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喋小道》同人于野

12、第十二章

　　火光一灭，村民们席地休憩一会儿闲话几句，便各回各家睡觉，此时还不到寅时，纵使李德成有心想要询问一番小有如何，也实在不是一个好时间。

　　第二日清早李德成还想同他新交的饭桌知己孟卜元老先生分享一下昨夜李小有家失火的消息。谁知不仅孟卜元老先生没在，连家中文哥儿、星哥儿、小游竟都没在。他去问了庭娘才知道原来老先生一早便带着三小只赏景去了。

　　孟卜元带他们去的地方叫做虔来山，通常情况下从小李村步行到虔来山怎么也要一两个时辰，然孟老先生带着三人竟只用一两刻钟的时间就到达了，文、星两兄弟第一次体验如此手段，文哥儿对孟老先生更加敬佩，星哥儿则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快点和师父学习更多。

　　虔来山是平乐县内中很出名的一座山，平乐县虽只是小县，然虔来山却是名山，每年有很多人为了一观虔来山特地来平乐县游玩，尤以商贾最甚，虽说此处风景秀丽，但实在没有达到能引得许多人蜂拥而至的地步。

　　事实上也确实另有原因，有一则传说据说在虔来山上有一座道观名唤虔来观，需要特殊的条件才能寻到，但这特殊的条件指的是时间、位置、还是人又或是一些代价没有人清楚，而能找到它的人后来无一不成一处巨贾富商，然而传说就只是传说，几乎从未听过有人见过这座道观，所以大家也觉得这只是一种宣传手段。

　　但因“虔”通“钱”，虔来，钱来，是以前来游山的人还是挺多的，也是图个吉利的名头，充分寄托了老百姓们想要发财这个美好又朴素的愿望。

　　三小只听完这个传说都是一脸别以为我是小孩就好糊弄，可以随便被大人骗的表情。

　　谁知孟卜元带着他们仨在山里七拐八拐竟真到了一座道观，而且这道观的名字居然就叫虔来观，三人面露震惊，这……莫不是这传说难道是真！

　　“师兄，我来了。”孟卜元一声师兄惊呆了所有人。

　　文哥儿、星哥儿、小游：！！！先生/师父竟还有师兄，而且师兄还在传说中找到就会发大财的道观里，难道发家致富就在今日？！

　　“玄珩，你要的药材在三清殿元始天尊像下。”一道声音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玄珩原来是孟卜元的道号。

　　“师兄，我来与你送早点的，快出来尝尝。”孟卜元从袖里乾坤拿出今早丁氏做的油夹儿，“用的是腌白菜并猪油渣馅儿，乃是我小弟子的阿娘所做的。”

　　一个身着深蓝道袍的道人从远处走来，脚步虚虚实实让人看不清楚，却见此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头发竟都白了，该说一句不愧是孟老先生的师兄吗，“你竟收徒儿了，师弟？”他看向站在孟卜元身边的三人。

　　这三个小娃里其中有一大一小眉眼相似，想来是有血缘的兄弟关系，细看却又有不同，大的眼睛更圆，小的天庭更饱满，眼睛也更加有神，因师弟说这是徒儿的娘亲做的，他又细看另一个小娃的面相，竟是父母双亡的面相，他心中有了猜测，嘴上却不言语。

　　玄安接过孟卜元手中的油纸包，细细嗅着倒是将他腹内的馋虫勾出来了，他也不再客气直接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有些微酸的腌菜配上浸透汤汁的咸香猪油渣不可谓不香，引得他食欲大动。

　　中秋之前从小院里采摘的新鲜白菜，经过一个的发酵腌制，刚好熟透的微酸，和咸咸脆脆的猪油渣儿融合迸发出奇妙的香气，令这普通的油夹儿也有了不一样的滋味。

　　星哥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开口，“师伯，找到虔来观真的能变成巨富吗？”

　　“哎哟哟，这就是师弟的小徒儿吧，真讨人喜欢哩。”这小娃张口就叫他师伯当真是嘴甜死人不偿命哟，“那都是你师傅编出来骗小孩的故事呢，怎得你们也信？”

　　玄安观主吃着油夹儿也不妨碍他编排编排师弟。“且你们看这观里破败的，不过一颓败道观。”他又示意众人看看四周，“莫不是你们想靠成为种地大王来变成巨富？”

　　当代赛博朋克，道观种菜施肥。

　　三小只：……可恶啊，竟被骗到了。

　　也是，若这里真的有一座见到就能巨富的道观，前来这里寻观的人恐怕是从白天到黑夜都络绎不绝，毕竟若能有这样的存在，那么找到那个存在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恐怕这会是绝大部分世人的想法。

　　孟卜元与师兄介绍一番身边几人，又点评点评师兄药圃所种的稀缺草药，可谓是既要伸手拿又要张嘴骂的典型，直让玄安观主拿着老粗一根藤条追着已经年过五十岁的师弟骂，“嫌不好就别拿，你这老东西。”

