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悔》太平洋的贝壳

20、野兽之吼

　　“洗过了？不怕兔儿掉毛？”

　　敲门进入，因见宝儿仍抱着兔子喜咪咪逗弄，柳子骞不由摇头，拎起小兔的耳朵便扔出门外，转目看着被她晾在椅背的药带，不解道，“还不上药？”

　　“很潮。”宝儿咧嘴瞟着小兔，见它瞪着大红眼哼了哼便蹦去草丛，便扬起脸笑看着面色疑惑的柳子骞，轻声道，“本来想找曼雨帮我……可她或许得多休息。明日再敷药，好吗？”

　　“潮？”柳子骞依旧不解，转头又看了看整齐的床榻，才释然一笑，伸手拿起药带摇头道，“究竟是我不够仔细。你先敷上，我再去抱床被褥来。”

　　“哦。”终于可安心上药，宝儿眯起眸子点点脑袋，拉着他的手小声道，“哥哥，你住在隔壁院子，是不是？”

　　“嗯。“柳子骞翘唇揉了揉她的发顶，行出房门才低笑一声，故作严肃轻声道，“不准偷翻院墙，哥哥知你轻功甚好，却怕你一个不小心，有何闪失。”

　　宝儿只是微笑，待柳子骞跃起不见，才不自觉吐着舌尖一阵欢喜。

　　今日与哥哥树间飞越追逐，是她这许多年来最为快意的时光。虽瞧得出他极为担忧、眸中不悦，可每每见他紧张追随，自个儿却又有着莫名的喜悦。

　　况且，今儿见识过她迅速而轻巧的飞跃，哥哥似乎不再将她当作孩童般小心翼翼，为她擦拭汗渍时候，眸中那温暖的注视，也令自己血液滚烫。那滋味，像极了销魂散会有的症状，可她却不知，那销魂散明明是毒，为何会有如此沉醉甚深的药状呢……

　　甜甜笑着，拿药带将自己的四肢缠绕，宝儿心疼地将粉色被褥铺去床榻，趴上去歪过脑袋，只露出无法触及的背脊肩头，凝视着房门将双眼眨了又眨。

　　“敷好了么？”

　　怀抱干净的棉被踏入，柳子骞抬眼便看到宝儿裸露的肩头，不由一怔，垂下眼低声道，“后背……够不着？”

　　“嗯。”宝儿依旧浅笑，双目盯着那白白的缎面，喜悦地笑道，“哥哥，那是你的被褥么？”

　　“嗯。”明知非礼勿视，却又无可奈何，柳子骞缓缓抬眼，对视着那清澈的眸子，摇头笑了笑，踱步上前将她肢体覆住，叹息道，“昔日芸……罢了，看来真的需要早日有个女子照顾你，不然，总有不便之处。”

　　“我不需人照顾的……”宝儿轻轻抓过被角嗅了嗅，翘起头抿弯了唇角，“哥哥，你的被褥，有你的味道，很暖。”

　　“味道有暖的么？”柳子骞笑意更浓，起身将搭在床头的一段药带请摁在宝儿肩后，低低笑道，“宝儿如今说话，的确是顺畅多了。明晨我来叫你，一同上山？”

　　“哥哥。”宝儿点头，却将目光锁在他温柔的双眸，轻声道，“待我睡了，你再走？好不好？”

　　柳子骞微微挑眉，拿食指将因她点头稍稍挪位的药带摆正，端坐床沿淡淡道，“可以。你睡吧。”

　　“哥哥……”

　　手背在温暖掌心轻覆下，暖意传至心头，宝儿翘唇注视着抿紧薄唇的柳子骞，毫无睡意，眨着眼睛悄声道，“哥哥睡觉的时候，会怕么？”

　　“怕？”柳子骞微怔，勾起唇角淡淡笑道，“若是怕，又怎会睡着？”

　　“以前，我不怕。”宝儿轻轻奴唇，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两扇影子，悄声道，“可如今，总怕一醒，你就不见了……不过，我好似比之前睡得沉。”

　　柳子骞微微侧首，不自觉又伸手捏了捏宝儿嫩嫩的面颊，垂头轻声笑道，“以后哥哥去哪儿，都会先告知你。睡吧，待你明晨醒来，我仍会在这儿看着你，好不好？”

　　“不……”赶忙摇头，却被柳子骞连忙摁住药带，宝儿抿着小嘴想了想，垂下眼睛咕哝道，“那哥哥就睡不好了……你也睡这里，我们住一起，行吗？”

　　柳子骞无奈，思忖许久，才轻拍着宝儿的背脊悄声笑道，“不可。记得以前宝儿一至夫人怀中，被拍着背脊轻轻晃，就睡得满脸口水，呵……睡吧。”

　　脸颊微觉发烫，不知是羞抑或是喜，宝儿因心头浓浓的暖意合着不知名的涩涩情愫，咬着唇埋头枕间，在那轻拍之下合上眼，不再吱声。

　　如今，她已不会再流口水了。可儿时，好似爹爹和娘亲，还有自己，都是一起睡的，为何却不能和哥哥一起入梦？她仍记得，逃离钟家堡时，她一直都在哥哥怀抱中才可安稳睡下的……不过，哥哥说的，总是对的。他说不可以，自己，便不该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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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晨曦微露，便见炊烟袅袅；用过饭后的庄内诸人或独行、或结伴，总要先去自个儿习惯的山中隐处修炼半晌，才会待吃过午饭后出庄找些事做。

