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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有天晚上,路俭筝洗完澡准备睡觉了,那次聚会时其中的一个朋友忽然打电话给他,那边音乐嘈杂,接通的一瞬间几乎震到了他的耳膜。
      “我跟你说……看到……那个小朋友……!!”
      路俭筝压根听不清,把他电话给挂了,那人也意识到喊破了嗓子都没什么效果,挂电话之后转而给路俭筝发消息。
      -【我看到你那个小朋友了!!】
      -【视频】
      -【位置】

      路俭筝怔了一下,点开视频,强烈的鼓点瞬间占满耳膜,闪烁的灯光与人群的叫嚷碰撞齐齐涌出。陶野在晃动的画面里,穿着酒吧的制服,手里端着酒在一个女人面前,微微偏头听她说着什么。

      路俭筝关掉视频,点进去那个位置,是在龙市没错。
      但陶野不是说回去和同学约着一起出去玩了么?

      “这是不是你家那个?!我没看错吧!!”
      彭明文又发来一条语音,几乎是嘶吼着传过来,大半声音都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盖住了。
      路俭筝给陶野打电话,陶野没接,估计这么乱也听不到手机响。

      “你咋让他来这打工了?!这边乱得很啊!!”
      路俭筝听了个开头就关掉了,他起身换衣服,给彭明文回了消息,然后抓了车钥匙就往车库赶。
      路俭筝刚发动车子手机就响了,他边接边打方向盘:“喂,明文。”
      那边说:“俭筝哥,是我,陶野。”

      陶野那边没有那么嘈杂,像是被一扇门隔绝。路俭筝看了下来电显示,是彭明文没错。
      陶野靠着酒吧门,撸了把自己的头发:“俭筝哥你别来,我在工作。”
      路俭筝停下了动作,沉默了一会儿说:“几点结束?”
      “七点……不是,我过几天回去。”
      “为什么?”路俭筝说:“你睡哪里?”

      “店里有地方可以睡,我在这边有几天的工作,白天就直接在这边睡了,你别来接我啊,先不跟你说了我回去工作了。”

      那边有人叫陶野的名字,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路俭筝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过一会又拨了回去。
      这次是彭明文:“老路,什么情况,你还过不过来?”
      路俭筝叹了口气松开方向盘,往后靠在椅背上,“不过去了,你准备玩到几点?”
      “不知道啊,我临时被同事拽来的,估计待不了太晚,这太闹腾遭不住。”彭明文调侃他:“你要不还是过来喝一杯?我看这会他快被那些姐姐们吃了。”
      路俭筝已经下车准备回家了,“不打扰他工作,我明天下班了过去。”

      第二天路俭筝下班直接开车去了那个位置,酒吧还没开始营业,里面冷冷清清的灯都没开,只有一个前台在桌子上趴着睡觉。
      路俭筝敲了敲吧台,那前台小姑娘醒了,跟他说还没开始营业。
      “我找陶野。”他说。
      小姑娘哦了声,说:“陶野还没来。”
      路俭筝怔了下:“他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七八点,这边夜场收了他就走了。”

      夜幕降临,陶野急匆匆地下车,临近酒吧门口忽然慢下了脚步。
      “……俭筝哥,你怎么来了?”

      陶野上班快迟到了,他急着换衣服,路俭筝跟他进了更衣室,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路俭筝心里把他当弟弟,当小孩儿,陶野是好像还没这方面的意识,当着他面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脱了。

      “不是说白天在店里睡觉?怎么又骗我。”
      陶野扣扣子的动作慢了,他抬头看了眼路俭筝,自暴自弃般地撸了把头发,“白天去赶个工。”
      “赶工?”
      “另一份工作。”

      更衣室倏然安静下来,良久,路俭筝说:“不睡觉吗?”
      “就这两天。”
      “几天?”
      “另一份还有明天一天,这个一直到周日。”
      “你需要多少钱?”路俭筝看着他说。
      陶野啊了一声,蹙眉道:“不是钱的问题吧,刚好赶上了。”
      “如果不是钱的问题,那别做了,我带你回家好吗?”