　　经过一场目瞪狗呆的中老年师兄追着师弟打闹的戏码，四人便准备下山，因上山时用了缩地成寸，几人便计划走普通山道下去，毕竟有一句老话，来都来了，不看看虔来山的风景怎么行。

　　除孟卜元外剩下三人均是第一次来到虔来山，即便道观传说是假，虔来山也能吸引一些文人才子来此远眺群山，谁知还没走多久呢，竟有一条又黑又壮的狗猛地扑向星哥儿，孟卜元眼神一瞥须臾间一道猛烈又精纯的罡气便打了过去，一道罡气正中黑狗的下腹部，被打中的黑狗呜呜咽咽倒在地上好一副可怜相。

　　星哥儿的心里还是很喜欢狗的，和村中的大狗小狗一向也很玩得来，他本想劝劝师父，毕竟他现在没什么事，且黑狗不过是不懂人事的动物，孟老先生用眼神示意星哥儿看黑狗的眼睛，却见那黑狗面上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眼里却还有凶光闪烁。孟卜元又一道罡气打过去，这黑狗竟发出妇人的呜咽声。

　　这一声呜咽可骇了三小只一大跳，这……这玩意儿究竟是人还是狗？

　　孟卜元却是一下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此妖名叫狗头新妇。

　　在《独异志》中记载：贾耽为滑州节度，酸枣县有俚妇事姑不敬，姑年甚老，无双目，旦食，妇以食裹纳犬粪授姑。姑食之，觉有异气。其子出远还，姑问其子：此何物向者妇与吾食。其子仰天大哭。有顷，雷电发，若有人截妇首，以犬续之。耽令牵行于境内，以告不孝者。时人谓之狗头新妇。

　　说的便是这种妖怪，讲述的是酸枣县有一名妇人不孝因给婆婆喂屎而被天雷所罚变成狗身人心，后来演变成不孝的人被称作狗头新妇，这种妖乃是孽债缠身所化，想不到已被天道降罚竟还想要害人性命，当真是死不悔改，执迷不悟，孟卜元立刻出手了结此妖。

　　星哥儿：“……师父，我还以为妖都是像话本上讲的幻化人身个个颜色动人，以利或美貌诱之，没想到还有因为不孝喂屎而由人变成妖怪的。”实在是太不高大上了吧。

　　三小只：……虽然有些恶心，但变成妖奇怪的方式增加了。

　　降伏狗头妖后，四人慢悠悠边赏景边下山，山路曲折蜿蜒，云雾在山间流转，山峰变得隐隐绰绰，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副山水墨画，霜降水痕收，浅碧鳞鳞露远洲，此情此景中心胸都开阔了些。

　　时间已近重阳，登高远望赏菊，文化人必备三件套，在跟着孟老先生开蒙后，星哥儿现下也能被称作小小蒙生了。师徒亲友，秋高气爽，一路谈天说地好不快活，便是那狗头新妇的突然袭击也只当作小小插曲并不影响众人的兴致。

　　哪知这个秋天怎是个多事之秋，孟卜元感应到自己留在李家的阵法有妖鬼触动，他留下此阵本是因寒衣节将至警示孤魂野鬼的阵法，但这距离寒衣节还有一段时日呢，还是说现在世上的游魂已经多成这样了。

　　刚好星哥儿年岁小，若要让他凭两条小短腿下山是不太现实的，一两刻钟后几人回到熟悉的小院儿中。由于星哥儿还处于人类幼崽时期，一早上山路的疲惫在回到家中后浮现上来，三小只只简单在灶间吃了些东西便回房休息去了。

　　孟卜元则在小院四周检查阵法还是否完好，只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鬼气也并无恶意，阵法也全部完好，想来或许只是游魂经过虚惊一场，他便只将小院儿四周的防护阵法加强了些，就不再追究此事。

　　须知大部分人死后善恶立判很快就会再入轮回，并不会逗留人世间，除了小部分有大功德之人或罪恶滔天之人会有例外，逗留在世间的大部分均是恶鬼或是心愿未了以至于无法转世投胎。

　　此阵便是因为寒衣节快要到来才设置的，寒衣节属于鬼节之一，孤魂野鬼的数量会比平时多出几倍，人们也会在这个时间祭奠先祖，除了寒衣节外中元节，清明节，上巳节乃是四大鬼节。

　　因寒衣节是每年的十月初一，所以又被称作十月朝，寒衣寒衣，也是为先辈和所爱之人添衣的日子，这一天给祖先祭祀除了常见的香箔，香烛纸钱还会特地扎新衣给先辈，有些地方还会烧些戏文画本子里的扎的纸人一并烧下去。在一些地方还会在今天吃面条或是红豆饭，红豆属阳，有增旺阳气之功，用豆子驱邪护身。

　　……

　　孟卜元将道观里从师兄哪里得来的草药一一归置，叶象花用来凉血调经，瞿麦利尿通淋，广升麻清热解毒发表渗透……师兄真是培育药材的一把好手，这批药材不论品质药性皆是上乘，这当虔来观观主不如种地成为平乐药材总供应商啊，也不会在山中穷的只能等他送朝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