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乡》沙木平

2、第 2 章

　　“哥，我想尿尿。”当第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赵家豪扯着赵家辉的衣袖说。此时老师正在讲台上教大家怎么坐端正，还示范着把右手贴在左手的姿势。由于是学前班，大家都是第一天来到学校，教室里有部分小孩在说话。
　　“不要吵！”老师做完示范动作之后，突然严肃的喊了一声，喊了之后，老师扫视着全班同学，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按我刚才示范的动作坐着。”
　　老师说完之后，有一部分小孩右手贴在左手放在桌面上，坐的端端正正的。赵家辉趁老师看别处去的时候，对赵家豪说：“你能忍住吗？”
　　“忍不了，马上要尿出来了。”赵家豪说。
　　赵家辉看了一眼赵家豪，再看老师那里去，发现老师没看这里来，便和赵家豪半起来侧身往桌子旁走去。可赵家辉和赵家豪刚侧身走到靠窗边的窄小过道时，被老师发现了。
　　“你们两个去哪里？上课不能随便走出教室！”老师说，老师说的时候，班上很多小孩看向赵家辉和赵家豪这里来，赵家辉和赵家豪看这么多人一下子看自己这里来，一下子憋红了脸，赵家豪紧紧拽着赵家辉的衣袖。
　　老师走到赵家辉和赵家豪的桌子旁，她发现，班上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小孩，比赵家辉矮了一个头不止。
　　“老师，我弟弟想尿尿！”赵家辉看着老师说，说的声音很小，赵家辉却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
　　“以后上厕所，要举手示意，不能擅自出来。”老师说。
　　赵家辉看到老师点点头之后，马上拉着赵家豪往教室外走去，刚走出走廊，赵家豪就说：“哥，我忍不住了。”
　　第一天来学校，赵家辉也不知道厕所在哪里，看到操场不远处的一棵树，便对赵家豪说：“你去那里尿吧！”
　　赵家豪小跑到那里，脱下裤子，对着树头拉尿，尿完回来，便和赵家辉进教室。刚走到教室门口，老师看他们这里来说：“进教室要报告！”
　　“报告！”赵家辉双手垂放着说。
　　老师没再说什么，让他们进来了。
　　赵家辉和赵家豪回到座位上 ，按着老师刚才示范的动作，右手贴在左手上，双手贴在桌面上。
　　“大家以后要上厕所，一定要在上课前去，厕所在操场东边，课堂上有什么问题，要举手示意。”老师说。
　　赵家辉听着有点脸红，他刚才并不知道厕所在哪里，让赵家豪在操场上就尿尿了。
　　下课铃响的时候，老师没有马上走出教室，而是走向赵家辉和赵家豪这里来。
　　“你们一起来上学吗？”老师问。
　　赵家辉点点头。
　　“你多大了？”老师看了一眼赵家辉，再看着赵家豪问。
　　赵家豪没有应，而是拽着赵家辉的衣袖。
　　“他五岁了。”赵家辉说。
　　“五岁就来上学了吗？”老师问。
　　当时在农村很多小孩都是八九岁才去读学前班，有部分甚至是十岁或十一才去读学前班。赵家辉看着老师，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应老师。
　　说不是来读书，老师会骂吗？赵家辉在心里想着。
　　“他是跟着我来的。”赵家辉沉默了一下照实说了。
　　“他是你弟弟？”老师说。
　　赵家豪和赵家辉长的不像，赵家辉长的很黑，脸有点瘦削，赵家豪长的很白，脸还有点圆。
　　“嗯。”赵家辉点点头。
　　“明天不要带他来了，明天开始正式上课了。”老师说。
　　赵家豪一听说，不能跟哥哥一起了，马上哭了起来，赵家豪这一哭，让老师有点始料未及。
　　“不要哭！”赵家辉摇了一下赵家豪的肩膀，赵家豪听到赵家辉的声音，哭声小了起来。
　　“你爸妈呢？”老师看着赵家辉问。
　　“我爸要去干活，我妈看着我妹。”赵家辉说，“他平时都是跟着我的。”
　　老师看了一眼赵家辉，没再说什么，走出教室了。
　　老师刚走出教室，赵家辉就问赵家豪：“你现在要不要上厕所？等下上课不能出去。”
　　赵家豪点点头，赵家辉带着赵家豪往人走动多的地方，厕所离教室大概一百五十米远，全校师生上厕所都是在那里，男女厕就隔着一堵墙，男厕有八个蹲位，女厕也是八个蹲位，蹲位下面是化粪池，蹲位是用来上大厕的，也可以上小厕，另外在蹲位旁边都各有一个专门上小厕的。
　　第二节、第三节课，赵家豪没有再在课堂中说要去上厕所了，他一直很安静坐在赵家辉旁边，有时也会跟赵家辉说话，赵家辉马上对着赵家豪做安静的姿势，赵家豪便不出声。