      陶野沉默了,外面音乐响起,他已经迟到了。
      “我确实需要钱,我需要工作,俭筝哥,你先回去行吗?我上班时间到了。”
      路俭筝重复道:“你需要多少钱?”
      陶野没出声,他又说:“读大学的钱我供你,等以后你慢慢还我,行吗?”
      陶野看了他一眼,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欲言又止,半晌倚在墙上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路俭筝走上前,半蹲在他面前说:“你需要休息。”

      有人在更衣室外面敲门,敲了两下直接推门进来:“陶野,怎么回……”
      来人催他上班,看到他们的姿势顿住了。陶野说:“张哥,帮我请几分钟假,我这有点事。”
      那人比了个OK,然后挤眉弄眼地走了。

      “我有钱。”陶野垂眼对上他的目光,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但我需要工作。”
      “我知道。”路俭筝说:“但你也需要休息。”
      “我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没关……”
      “以后不需要了。”路俭筝温和地打断他。
      陶野怔了怔,半晌说:“你别这样。”

      “你的钱留着,在你毕业之前一切支出我来负责,你现在应该好好睡觉,好好吃饭,想一下和朋友去哪里玩,而不是——这些。”
      陶野有点无意义的呐呐重复:“你别这样。”
      路俭筝说:“我以为老路在管你。”
      陶野又忍不住抓头发:“路伯伯是提过,但我自己有手有脚,不需要你们这样。”

      “这很正常,我们都要结婚了不是吗?”
      “但我们是假的啊!结婚原本就是你在帮我,怎么能再要你一直付出?”
      路俭筝看了他一会,忽然说:“昨天彭明文笑话我很久,说我抠门不给你零花钱,居然让你出来打工,你就当帮帮我。”
      “靠。”陶野说:“我去跟他解释。”

      路俭筝一直看着他,他挣扎道:“我先把今天的工作做了咱们再商量行吗?不然我昨天白干了。”
      “现在换衣服,我们回家睡觉,我补给你。”
      “俭筝哥!!”

      陶野有钱,他的存款不多但也足够他度过大学,他只是不敢停下来享受。
      出来打工他没觉得丢人,但他还是瞒着路俭筝了,因为不想被路俭筝看到他在这么狼狈的生活——看到了也没多大事,因为这就是他真实的命运,瞒谁也没用。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被路俭筝几句话带回家了。
      他还是困的,回到家连饭都没吃就睡着了,路俭筝叫他,他也睁不开眼睛去吃饭,一觉睡到半夜两点,饿醒了。
      陶野在黑夜里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决定下床觅食。

      “厨房里有面包和牛奶,如果要吃冰箱里的饭菜就拿出来热一热。”路俭筝迷迷糊糊地说。

      陶野坐在床上,良久眨了眨眼压下涌上来的情绪,路俭筝没听到他回应,清醒了一点点,“陶野?”
      陶野连忙说:“知道了。”

      第二天,路俭筝一起床他就醒了。路俭筝穿着衣服嘱咐他:“今天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带你去吃饭。”

      陶野闭着眼睛趴在床上,说嗯。几秒后他睁开眼睛:“我能去你单位看看吗?自己在家很无聊。”
      路俭筝想了想说:“可以,不过我上班也没办法陪你。”
      “没事,我去那边看看。”
      “好。”路俭筝说:“起来吃早餐。”

      陶野才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难得有机会他宁愿多在床上赖会。
      路俭筝说:“听话。”

      陶野把脸埋在被子里,沉默了一会还是起来了,就当这两个字有魔力吧。

      路俭筝在龙市的龙溪县上班,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到他单位的时候他们在大门口等了十分钟让两辆大货车进出。

      陶野从车窗探出脑袋看了会,重新坐回到副驾上,他无语地说:“你们这是政府还是厂房?”
      货车终于开出去了,路俭筝发动车子进单位,说:“这是闲置资源再利用。”

      进去里面就更像厂房了,钢架搭的高高的大棚,里面全是一箱箱的货物,还有吊车和铲车在施工。

      绕过宽阔的货场,拐进一个偏僻的角落,三层的钢架制露天楼梯,通向水泥地的政府办公室。

      路俭筝在前面闲庭信步,路上遇见他的同事打招呼,会问陶野是不是他新带的实习生。
      路俭筝就会停下来,在窄窄的走廊上揽一下后面的陶野,说:“是我对象。”

