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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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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稀里糊涂回到杉木公寓的时候,还在困惑威尔逊突然的“铁公鸡拔毛”。没有商人肯做亏本的买卖,除非他早就得到丰厚的隐性利润,即,李想在她没注意的地方被威尔逊占去了好处。
意识到这一点,李想恍然地笑了笑,看样子这位新潮设计师的思想也很新潮,应该说是他具有知识付费的概念吗?
总之,李想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即使后来威尔逊借着她的点拨引起服装界有史以来最为轰轰烈烈的改革,她得知之后只是对着威尔逊竖起大拇指,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钟表短针咔哒走过整点,李想站在卧室的床边,做出深思的动作,右手手背稳稳托着下颌,目光游离在床单上面的几件衣物间。
早上一醒来,李想便检查了系统关于金蔷薇大道废屋改造的消息提醒,的确是“装修已完成”的状态,甚至还贴心地为李想展示了一张屋内平面图,和李想穿越前在游戏中的布局完全一样。
只要李想今天午夜走进217号,仓库、店铺、集市以及图鉴四个图标都会成功激活,这也标志着李想的杂货铺顺利营业。对此,李想隐隐有些兴奋,同时认为系统太心急了。
“贝弗利的形象该怎么计划呢……”
珀斯作为李想的正牌身份,自然要贴切年轻侦探,所以衣着要靠近正装、便于行动的风格。贝弗利是见不得光的杂货店店长,兜售着兴许还“违法”的玩意儿,所以必须要遮掩面目,搞得神秘兮兮最好。
李想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一大一小两个深灰色的软布长袍,是珀斯叛逆前想要和杰斯分享的“年轻人潮流”。那时候还在上中学的珀斯受到学校里一群怪咖学生的影响,险些加入某个邪教组织,偏大的长袍就是珀斯为她的父亲“入教”而多领的一件,杰斯得知后哭笑不得,却难得板起脸来呵斥了珀斯一顿,后者继承了父亲的性子,很快明白自己的错误,但拒绝认错,也算是二人后来闹翻的引线。
现下,曾经风靡巴姆哈特部分中学的邪教已经彻底消失,这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袍没有人会关注,李想把它翻出来就是看在它能很好地遮掩面目,并可以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在内的特性。
除此之外,还有些缝补过的旧衣服,以长裙为主,配着一顶宽檐帽。李想左右看了几眼就把这一方案排除,还是长袍更合适。
离午夜尚早,李想在卧室里读了几本珀斯还没来得及开封的侦探小说,八点钟才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并比平时多吃了一块面包。熬夜的工作免不了消耗体力,而且她不打算在店里吃宵夜,那不太符合李想想要立的人设。
九点钟,李想穿了一件旧风衣,长袍勉强用把□□放进贴身口袋。她不打算走正门出去,杰斯卧室的窗户底下是一片月光向来照射不到的灌木丛,李想下午回来的时候刻意绕道去瞧了瞧,如果借力慢慢顺着窗户和裸露在外的蒸汽管道,大概可以无痛降落。
一切建立在理论上。
走进杰斯的卧室,窗户大开,今夜没有风和月亮,只有白茫茫的雾色和远处忽有忽无的一点路灯。李想探出头,快速地往上和周围观察了几秒。
没有可能会发现自己的住户,楼下没有行人。巴姆哈特,这座逐梦之城最不缺的就是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也只有在这儿,通宵营业的赌场和烂醉的酒鬼才能遍地都是。
李想可不愿出师不利,她谨慎地将公文包丢下去,没造成太大的声响,大约扔到了某处灌木里。紧接着,她手脚并用趴在窗户外探出去的窗台上面,努力伸直腿去勾到没有热流经过的蒸汽通道,直至右手也抱紧管道,李想整个右臂用力,把自己拽到管子这边。
整个过程中,李想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她没有急着往下滑,又一次四处观察后,小心翼翼地顺管道滑下去。
脚尖点地,脚掌随之踩地,李想还未松懈下来,她猫着腰向灌木丛方向移动,寻找丢掉的红漆公文包。
好在公文包的颜色亮眼,她没费多少功夫就拿在了手里,而这仅仅是李想夜间行动的第一步,更艰难的事儿还在后面。