　　学前班比高年级的要提前一节课放学，上完第三节课，家辉对家豪说：“你是想等达华哥和他们一起回去，还是我们现在先回去？”
　　“我想回去了。”在教室里坐了三节课的赵家豪毫不犹豫的说，“上学一点都不好玩！”
　　“那你中午吃完饭，还要跟着我来吗？”赵家辉说。
　　当时的小学，中午吃完饭，要回到学校，在教室里睡午睡，上了四年级之后，开始要上晚修。
　　“要。”赵家豪眨了眨眼，然后抬头看着赵家辉说。
　　“午睡的时候，不能说话。”赵家辉说。
　　“嗯。”赵家豪点点头。
　　赵家辉和赵家豪回到家，父亲还没有回来，母亲则拿着衣服往东边走去，妹妹坐在椅子上。妹妹看到家辉，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两个手也摆动着。
　　“家豪，你和妹妹玩，我去看看做饭洗菜了没？”赵家辉说，说完，往厨房走去，饭煮了，但是菜还没洗。家辉端着盆子出来，在水井旁打水洗菜。
　　“今天去学校学了什么啊？”赵家辉踮着脚炒青菜的时候，父亲回来了。
　　“今天还没上课，下午才发书本。”赵家辉看了一眼戴着竹帽子穿着水鞋的父亲说道，说完又翻过头来炒青菜。
　　父亲走到巷子那里，脱下水鞋，换上拖鞋，把竹帽挂在墙上，走到中间的屋厅那里，拿起放在墙角的烟筒，坐在板凳上开始抽起烟来。父亲每次干活回来，都要先去抽一下烟，再吃饭。
　　在家辉的印象中，父亲很少和自己讲话，平时有活干他就会叫自己，没活干的时候，基本很少叫过自己，很少和自己说话，在吃饭的时候，也是很少讲话。在家辉印象中，好像都没怎么见过父亲笑过，他好像永远都是一副表情，他的脸很黝黑，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很严肃了。
　　父亲抽完烟，把烟筒立放在墙角那里，起身往厨房走去。刚好家辉已经炒好菜，今天有两个菜——青菜和豆腐，豆腐也不是天天有的吃，一般是堂伯做好豆腐，会叫健华或者志华端一盆下来给自己，偶尔也会买来吃，但也是一周一两次，至于肉，基本是半个月才会买一次，或者过年过节宰鸡才会有多点肉吃。
　　“爸，吃完饭，我和家豪要去学校午睡。”吃到一半，家辉看着父亲说。
　　父亲看了一眼家辉，又看了一眼家豪，没有出声，继续吃着饭。
　　母亲在一旁喂着凤慈，时不时嘴里说着：“阿妹，吃粥！香香！”父亲吃完饭，直接往大门口走去，家辉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走到母亲身边说：“我看着妹妹，你去吃饭吧。”
　　母亲听后，端着碗往厨房走去，另外拿一个碗盛饭来吃，家豪则在另一边玩。
　　“家辉，去学校了。”家辉还在看着妹妹，健华和志华下来了，他们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装书本的袋子。
　　“好，你等等我！”家辉说。
　　家辉跟着健华和志华往他们家走的的时候，在一旁的家豪马上跑到家辉身后，跟着家辉一起走。上到健华和志华家，达华和慧芳也还在他们家门口等着。
　　达华今年六年级了，听周围邻居说，达华读书非常勤奋，非常聪明，他的房间都贴满了奖状。慧芳读书没有达华那么厉害，但是长的非常漂亮，虽然只有四年级，但是也能看的出是个美人胚子。家辉每次看到慧芳，总是觉得慧芳好多新衣服，健华和志华，比较爱玩，读书没有达华厉害，很少拿过奖状，为此堂伯母没少说过他们俩要好好向大哥学习，但健华和志华每次从学校回来都还是会在屋外打弹珠。
　　“家豪，你又跟着去啊？”达华看到家豪后说，家豪站在家辉身后不出声。
　　“老师没说你什么吗？”慧芳看着家辉说。
　　“没怎么说。”家辉说。
　　慧芳没再说什么。
　　走过堂伯伯屋外的空地，穿过十多户人家前的巷子，继续往前走就是那条小山路。在穿过巷子的时候，碰上了邻居赵颖音和赵秀云。慧芳和赵颖音赵秀云都是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碰到她们的时候，慧芳就多话起来了。
　　家豪一直跟在家辉的身后，没怎么出声，健华和志华有时会说话，而达华一路上都是比较少话。
　　几个人走了一段小路后，再爬上一个小山坡，再走一段平路就是学校了。
　　家辉和家豪进到教室，很多同学都已经来了，家辉和家豪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学校的铃声就响了。学校的铃声刚响，老师就出现在教室门口了。老师走到第一组那里，看到没睡下的，就提醒他们睡下。