　　年长些的，多会去周围村落里帮百姓做做农活，以答谢他们时常送来的肉菜；而年轻些的，则时常会去城中贴榜处瞧一瞧，看看是否有贼人可捉来换赏银，赚些小零花、得些江湖阅历；曼雨和子菲便属于后者。

　　“好大的雨！”

　　这一日一场突来急雨，将背山依水的归云庄笼于一片水雾之中。子菲进门一把扯下淌水的长袍，接过王大婶递来的干巾递向曼雨，探头张望道，“王大婶，三哥回来了吧？”

　　“还没呢。”又从胳膊上拿过一抹干巾心疼地擦拭着子菲的脖子，王大婶闻言摇摇头，担忧地看了眼被烟雨笼罩的后山，叹气道，“掌门和宝儿姑娘又是一大早上山，到现在还没回来，哎……一下雨，山石便滑溜得很，他连个雨蓑都没带，万一摔着可怎么办？淋湿了也会风寒的……”

　　“掌门不会有事的。”湿透的衣裳令胸前凸起微微显形，曼雨轻轻拿干巾捂住那处，抿嘴看了眼闻言脸色稍变的子菲，低声道，“有他在，想必宝儿姑娘也无碍。”

　　子菲却仍是心急，跺脚将鞋中雨水甩出些，拿起屋檐下两件雨蓑便飞奔门外，快速跃出朗声道，“王大婶，熬些姜汤！”

　　“这小子……”王大婶不禁摇头，转目看向眉心微蹙的曼雨，却又笑了笑，掩嘴道，“都长大了。子菲心疼掌门，却令你担心得不得了。呵呵，咱们庄子里可是许久未曾有过喜事了。”

　　“王大婶……”轻轻垂脸，将面颊上那丝红霞遮掩，曼雨转身行开几步，却是心头一酸，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那如烟的山雨。

　　这几日，子菲就似不曾与她生分般，依旧陪她练剑、与她一同外出拼赏银。起初她还以为，当日所言果真只是他一时冲动，可随后却发觉，就算宝儿不在眼前，就算她这几日被掌门时时带在身边、不令子菲有机会相见，子菲也已变了。

　　如今，她偶尔抬手想要为他擦拭汗珠，他却开始躲闪；每每为他盛汤打饭，他也不再吃得津津有味，反如嚼蜡般只是匆匆咽下。虽他不再提起，可练剑小憩时，他总是看向山巅的双眸，每一次，都让自己的心头隐隐发酸。

　　儿女情事最是伤人。偏那人又是掌门的亲妹妹，倒叫她如何是好……

　　“小兔小兔，呵呵……哥哥，你看它也饿了！“

　　半山一处浅洞，柳子骞蹲身燃起昔日存放的火摺子，无奈地褪下外袍盖在宝儿身上，拎起小兔的耳朵捏了捏，淡淡笑道，“我瞧着，它可不是饿了，仍晕着吧？“

　　宝儿扑哧一笑，将晕乎乎的小兔小心地放在腿边，拉了柳子骞一同坐下，翘起唇角喜道，“哥哥，这小兔也很聪慧。虽在山顶时候，仍四处乱蹦，可都没掉下去。”

　　“宝儿的小兔，自然聪慧。”柳子骞仍是笑，在渐渐燃起的火苗边搓了搓手，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兔儿，眸中忽而闪过一丝狡黠，微微敛眉闷声道，“有些饿了……想吃烤兔子。”

　　宝儿大惊，连忙将小兔抓进怀中，咬唇盯着面色苦楚的柳子骞，怔了怔，不舍地拿手指点着兔儿的小脑袋，喃喃道，“哥哥……不吃小兔好么？我，我去给你摘果子。”

　　柳子骞摇头，转过脸忍笑闭目歪在石壁，低低道，“到底是兔子贵重，那便忍着吧……”

　　许久未曾听到回应，柳子骞轻轻眯起一条眼缝儿，只见宝儿紧咬下唇瞪着小兔，双手竟有些发颤地握了握，闭上眼便要拎起它丢进火，不由急忙伸手将她拉进怀，呵呵低笑道，“骗你的……哥哥就算再饿，也绝不能吃了你的宝贝。”

　　“哥哥……”憋红了小脸凝视着那笑意难掩的眸子，宝儿胸膛微微起伏，缓缓趴进他的怀中小声道，“若你真想吃，宝儿的肉割下……”

　　“胡说，你当哥哥是吃人的野兽么？”柳子骞含笑微嗔，抬手捂住宝儿的嘴巴，却因着心中浓浓暖意不忍再责备，轻拍着她的肩头看向绵绵山雨，淡淡笑道，“去年这个时候，我五日不曾下山……你知道为何么？”

　　“嗯？”宝儿也轻轻抬眼，鼻尖却贪恋地停留在那有着清香的暖暖胸膛，不解道，“是因习武？”

　　“不全是。”

　　柳子骞摇头，垂眼看向那清亮的双眸，却不知怎的逗弄之心又起，面颊笑意渐渐散去，认真道，“其实山中真有野兽出没。那年为了猎杀野熊，我在此守候五日，却仍是叫它逃脱了……”

　　“是吗？”宝儿不信，缓缓直身思忖道，“我也杀过野熊，它还没我跑得快。熊皮还剥了给……”

　　“它来了！”

　　正说着，绑起发辫的脑袋便被柳子骞再度狠狠揉在胸前、动弹不得，宝儿听着头顶咕咕的低吼，死命挣扎着闷声道，“哥哥？！”

　　哥哥这是怎么了？！一向沉稳的他，竟在……是在学人熊的吼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