金蔷薇大道和虎滨湾大道之间的街区是第二道关卡,李想必须找准一个没有人会经过的死胡同进行变装,或者碰运气找一个不会过问顾客信息的黑旅馆,她可没办法在白天找黑旅馆,就像她即将迎来的杂货店一样,有些营生只会出现在巴姆哈特的夜里。
这座在英格利特数一数二的繁华之都即便常年被浓雾笼罩,依旧有着超乎寻常的热闹夜生活。特别是在上下城区交界处,几大街区纵横交错,诸多开在深夜的酒馆、欢愉之地、赌场纷纷根植于此。
苏格尔场很少在夜里过问非法营生,粮仓里总得有点老鼠,猫才有用武之地。只要不闹出人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明智选择。
李想毫不意外地从金蔷薇大道百米外找到一家黑旅馆。幽深的巷道中点燃一盏煤油灯,灯下是一块破了大半的黑板,粉笔乱糟糟地涂抹了些简笔画,仔细分辨都难以出画得到底是什么。而在简笔画左边,是旅馆的名字,“尖叫鼠”。
李想裹着一条厚厚的围巾,是她刚才路过一家手工织物时买的,围起来恰好能遮住大半脸庞。她低着头走进比浓雾还要昏暗的屋子,一股刺鼻的劣质烟味儿扑面涌来,李想咳了几声,抬眼望里看去。
屋内有一条长廊,多出来的部分是很典型的长柜与立柜组合,有个老头正捏着烟卷,听见李想的动静,手指颤巍巍地停下来,开口的声音嘶哑且含糊。
“一晚上两克勒。”
以这样的环境来看,价格要比白天的旅馆贵一些,李想没说什么,掏钱递给这位老迈的有些反应迟钝的旅馆前台。
一枚摸起来油腻腻的钥匙被老头放在了桌面上,他用手指点了点,说道:“往里走,七十二号。”
李想忍着恶心拿起来钥匙,分明是油腻的感觉,偏偏这钥匙表面还有些铁锈似的斑驳痕迹,叫她很难不多想。
长廊两边都是房间,编号没有规律,好像是旅馆主人随心取的,例如二十四号对面是九十三号,十八号旁边是“菠萝水”。李想耐着性子挨个靠近观察,甚至隐隐还能听见某些房间传来的古怪声音。李想咬咬牙,脸颊发红。
兜转了好半天,李想倒回来找到了七十二号房间,她握着把手开门,吱吱嘎嘎的噪音伴随她开门的动作一并响起。
借着走廊上聊胜于无的灯光,李想打开了房间里的煤油灯。房内摆设简洁,只有单人床和一条长凳。李想环视周围大体记住房间的布置,关门,熄灭煤油灯,摸黑换装。
深灰色长袍套在一件黑色的、看起来崭新的毛衣外面,李想谨慎地没有选择她常穿的衣物,这是杰斯在她某年生日时送来的礼物,后来由于父女间的裂痕而扔在了衣柜的最深处。
没过多久,李想收拾好公文包,她的风衣取代了长袍在里面的位置。但李想不急着出去,她靠在门上,耳朵贴着房门,放慢呼吸听着走廊的动静。
除了附近某对“情侣”的噪音,还有些模糊的对话声,李想点点头,确定房门锁好后,又用长凳抵住了门。好在房间是没有窗户的,所以李想不必担心被外面的人发现。
万象面具贴紧了皮肤,李想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和颤抖,耳畔的呓语如约而至,依旧是那样疯狂、邪恶,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李想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默默在心里数着时间,大约五分钟,呓语的频率开始降低,声音越来越小,十分钟左右,李想睁开了眼,她整个人像是被痛打了一顿,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钻心的疼痛。疼痛持续了一分钟,李想才站直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比起第一次,李想的感官更为敏感,或者说在变换身份过程里她稍微有了意识,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哪一部分肢体正在经历着变化,而这除了令李想感觉到更不舒服以外,没有半点好处。至少现在,李想这样认为。
踉跄地退到床边,李想弯着腰缓了缓精神,她开始有点理解杰斯遗留的羊皮纸中关于理智的重视,假使在呓语声里没办法保持理智,李想有一种荒诞的想法,她会成为呓语者的一员。
“这个世界真是……疯狂。”
李想扯扯嘴角,那张毫无记忆点的女性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
那对情侣的噪音结束,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来来往往,仿佛这家黑旅馆的生意好了起来。李想拿起了公文包,拉低兜帽,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这个隐藏着疯狂的世界,最不缺的也许就是在黑夜里吱吱叫唤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