      陶野一声不吭跟他走到他办公室,两张红木桌子拼在一起,是常规的政府部门用的那些设施,桌上堆满了文件和纸张。

      两张桌子几乎占了半间屋子,窗前一个洗手盆,门边一个衣帽架,一方矮红木条几,一件光秃秃的黑色皮质沙发,不到一米八长。

      “……人家乡政府的设施也比这强吧?”
      路俭筝见他明明站在空地却显得一副无从下脚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他解释道:“龙溪正在建设所以简陋了些,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改善的。”

      陶野来到这之后表情就不怎么对劲,他忍了一路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你为什么被调到这里?”
      路俭筝顿了一下,说:“下放基层,很正常。”
      陶野坐到沙发上显得有点局促,他换了几个姿势才舒服一点,“阮施礼不是说他爸很喜欢你么?”

      路俭筝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似乎对于他们两个居然还聊这个内心感到很复杂,他表情几经变化,最后说了句陶野暂时还听不懂的话,他说:“有时候需要放弃一些东西。”
      “放弃什么?职位?”
      “职位只是其中一项。”

      路俭筝说完这句就开始打卡办公,不再跟他解释。陶野坐了会,又站起来溜达,角落里的文件柜一扇门还是坏掉的,上面有的贴了绝密的红标,陶野很自觉地看也不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坐到了路俭筝的桌子上,浅浅地靠了一个边,撑着桌子看路俭筝打字,“你写什么呢?”
      路俭筝说:“文件。”

      一句废话。

      “我可以帮忙吗?”陶野说:“我文采不错,我的文章上过人民日刊。”
      “……这个不需要文采。”路俭筝说:“需要文采也不能让你写,除非下一步你真想我去乡政府。”
      陶野说好吧。

      路俭筝看了他一眼,边打字边犹豫着说:“你完全可以去龙传,而不是龙大。”
      “龙大还不行吗,第一学府。”
      “新传类的专业龙传比较好。”
      “龙大也不差好吧。”陶野不知道在掩饰什么,从桌上下来头也不回地说:“你忙吧我出去玩会。”

      他这一出去到中午吃饭路俭筝都没见到他的人影,打电话也是好久才接。
      陶野说:“哦,我刚刚在洗澡。”
      “……洗澡?”
      陶野解释道:“打球出了一身汗。”
      路俭筝想问的完全不是这个,他说:“你在哪洗澡?”
      “刚一块打球的哥们家里。”
      “……”
      “喂?俭筝哥?”

      “……你去了一个陌生人家里,洗澡。”

      陶野奇道:“这不是认识了吗?好了先不说了,我现在回去找你。”

      “……位置发我,我去接你。”
      陶野说:“不用,连星潭送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连星潭擦着头发随口问:“你哥催你回家吃饭?”
      “不是。”陶野顿了一下,说:“算是……我未婚夫?”

      “我靠。”连星潭有点震惊,“你高中才毕业就有未婚夫?”
      “边走边聊,他在等我吃饭。我衣服烘好没?”
      “怪不得你这么讲究,洗澡换衣服。”连星潭把烘好的衣服拿给他,他道谢,接过来换了,一气呵成。
      然后把换下来的浴袍扔到洗衣机里,礼貌道:“添麻烦了。”

      “等一下!你不用……”连星潭阻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我回避一下之类的?”

      陶野比他更奇怪:“你又不是女人。”
      连星潭:“……”

      连家是两层楼,连星潭的卧室在二楼,他们下楼在一楼客厅遇见连星潭的妹妹,打了招呼后她说:“不留你朋友吃饭吗?”

      连星潭说:“他着急回去。”

      “你们是龙凤胎?”
      “对,是不是长得很像?”

      陶野说是,“你们兄妹俩人都挺好。”
      “你说我人好我理解,我妹是从哪看出来的?”
      “她留我吃饭啊。”
      “……就这?”连星潭傻眼道:“兄弟,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太单纯了被你未婚夫哄骗了。”
      陶野笑了,说:“不止,也许是因为你妹妹气质很好也很漂亮,再加上说话能看出来是很善良的女孩。”

      连星潭开着车,闻言惊讶道:“你们gay还会欣赏女人?”
      陶野也惊讶道:“gay?”
      “昂。”连星潭纳闷道:“你都未婚夫了不就是gay吗?”
      “不吧。”陶野很自然地说:“如果路俭筝没和我在一起,运气好的话也许我会遇到一个和我相知的女孩子,如果没有,我不介意孤独终老也不会选其他男人。”
      “哇哦。”连星潭说:“你对象知道你这样想的吗?”

