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格》柳下秋

2、他的暗恋法则

　　在易升看来，暗恋一个人就是要全心全意地对他好，但不能过早地被他知道，更不能过早地被他拆穿——要学会合理的伪装——要等把全世界的花都给他摘过，全世界的雨都为他挡过，全世界的风景都给他画过，再等他后知后觉地问：“你喜欢我吗？”然后点头承认，再然后轰轰烈烈地告白——

　　这样万一被拒绝了，还能再自我感动一下……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喜欢宛洱的时候，尽管很不愿意去想最后告白有可能被拒的结果，但也着实没有抱着必胜的把握。

　　“总之要先好好对他……”他看着斜对面对方的空座位，神经质地想，“但也不能太好。”

　　要给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半虚半实的感觉……要让他欲罢不能、魂牵梦绕、辗转反侧……

　　于是他便默默地帮对方做事——但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这时常让宛洱觉得他有一定程度的人格分裂症，并对他小有些“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天，班主任针对本班学生的学习成绩提高制定了“优带差”的一对一帮扶计划，易升主动找到宛洱请他帮自己补习。

　　“可是我已经答应方晓聪要帮他补习了。”宛洱不好意思地说，内心一整个大庆幸。

　　“方晓聪……好，我去找他谈谈。”易升一脸黑线地握紧拳头。

　　“诶，你好歹讲一点道理呀，”宛洱拉住对方，小声说，“你也可以找你同桌啊，她成绩也很好的。”

　　易升脑筋一转，想着硬的不行来软的，晓之以情地说：“我就要你给我补，你不能给我补吗，方晓聪你又不认识，但我帮你做这么多事情你就一点都不感动嘛？”

　　他盯着他，像个被抛弃的怨妇，婆婆妈妈地数算着：“你看我昨天帮你做值日，前天给你带早饭，上周帮你收作业……我从来不帮别人做这些但都为你做了，这些你都无动于衷吗？”

　　宛洱有点懵，开口说：“可是……”

　　“可是什么？”易升见对方有点愣，又装模作样地洒下几滴悲伤的眼泪，捂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表演，“宛洱啊宛洱，同学一场，你心好狠，我现在悲伤都掉一地了心碎成一片一片的你居然都不管，你的心肠是石头做的吗……”

　　“可是我真的和方晓聪说好了，他已经去办公室给老师说了……”宛洱说完后，瞄他一眼，脸上显出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并没有告诉对方，他昨天帮做的值日由于教室四个角都没扫干净被巡查老师评了个“差”，前天带的早饭里入侵了一盒过期的豆浆，上周收的那次作业因为抱错了办公室害班主任找了大半个晚自习……这些他没有让对方知道，因为他晓得对方做这些也是出于好心的。

　　虽然这份好心难免让他有点头疼。

　　“可恶，方晓聪这个人是不是属火箭的，我不过是去上个厕所他就到办公室去了，存心惦记你呢吧……”易升气不打一处来，“这崽种等会儿他回来我非得——我靠小心！”

　　正说着，窗外头弹进来一足球，直直朝宛洱的方向砸过来，易升本能地伸手把那足球挡了过去，然后便听见哐当一声响，那球弹到宛洱旁边的桌位上，把桌面上的教材撞落了一地。

　　“我去，什么崽种搞暗算……”易升骂骂咧咧地把那足球捡起来，抱到窗边朝下看——高三的教学楼在二楼，他往下一瞄，便见几个高高大大跟他差不多年龄的男生聚在一堆，也往上头张望。

　　“学长学长，”其中一个朝易升说，“对不住对不住踢太猛了，没砸到人吧？”

　　“怎么没砸到？你们差点砸到我暗——”他本来想说“暗恋对象”，但一想这说出来可就不算暗恋，于是转口说，“差点砸、砸到我们班学习委员了还敢问砸没砸到人，我告诉你们我们班学委脑袋可灵光了要是被你们砸傻了你们就等着被驱逐出校回炉重造吧！”

　　那几个学弟自知理亏，不停地道歉，易升想着幸亏没出什么事，又看他们是学弟，于是挥了挥手，不计较了。

　　他把足球从窗户丢下去，一边看着学弟们捡了球跑远，一边喃喃着吐槽：“我真服了，脚力这么好，我看国足要是早点把你们挖过去也不至于被大家伙骂成孙子……”

　　他转过身看着宛洱，发现对方盯着他，突然想起刚才补习的事情，开口问：

　　“我刚说到哪儿了？喔……方晓聪那个孙子——”

　　“易升，你手好像流血了。”宛洱走到他面前，眼睛往他手臂上扫了眼，好看的眉眼颦蹙起来。

　　“我带你去医务室。”他拉起他的手往教室外走。

　　易升由他拉着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反扣住他的手。

　　“宛洱，你别带我去医务室了。”

　　他眨巴着他那双并不太大却很有神采的眼睛，嘿嘿地说：

　　“你带我去办公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