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格》柳下秋

3、他们的补习画风

　　最后宛洱带着易升先去了医务室，又去了办公室。易升想着要是下次见到那几个学弟，自己高低得给他们磕一个。

　　“其实我本来以为你会躲开的，”在从校医务室去办公室的路上，宛洱说，“没想到你居然会救我……真是太意外了。”他冲他递去感激的目光。

　　“我哪能让你受伤啊，”易升脱口一说，又怕对方看透自己的心思，赶紧找补，“我不是还得靠你帮我提高成绩嘛！”

　　宛洱倒没往那方面想，拍拍他的肩，承诺说：“没问题，古人说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你救了我小命，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他现在把易升当做恩人，看他的时候不害怕了，总是笑，笑得很好看，笑得晃眼睛。

　　易升盯着他，心里默默地想：古人还说大恩大德以身相许呢……你要是能以身相许就好了。

　　于是两个人的一对一补习计划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宛洱利用课间和晚自习的时间给对方补习，他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对易升做作业的要求也极其严格，他不知道对方靠近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学习，所以常常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焦虑。

　　譬如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后，因为是周五，学校不设晚自习，所以宛洱便决定给对方讲一道他经常错的函数题，讲完以后再回家。但他发现对方在讲题的过程中一直盯着他发呆，于是纳闷地问：

　　“你看着我干什么？”他说，“我脸上有答案呐？”

　　宛洱的声线是温柔的，但严肃的时候，眼神会跟着发紧。

　　易升撑着手肘打量他，忽然问：“你知不知道江豚？就是在长江里头游的那种保护动物……”

　　“知道啊……但是这跟我讲的题没有关系啊……”

　　易升笑了笑：“你长得很像它。”

　　“……”宛洱不解地说，“……所以？”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

　　易升说完，抬手摆出一个“相框”的手势，对着他“咔嚓”拍了个照。

　　然后发现宛洱的脸越来越黑。

　　“易升同学，”宛洱微皱眉头，深吸一口气，默默地说，“要不我请你吃顿大餐吧，或者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当做报答的礼物，无论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努力去做……”他说着，吸溜下鼻子，感觉心累累的，“但是我有一点点不想再给你补习了……”

　　易升眉头一紧，把身体坐正，紧张道：“为什么？”

　　“因为你压根就没有在听我讲题，”宛洱正色说，“我们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这点分数要是再不抓紧时间学习的话以后很难考上大学的，到时候老师会伤心，你爸爸妈妈会失望，你自己心里也难受，而且我也会难过。”

　　“你为什么会难过？”易升插嘴问他。

　　宛洱叹一口气。尽管他的话里有一些出于关心的责备，但他望向易升眉眼依旧温和。

　　他语重心长地说：“因为我是你的师父啊，我给你补习，如果你考得很差或者反而还退步了的话，我会很没有成就感诶。”

　　“那我努力学习的话你会不会很开心？”易升反过来问他，又小声嘟囔一句：“我以为我夸你长得好看你会很高兴。”

　　宛洱没听清他后面的嘟囔，点点头说：“当然啊，你学习的态度要是认真一些，既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我的尊重嘛。”

　　易升把身板打直了，抬掌冲他发誓：“那我认真听你讲，你不要不给我补习，这次月考我一定一定进步给你看！”

　　宛洱听了，忧愁的面色舒展开来。他看了看依旧盯着他看的易升，用笔点了点练习册，哭笑不得地说：

　　“那你倒是看题啊。”

　　“啊、喔……好、OK！”易升转回目光，握紧手里的签字笔，看着练习册上那道接触过无数遍但看起来依然高贵冷艳的函数题，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虽然残血但灵魂不屈的战士，“宛洱大都督，请您助末将一臂之力，咱们一起把这些玩意儿杀个片甲不留吧！”

　　宛洱没忍住，噗嗤地笑出声，因为不想太失态，又迅速地捂住嘴巴，只是肩膀抖个不停。

　　他一张脸被手掌掩去小半边，眼里闪着憋笑引起的泪光，手拿下来的时候整张脸红彤彤的，连耳根都染上色了。

　　易升说：“你笑点好低啊。”他见对方把笔都笑掉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大都督你武器掉了。”他把签字笔递回对方手里。

　　“你……你别说话了……”宛洱急拍心口，勉强止住了笑，催着他道，“你、你快给我读遍题吧……”

　　“遵命。”

　　易升便读起题来了，老老实实地——这回是真跟它较上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