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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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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逊毫不意外地在周六午后见到了昨天那位“出手阔绰”的新顾客，彼时他正忙着踩缝纫机，为某位老主顾的定制款礼裙进行最后的收尾。
还是带着调侃与玩味的散漫口吻，似乎他从来没热切欢迎过李想，威尔逊在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想之后，就继续手中的工作。
他道：“欢迎您的光临，小姐，您想通了吗？要换一双耐脏的靴子？”
李想装作没听懂他话外的阴阳，单站在威尔逊身旁，低头看着那双比寻常男性稍微秀气的手翻动着已成型的礼裙。
“我需要一身更合适的行头。”
威尔逊抿一抿嘴角，说道：“您是对上次的套装不满意吗？很抱歉，本店不提供退货的渠道呢。”
李想噎了几秒，轻轻笑道：“看样子，威尔逊先生对自己的作品也没那么有信心啊。”
这句话带了些火药味，可是威尔逊没有咬钩，反而说道：“顾客是上帝。”
倘若放在几百年前，威尔逊兴许下一秒就要被抓走了，以“侮辱神明”之罪。可现在他还悠然地坐在裁缝机前，浓浓的眉毛微微地翘了起来，继续道：“您如果真需要本店的定制服务，那么我们可以坐下来详谈，但您若是需要别的服务……我想您得换一家店了。”
看起来透露旧屋的事情已成过去式，抑或威尔逊今天没有在兴头上，总之，他打定主意不去多嘴。
李想倒是没料到威尔逊那么直接地表达拒绝，其实她没想再从威尔逊这边深入了解史密斯先生死去的真相，既然要用另外的身份入主废屋，“珀斯”就不能那么积极地追问下去。
“我想你误会了。”李想点到为止，不把话说得太明晰，“我的确需要一身行头，而且也只能从你这儿定制，威尔逊先生。”
“是吗？”威尔逊嘟囔着，把线头一点点捋出来，才停止踩脚踏板，昂起头与身边的年轻人对视。
午后是巴姆哈特雾色最淡的时候，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微弱的日光透过层层云朵照在巴姆哈特之中，新潮服装店自然也得到了几丝照拂，于是，李想终于看清了威尔逊的面容。
和其他二十多岁的男性一样，有着大差不差的冒青胡茬，面相柔和，没太多攻击性，称不上硬朗和英俊，只是很耐看。可是当他嘴角勾起时就会显得有点欠揍……最后一句是李想自己的想法，仅代表她自己。
或许是李想的打量不加掩饰，威尔逊稍微侧了侧身，不自在的动作让李想收回目光，后者轻咳一声，恢复冷淡正经的表情，从衣兜里掏出侦探资格证，在威尔逊面前晃晃。
“正经私家侦探。”李想言简意赅。
“哟……”威尔逊啧啧起来，立刻起身给李想行了一个绅士礼，夸张地叫起来：“真没想到您这样年轻的小姐竟然是苏格尔场认证的侦探，能为您效劳真是我的荣幸。”
然而侦探的地位在巴姆哈特，甚至整个英格利特都没有多高。李想退后几步，不愿意与形如表演型人格的威尔逊站得太近。
效果得到反馈后，威尔逊笑意盈盈地请李想坐到他的工作桌对面，看着李想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他心里很是舒服。哼哼，想故意侮辱我的作品和我的手艺，那就吃苍蝇吧！
狭窄却又给足空间感的服装店再次虚掩了门，威尔逊表示这是防止有友商想要加入自己与顾客的讨论。工作桌的桌面整洁了不少，设计草稿成打地摆在一边，正中央是一张没使用过的白纸和一套笔墨。
威尔逊顺手把白纸和钢笔拉到跟前，检查笔囊还有足够墨水后，说道：“可以谈谈您的想法了，不知名小姐。”
虽然谈不出一二，威尔逊却觉得眼前的年轻女人会相当理解他的构思和作品，并能在这一次给他带来新颖的创意。
关于要不要来威尔逊新潮服装店，李想左右斟酌了一上午，直到吃过午饭，她狠狠心将木盒子里的旧钱包拿出来，点出三金特，直奔金蔷薇大道。
原因很简单，李想需要更新衣柜。
珀斯之前的衣服大多数是男装，少部分是繁琐的蓬裙，剩余几件则是经年累月洗得发白的旧衣物。李想假借珀斯的“遗志”进行侦探活动，少不了和各阶层的人物打交道，身为女性，本就难以在这样思想落后的世界找到一份体面工作，何况还是做私家侦探。
