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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提也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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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钧意休妻这件事做得低调,除了王府的人不曾叫外人知道,偶尔泄露出些风声,大家也只当坊间笑谈,是真是假说不清楚,拿来嘴碎一阵,倒也无人深究。毕竟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鸡零狗碎,谁又会整日揪着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家秘事不放呢?
赵钧意留了赵祈年在宫里用膳。虽说帝王家薄情,多手足相残之事,他与赵祈年亦非一母同胞,但感情还很不错。赵祈年待人宽厚,也不曾亏待了他这个弟弟,从小便替他出头,很是照拂,哪怕去了军中,也常有书信往来,感情甚笃。
军中师兄谢翡见他写信,有时打趣说:“怎么都城里有小情人牵挂着?”
赵钧意觉着这笑话十分无聊,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是我家中兄长。”
谢翡便感叹道:“你兄长待你真好,嘘寒问暖的,天冷还给你寄棉衣来,不像我,死在哪个山头都没人知道。”
赵钧意拿起桌上的糕堵住他的嘴说:“晦气话可不兴说。”
他砸吧砸吧觉得味不错,说:“那我不在这误你写信了,明早还要起来操练,别睡太晚。”然后兜了几块糕去下一个串门。
“嗯。”赵钧意应了一声,便继续写信了。当时他不想过于招摇,也担忧旁人因着他身份放不开手脚,于是不曾对外说过。旁人便不晓得他是当今五皇子,也不知道跟他写信的兄长便是当今太子罢了。直到赵钧意在战场上打出了名堂,龙颜大悦,封他做了将军,这桩事才被人知晓。
赵祈年出事以后,上疏言“臣惶恐以一己之难误天下社稷”,执意要老皇帝重立储君,又率先表态力荐他,老皇帝应允,昔日太子党也尽数归于麾下。
此时赵钧意登了基,赵祈年被封了贤王,再住在东宫便于理不合。赵钧意在宫外长大,对这宫里的规矩也不甚看重,因时而变,老祖宗的规矩也亦有打破的道理,于是便想让赵祈年继续宿在原处。他出行不便,宿在宫里自然比外面要方便许多。
赵祈年本在慢条斯理地舀羹汤喝,此时听他言语,搁了汤匙道:“钧意说笑,我非储君而居于东宫本就逾矩,如今你刚登基,又怎好继续居于宫中?”他本拘礼,同旁人般唤赵钧意“陛下”,被斥了才改了口,照从前称呼他。
赵钧意反将回去:“老规矩亦说,成亲之后方可出宫开府,皇兄搬出去说来也是不合规矩的。”
赵祈年被他噎了一下,一时说不上话来,只好拿出尊长的威严来说:“休拿此事闹我。”
赵元祯在时,原本对赵祈年的婚事很上心,先皇后患了疾更是心心念念要择个贤良的姑娘家做皇家媳妇,而自家的外甥女温隽知书达理甚得欢心,便有心撮合两人,可红线还没牵上,媒人就撒了手,抱憾而终。待到后来便是秋猎一事,赵祈年失了一条腿去,懈怠了许多时日,赵元祯身子也垮了,后来赵祈年撑起精神来,既要侍奉床前,又要处理大大小小的朝廷事务,这事也就慢慢耽搁了。
可赵祈年如今已二十有七了,仍孤寡一人。
赵钧意问他:“兄长没有中意的人吗?”
赵祈年眼神黯了黯,摇摇头,继续去搅面前那份羹汤。
赵钧意猜他有愧于温隽,便道:“皇家亲事非儿女私情能左右,温姑娘我自是会好好待她。”
赵钧意迎娶温隽为后,是局势迫然。放观朝野,曾经温沈两家位极人臣,盘根虬干,如今只剩一株亭亭如盖。赵钧意要坐稳位子,温隽对他便不止是一位贤后那么简单。温隽曾一心爱慕赵祈年,被人拒绝了,也再难觅得良缘,便妥协了家中的安排。她潜心礼佛,同赵钧意相敬如宾,互不打扰,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你也知道我同阿隽无情,不提情谊,莫说阿隽,我此副残躯,又怎好连累旁人?”
赵祈年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说:“独此一身也好,逍遥快活,无甚牵绊。”
他转了话题,关心起赵钧意的事情来:“你同阿抒可还好?”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赵钧意说不出话来了。
他闷了口酒,沉默良久,说:“我将他休了,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