      陶野回到路俭筝办公室时,路俭筝已经买好了饭,是离他们单位挺远的一家还算像样的饭店打包来的。
      陶野说:“俭筝哥,干嘛等我,你怎么不先吃?”
      路俭筝看了他几秒说:“没事,一起吃吧。”

      离近了路俭筝才发现他衣服也是洗过的,不是他们家洗衣液的味道,路俭筝不动声色地问:“你新认识的朋友送你回来的?”
      “嗯,他名字还挺好听的,叫连星潭。”陶野说:“而且他也报的龙大,说不定以后还是校友。”
      “怎么刚认识就去别人家洗澡了?”

      陶野吃着饭没吭声,路俭筝以为自己话说重了,解释道:“不是管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没事。”陶野说:“他人挺好的。”
      “刚认识又不了解,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陶野又不吭声了,路俭筝只好说:“抱歉,不是训你。”

      陶野戳着碗里的米饭,纠结了很久说:“我不想一身汗臭味回来。”
      “我在附近给你找宾馆洗澡。”
      陶野说知道了,不过又解释了一遍连星潭不是坏人,“我有跟路伯伯学防身,一般人伤害不了我。”

      听他这么说,路俭筝放心一点了,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他,而是问他下午打算干什么,有什么想吃的晚上带他去吃。
      陶野说:“下午跟连星潭去网吧。”
      路俭筝点头表示知道了,过了一会忽然说:“我这边快结束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陶野不知道打电话干什么但是说好。
      “以后打电话别挂那么快。”路俭筝说:“跟我说好了再挂。”

      陶野回忆了一下,有点想不起来平时挂电话前最后都说的什么,但他总不至于不让人说完话吧?
      他很确定每次都是事情都说完了才挂的啊。
      但他还是说:“好。”

      下午他们才在网吧待了二十分钟,连星潭被里面的烟味熏得喘不过来气,拽着陶野要带他出去兜风。

      连星潭让陶野陪他去一家专卖店买游戏机,那家店离得比较远,但陶野没什么事做,上午打球的那群人里他就和连星潭最合得来,所以连星潭一说他就很随意地同意了。
      好像在网吧泡一下午和去隔壁市兜风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区别。

      “你胆儿也太大了,不怕我把你拐卖了?”
      陶野坐在副驾驶惬意地眯着眼睛吹风,闻言瞥了他一眼说:“你一个人拐不了我。”
      连星潭笑着骂他,说改天要和陶野比划比划,他也是练过的,可不是小白脸。
      他确实挺白的,比路俭筝还白,反正都比陶野白多了。

      连星潭说:“中午回去你那个……说你什么了吗?”
      “路俭筝?”
      “嗯。”
      “没说什么。”陶野忽地想起什么,“说让我不要总挂电话那么快。”
      “哦~”连星潭了然:“你先挂~你先挂~不嘛你挂~你挂~你挂!你先,你先~”

      “……”陶野麻木地看着他一人分饰两角在驾驶座上扭来扭去。
      他很确定路俭筝不是这种意思。

      连星潭好像有数不完的兴趣爱好,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要带陶野好好逛逛。
      陶野物欲极低,不过他前几天刚满十八岁,萌生了想要考驾照的想法,于是在连星潭的强烈安利下买了一些防晒的东西。

      虽然他的表情极为一言难尽,付款时仿佛身处水深火热的挣扎之中。
      快要回去的时候接到了路俭筝的电话,问陶野在哪个网吧,他快下班了等下去接他。
      陶野说:“我在台市。”

      “……怎么去台市了?”
      “连星潭来买东西,我们正准备回去了,不用接我。”

      连星潭本来在看着模型,这下在旁边挤眉弄眼起来,做着口型说‘挂电话’。

      换做平时陶野肯定一口气说完‘马上回去不用来接我先挂了’然后就把电话挂掉。
      但中午路俭筝说过之后,他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但是先别挂总是没错的。

      通话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陶野以为他那边信号又不行了,说:“喂?俭筝哥?”
      “嗯。”路俭筝说:“注意安全。”
      陶野说好,顿了一下说:“那我挂了?”
      路俭筝说挂吧。
      陶野顿悟,这应该就是路俭筝中午说的‘说好了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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