当然，作为侦探最重要的是自身具备的综合能力，但是给委托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也很重要。用李想家乡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人靠衣服马靠鞍”，最起码，自己这个菜鸟侦探得给委托人以可靠的形象。
没错，李想要做的就是打造人设。珀斯的人设就是以父亲为目标的年轻侦探，也许还很稚嫩，可是相当有干劲，并且看起来非常的专业。专业的侦探不应该模糊自己性别，所以李想不愿去穿衣柜里的男装，专业的侦探不应该行动受限，所以李想也不愿换上看起来就臃肿的蓬裙。至于旧衣物……李想保留意见，它们是普通偏下的阶层会有的东西，未来的日子还很漫长，指不定哪天就会用到。
综合考虑后，李想要为自己设计几身合适的服装，打底概念基本脱胎于现代休闲风格的正装，她认为威尔逊会明白应该如何将先进的构思与当前服装进行融合。
威尔逊没有让李想失望，他在服装设计方面的天赋确实卓越。在得到新顾客非常隐晦的夸赞后，威尔逊很神气地仰起头：“……敦泽艺术大学知道吗，小姐？我从那儿的服装设计专业毕业。”
李想很坦诚地摇摇头，她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所知范围大约就囊括巴姆哈特及其附近的农村城镇，敦泽是英格利特的首都，她半点研究也没有，便直率说道：“我对艺术和设计一窍不通。”
她的话威尔逊半信半疑，一个不懂艺术与设计的人能够提出那么前卫的服装要求？当然了，这里的前卫主要还是针对“女性着装”的改进方面，李想的不少细节诉求都是威尔逊欲求探索却迟迟没有头绪的。
“一套休……休闲常服，一套应付老头子们的正装，还要一套运动、运动风格。喔，不知名的小姐，您确定一次性定下三套吗？”
李想拿不准她的需求可否得到实现，最容易的应该是西装，另外两个，威尔逊表示会参考码头工人和工厂里的工作服。只不过还有一点需要注意，马甲束衣、及踝的长裙才是女性着装主流，李想要逆流而上，恐怕还是会遭受非议。尽管二人暂时还不知道，在巴姆哈特上层名流当中，不少“名门闺秀”正因为某位同样叛逆的“逆流者”的存在，也悄悄兴起了穿马裤的潮流。
敲定了诸多显而易见的细节问题之后，威尔逊为李想量体，经过数字的具体化，李想进一步意识到补充营养和增加锻炼的必要性，且根据威尔逊的反应，她意识到自己瘦弱的现状居然是再正常不过的。
“我会在半个月内把设计原稿赶出来，别那么瞧我，小姐，我可不是闲人，桌上还有一大把定制活计，要不是您的点子新颖，恐怕要排到三个月后。”
李想怀疑的目光刺痛了这位异世界的服装设计师，他跳脚的模样令李想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知道了，威尔逊先生，您很忙。那么为了不打扰您的工作，我就先走了。”
“嗯？”威尔逊变脸的速度相当快，他的浓眉有点纠结地拧了拧，随后拉开了距离。
“您得留下定金。”
“……”
李想拍了一下额头，懊恼地叹息一声，我真不是故意要跑单的。
这下换成了威尔逊狐疑地盯着李想，他还记得这位刚刚才告知姓名的小姐上次是怎么讲价的，还捎走了一份免费情报。
情报……威尔逊心头闪过一丝谨慎，他说道：“定金只需要一金特，草稿图定稿时则需要交第二笔定金，整个付费过程公平厚道，童叟无欺。”
李想敷衍地点头，掏钱放在桌上，出于羞耻心，她这次没有砍价。
威尔逊显然看出李想的心思，对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笑嘻嘻道：“感谢您的慷慨，既然您那么支持我的‘事业’，等您的事务所开业后我会顺路给您介绍几位顾客。”
“事务所？”李想转念想通了，跟着说了下去，“我的事务所可离这儿不近。”
“您不是打算在217号……”
“威尔逊先生，我想您搞错了。”李想清清嗓子，轻快说道：“我是一名具备资格证的私家侦探，去那儿是为了案子。”
“案子？”
李想闭住了嘴，在唇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威尔逊很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把桌上的钱收进柜台后的抽屉，又将另一个抽屉里的纸袋子拿出来，朝着李想挥挥手。
“改良款骑兵皮靴，算是给您的添头。”
威尔逊不喜欢欠人情，在他看来，李想分享的服装设计概念非常珍贵，即便是他在大学里结识的那一帮子“天才”都没有提出过这么绝妙的点子。按照威尔逊的脾性，他选择为此付费。
李想诧异极了，她困惑地望向威尔逊，后者搔搔头发，直接把纸袋掷过去。
“今天您是第一位顾客，就算是祝我开张大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