　　家辉怕桌子太高，家豪睡在桌子上会掉下来，于是便让家豪睡在凳子上。以前的书桌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的，凳子是那种长板凳，也是两个人一起坐的。家豪听话的睡在凳子上，老师走到家辉的桌子的时候，家辉本来是睁着眼睛的，看到老师走近，马上闭上眼睛。而老师看了一眼睡在桌子上的家辉，又看了一眼睡在凳子上的家豪，没说什么，继续往下检查和督促其他同学睡下。
　　“大家午睡不能说话啊！”老师边走边说。
　　其他同学看到老师走近的时候，也是马上闭上眼睛。老师在教室走了一圈之后，班上的同学都闭上了眼睛。老师没有马上走，而是坐在讲台上。有部分同学闭上眼睛一会，以为老师走了，睁开眼睛，一看到老师坐在讲台上，马上又闭上眼睛，而有部分同学以为老师走了，睁开眼睛想跟同桌讲话，但是刚一出声，老师马上就走到他的面前，马上吓得闭上眼睛。
　　很快教室就安静下来了，而且还能听到部分同学轻微的鼾声，家辉不知道老师是什么时候走的，家辉在家里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他有几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老师都还坐在讲台上，后来家辉干脆就一直闭着眼睛，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下午两点的时候，学校的铃声响了。学校铃声响的时候，很多同学都睡眼惺忪的起来，家辉起来的时候，看到家豪不在凳子上，心里吓了一跳。他赶紧从桌子上爬下来，当下到凳子的时候，才发现家豪掉在地上了。
　　“哥，天亮了吗？”家辉蹲在地上把家豪扶起来的时候，家豪还一脸没睡醒。
　　“我们赶紧上厕所，等下上课不能去厕所了。”家辉说。
　　午睡起来的时候，是最多人上厕所的。家辉和家豪来到厕所的时候，厕所里满是人，不过男孩上厕所比较快，家辉和家豪回到教室的时候，上课的铃声都还没响，周围的同学时不时有人在说话，坐在家辉前面的同学，他翻过头看了一眼家豪，然后对家辉说：“他午睡掉在地上了。”
　　“我知道。”家辉说。
　　那位同学没再说什么，翻过头去了，这时学校的铃声响了，响声刚想，老师就出现在教室门口了，怀里还抱着一摞书。老师把书放在地上之后，走到讲台上，喊了一声：“同学们，上课！”
　　“老师好！”同学们齐涮涮站起来响亮的叫着，这是老师今天早上刚教大家的，上课前要起立喊“老师好！”
　　“请坐！”老师说。
　　大家齐涮涮的坐下来之后，大部分同学都很自觉的把双手贴在桌面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不过有少部分同学的手没有贴放在桌面上。
　　“大家都表现的很好，都记得老师今天早上讲的内容，还有一部分同学，也要把你们的手放在桌面上坐着！”老师说。
　　老师说完，那一部分没有把手放在桌面的同学，也把手放在桌面上端端正正的坐着。老师看到大家都坐好之后，开始发书本。
　　家辉看着书本里面的彩色配图，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好像突然认识了另一个世界。
　　下午老师没有讲课，不过在放学的时候，老师说：“明天大家要准时到学校，不能迟到，明天开始讲课，还有，大家这周记得要交完学费 ，学费是180元。”
　　放学的时候，赵家辉小心翼翼的把书本装进他那个有点破旧的袋子里，然后和赵家豪开始往家里走。赵家辉脑里一直想着“学费”这个词，其实赵家辉还不太懂得180元是多少钱，可是赵家辉却是知道，自己家没有什么钱。一直走到下坡的时候，家辉还在想着该怎么跟父亲开口说“交学费”这件事。
　　“哥，你干嘛了？”大概看到哥哥一直不出声，家豪问到。
　　“没什么。”家辉说，然后开始和家豪时不时说几句话。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没有在家，母亲在哄着妹妹：“阿妹，不哭，不哭。”但是妹妹还是在哭。
　　家辉把装书本的袋子递给家豪：“你拿进房间放好。”家豪接过袋子往房间走去，家辉则走到妹妹面前，蹲下来，捉着妹妹的手逗她，妹妹看到家辉之后马上不哭了。
