气,虽然按在宗门的排位,朝云宗还要比渡微宫更胜一筹,但这是在东海之战,怎么看都是东海瀛洲的渡微宫宫主来当主帅要更合适,大家也都懂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留仙宗宗门刘庭元也随二万修士而至,留仙宗虽也是四大宗门之一,但其所在的蓬莱洲,本也是三大洲中疆域最小的一洲,蓬莱洲只有留仙宗与神隐门两大宗门,能来二万之众,也是不易了。

      秋渡微紧急排兵布阵,众修士驻扎在东海不到两日,东海便浪涛翻涌,黑云蔽日,十万妖兵在一个渡劫期蛟龙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仙门修士们冲杀而来。

      整个东海都是一片黑压压的妖兵,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飞箭犹如暴雨般呼啸着从天而降。

      忽听喊杀声四起,整个东海海面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兵刃声,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与海水的腥混在一处,也分不清哪个更腥,海面霎时一片殷红。

      箭矢凌空乱飞,毫不畏惧的修士们满脸血污,眼神里透着冲天豪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灵剑。

      大片的修士倒毙于横流的血泊之中,但妖兵死得更多,身后又有妖兵举刀而上,厮杀声和刀剑交鸣声响彻天地,满目都是尸山血海,毛骨俱竦。

      萧白和云拂衣始终冲在最前面,紧紧的跟着秋渡微左右。

      大战打了三个多月,仙门和妖兵都有损伤,但妖兵损伤更大,

      打到后面,一些妖兵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回逃,他们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失败后的恐惧。

      打到六个多月时,仙门已成压倒式的胜利,但就在这时,不知打哪儿来了一阵黑雾,雾气过后,那些溃败的妖兵却越来越悍勇,他们仿佛不知疼痛,不畏生死,整支队伍的生命力像是得到了质的提升。

      秋渡微与萧澈被那领头的蛟龙缠着,三人越战越焦灼,两个合体期仙君与一个渡劫期蛟龙在空中打得难解难分。就在这时,不知打哪来了一个妖修,竟以闪现之力向秋渡微砍杀而来。

      萧白正好看到,他来不及多想,挺身上前,抬剑挡在秋渡微身后,“秋秋,我护好宫主了,这次你可欠我个大人情了。”萧白心中想着。

      但这妖修的刀很奇怪,明明也是化神巅峰的修为,却劈开了萧白的灵剑,一刀砍入萧白的心脉,秋渡微连忙一个回身,一剑挑飞那个妖修,接住萧白。

      “阿洛……”云拂衣撕心裂肺的喊声透过重重人海传到萧白的耳中。

      萧白想对云拂衣笑笑,但他才一张口,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襟袍,他低头看着自己玄色的襟袍,从来没这么喜欢过这个颜色,他以前总觉得玄色太沉了,不好看,他更喜欢青色,但现在,再多的血流在上边,都看不出来,这样真好,‘南歌’看不见,就不会担心了,真好。

      萧白最后一眼,是看着云拂衣不管不顾地冲他掠来,几瞬之间便冲到了他面前,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阿白、阿白……”无暇担忧地唤道,他看着浮在空中的萧白,知道萧白已经从‘洛白’的人生轨迹中脱出,但阿白现在应该有些难过,还没有适应,毕竟才经历过那样的一生,无暇唤了两句,便不说话了。

      云拂衣抱着他,秋渡微去拉他,他也不动,这时又有几名妖修向秋渡微和云拂衣袭来,秋渡微忙提剑相抗,再一回头,便见云拂衣被另一个妖修一剑贯穿心脉。

      以云拂衣的修为,他是躲得过的,但他没有躲。

      萧白浮在空中,看着云拂衣抱着‘洛白’任人砍杀,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这人竟然不想活了。

      云拂衣慢慢地从‘南歌’身上脱出,看着浮在空中的萧白,上前一把将萧白紧紧地抱进怀中,萧白过了半晌,却将他推开,沉着脸,一言不发。

      云拂衣一愣,排山倒海的记忆瞬间涌入他的识海,这下他是彻底醒了,他们进了壁龛幻境,之前种种都是境中之人的轨迹,不是他和师尊的。

      云拂衣踟蹰着,忐忑地开口:“师尊,我错了,请师尊原谅。”

      这句原谅也不知是指自己的自寻死路,还是指幻境中身为‘南歌’时,对师尊的种种不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境中境(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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