　　傍晚的时候，父亲回来了，在吃饭的时候，家辉几次想开口跟父亲说交学费的事，可是却不知怎么开口，而且看着父亲严肃的表情，家辉更加不知道怎么开口。父亲平时很少笑，而且脸被晒的很黝黑，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显得特别严肃，家辉平时几乎很少和父亲说过笑，都是父亲问什么，自己答什么，或者父亲叫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去做什么。
　　家辉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时不时偷偷瞥一下父亲那里去。在看到父亲快要吃完饭的时候，家辉还是鼓起勇气说：“爸，老师说，这周要交完学费！”
　　“学费多少？”父亲看向家辉问。
　　“180元。”家辉说，家辉说完，低头看向自己的前面的桌面，今晚的菜只有青菜，青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还剩一点点青菜在盘了。
　　“多少？”父亲吃惊的问着，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重了很多。
　　“180。”家辉小声的说着。
　　这次父亲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起身，往中间的屋厅那里走去，然后拿起放在墙角的烟筒，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再屈一下脚，从裤袋那里掏出用塑料袋子装着的烟丝，拿起一小撮，放在烟嘴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着，抽了几口之后，开始喷出一缕缕的烟气，然后又吸几口，又喷出一缕烟气，喷完烟气之后，就看着前面的空地。
　　家辉看着父亲的身影，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父亲心里想什么，但是他知道180元，对于父亲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家辉吃完饭之后，开始洗碗，母亲则在厨房前面的空地上帮妹妹冲凉。家辉洗碗的时候，是不是也看向父亲那里去，父亲一直什么都没说，抽完烟之后就那样坐着，看着前面的大门口。母亲边帮妹妹冲凉，边说：“妹妹，洗白白，洗白白。”家豪则自己在空地上玩。家辉洗完碗的时候，父亲还坐在那里，家辉不敢跟他说话，便自己拿个桶进厨房里舀了两勺热水，到水井那里打了冷水之后，提到冲凉房，叫家豪冲凉，家豪现在已经会自己冲凉了。家豪冲完凉之后，家辉提着桶再进厨房里舀了两勺热水，到水井旁打了冷水之后，自己提到冲凉房那里冲凉，等到家辉冲完凉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在屋厅那里坐着了。
　　母亲冲完凉之后，在巷子那里带了一会妹妹之后，便和妹妹回房间睡觉了。家辉和家豪也在巷子那里玩了一会之后，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家辉和家豪回房间的时候，父亲还没有回来。
　　“你明天还跟我去学校吗？”躺在床上的时候，家辉问家豪。
　　“去。”家豪说。
　　家辉没说什么，看着屋顶的那块明瓦发呆。以前农村的瓦房，很多人会在屋顶的中间装一块明瓦，他们叫它“天窗”，这块天窗在夜晚的时候，不会显得屋子那么黑，而且还能直接看到天空，有星星的夜晚，还能看到星星。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家辉和家豪上到伯母家的时候，看到达华他们正围在厨房的桌子上吃早餐。
　　“家辉，你这么早啊？吃早餐了没？”伯母看到家辉的时候问。
　　“吃了。”家辉撒谎说道。
　　“家豪，你今天也还跟着去？”伯母看到跟在家辉身后的家豪问到。
　　“哥，我们没吃。”家豪没有回答伯母的话，而是看着家辉说。
　　伯母听到家豪的话后，从水井旁站起来，走进厨房，装了两碗稀饭给家辉和家豪，家辉和家豪端着粥挤在健华和志华旁边吃起来。
　　家辉和家豪还吃完粥，达华他们都已经吃完了。他们等到家辉和家豪吃完，才一起去学校。
　　天还没有完全亮，去学校那条小路显得有点幽静，特别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还能听到左边山坡上传来的动物鸣叫声，有时候碰到路边一些植物的叶子，衣袖都还会被露珠打湿。在爬上小山坡的时候，就能隐隐约约看到学校的灯光了。
　　家辉坐在教室里，认真的看着黑板跟着老师学拼音，家豪有时也会跟着开口念，但家豪有时会看窗外去，家豪一看窗外去，老师就会看他那里去，家辉就会扯下家豪的衣服，家豪很快又把头转回来。
　　就这样，家豪跟着家辉去了四天学校之后，第四天，家豪就跟家辉说：“哥，我明天不跟你学校了，我在家里和妹妹玩。”
　　“那你在家里跟妹妹玩，不要到处玩。”家辉说。
　　第五天，家豪果然不跟着家辉去学校了，只是家辉去学校的路上依然心事重重，因为家辉还没交学费，而今天就是星期五了，老师说要这周交完学费。家辉去到学校进到教室坐的时候，坐在前面的同学说：“家辉，你弟今天不跟你来学校啦？”
　　家辉点点头，没有出声，心里想的依然是学费的问题。
　　老师来上课的时候，家辉看着老师莫名觉得心慌，好像老师知道自己还没交学费一样，不过还好，老师并没有怎么看自己这里来，只是在下课的时候，老师突然叫到自己的名字，让自己去她办公室一下。
　　家辉心情七上八下的往老师办公室走去。
　　“家辉。”当家辉走到老师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老师温柔的叫着家辉的名字，听到老师这温柔的语气，家辉心里没那么的慌张，可还是低头站着，不敢看老师那里去。
　　“你弟弟今天不跟你来学校了？”老师微笑着说。
　　“嗯。”家辉小声的应着。
　　“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老师依然温柔的语气问着。
　　“我爸爸种田，我妈……我妈妈在家照顾小孩。”家辉说。
　　家辉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弱智，而且还有一只眼睛有问题。他平时在教室听到周围的同学说到自己的母亲的时候，家辉都是默不出声，他们问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是搪塞回答过去。
　　“哦，你家是三兄弟啊？”老师说，“你是最大的？”
　　“嗯。”家辉点头。
　　“那你是个很勤奋的男孩！”老师说。
　　听到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家辉抬头看了一下老师，发现老师笑着看着自己，家辉觉得老师的笑容特别的灿烂特别的好看，但是家辉看了一眼老师之后，又低下头了。
　　家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奖自己。
　　“你下周让你爸爸来一趟学校。”老师说。
　　家辉抬头看着老师，老师也看着家辉，家辉没说什么，点点头。家辉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虽然老师赞了自己，可这并不能让家辉开心起来，因为家辉不知道怎么跟父亲开口叫父亲过来学校。
　　周末的时间，家辉大多数时间是跟着父亲是干活，可是父亲就在眼前，家辉却怎不知道怎么开口跟父亲说老师让他去一趟学校。
　　不过在星期天中午，家辉和父亲干活吃完午饭的时候，堂伯伯突然下来。每次看到堂伯伯，家辉都会觉得堂伯伯特别的高大，其实父亲也跟堂伯差不多高，但是父亲很瘦很黑，而堂伯很壮，看起来就显得比父亲高大很多。
　　“家辉，你去上学了？”堂伯先问家辉
　　“嗯。”家辉点点头。
　　“那要好好读书！”堂伯说，堂伯说完之后，转头看向父亲说：“德明，你今天又去给农田引水了？”
　　“太多人引水，等了很长时间，才引了一点水。”父亲说，“你大坡那里的地不种田？”
　　“嗯，我种番薯。”堂伯伯说，“家辉去上学了，你要叫阿珍煮点粥给他吃了去上学。”
　　“以前在家都不吃早餐的，都是八九点钟煮饭吃饭，下午两三点吃一次，傍晚五六点再吃一次。”父亲说。
　　“现在家辉要去读书了，要早上煮点粥给他吃。”堂伯说，“迟点家豪也要去读书的，阿珍在家也没做什么，可以起来给小孩煮点粥。”
　　父亲不出声，转身拿起放在墙角的烟筒，然后开始掏裤袋子里烟袋，拿起一小撮放在烟嘴上，再从上衣的衫袋拿出打火机，点着烟嘴上的烟后开始抽起来，抽了两口之后，喷出一缕缕的烟气。
　　堂伯伯看着父亲抽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坐在一旁，时不时看向家豪和凤慈那里去，家豪正蹲在凤慈的凳子旁边，逗着凤慈，凤慈会很清晰的叫“哥哥、哥哥”了。
　　父亲抽完烟后，看了一眼堂伯伯，然后说：“我不打算让家辉去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