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好人不易做》君湫一语

176、第一七六章 阿兄

　　当年首次离开无咎谷，穿过境界通道时，出了点偏差，人虽安然进入道境，神念却有一半落到了别的地方，也因此，让他失了原本的记忆。

　　而那一半的神念不仅没有过往记忆，又因没有肉身容纳，就像一个不知归处的游魂，在天地之间茫然游走着。没有记忆又无所依的游魂，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衰落，灵体透明的仿佛随时都会散去。但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九天玄尊，一个十分强大的男人。

　　九天玄尊看出了他的不同，那本该散去的灵体，因一丝玄力护住最后一点灵光，而始终未散。心中好奇，准备一探究竟时，却被一股神秘力量阻止，让他无法靠近。

　　越是如此，九天玄尊就越想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东西。僵持之际，处在混沌之中的君无玖突然有了动作。他缓缓伸出手，穿过那无形的力量，轻轻拽着九天玄尊的衣袖，那双空洞的眸，深处似有点点光芒透出。

　　双唇轻启，口齿清晰的吐出两个字，“阿兄。”

　　九天玄尊神情微愣，眉峰紧蹙，而在他碰到自己，出声的瞬间，那一直阻拦自己的力量却是莫名消失了。而君无玖的灵体依旧脆弱，只要他稍稍施力，就能将他打散。

　　因为‘阿兄’两字而认同自己吗？这样的念头在九天玄尊的脑海中一闪而逝。最终，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大过杀他的念头，几番思量下，将人带回云海仙门，并用灵气养着。同时认了他做义弟，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的名字依旧叫君无玖。

　　“你，恢复了。”九天玄尊看着眼前眉眼熟悉又透着几分陌生的君无玖，开口道。

　　“葬礼之后的第四十九天，吾回到了吾该去的地方，自然也就恢复了。”君无玖轻叹一声，失了忆又是灵体，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是九天玄尊教他知识，教他武学，可以说，若无后来的意外，九天玄尊在他心中的位置，是第一位。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无法释怀吗？”九天玄尊是干大事的人，他不会被任何情绪左右自己的想法，但君无玖却是例外，甚至比他的亲儿子更能牵动他的心弦。

　　“吾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天真少年，阿兄欲做之事，是对是错，吾说了不算。”君无玖微微垂眸，他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九天玄尊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制定出以暗制暗的计划，即便到了现在，那项计划也不算正式开始。“更何况，除了地冥，又有谁知晓阿兄的谋算？”

　　“示流岛上的封印，坚持不了多久。”九天玄尊将目光移到天幕上，看着往昔之事在天幕中一一回放，那些画面皆是以君无玖的视角呈现，时间过去太久，很多事他也都记不清了。

　　“吾只能说，苦境不会有事。”君无玖明白九天玄尊的意思，但他无法做出保证，那还太遥远，他承诺不了什么。

　　“无玖，除了自由，你最想要什么？”九天玄尊看到君无玖在知晓地冥的存在时，第一次与自己争吵的画面，目光重新落在君无玖身上。

　　“最想要什么？”君无玖微微皱眉，轻声重复这句话。

　　“拯救苍生也好，颠覆天下也罢，无玖，活着的意义不止自由二字。人生需要目标，对于垂手可得的事物很容易出现懈怠心理，尤其是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很多东西都太容易得到。”九天玄尊抬手轻拍君无玖的肩膀。

　　“怎会容易？吾也有需要遵守的规则。”君无玖微微摇头，“阿兄的意思，无玖明白，会视情况而定。”

　　“你该回去了，在这里待的太久，对你没好处。”

　　“难得见面，阿兄没什么要与无玖说的吗？”

　　“吾只是说你不能在这里待的太久，你能来一次，再来第二次会很困难吗？”

　　君无玖眨动双眼，随后笑道：“看来阿兄对吾很有信心，但此地较为特殊，来往不易，阿兄真的要留到下回再与无玖深谈吗？”

　　“废话真多。”九天玄尊轻拍君无玖的额头，直接将人送了出去。

　　竹林里，玄梧感受到君无玖的气息消失，来到他的房门前，推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垂眸思索片刻，转身离去。

　　雾海山林，君无玖缓缓睁开双眸，看着环绕在四周的迷雾，眼底浮现三分了然，七分探究。

　　【宿主大大，这就出关了吗？】好好发现君无玖从闭关的状态中醒来，很是好奇，这才过去几日，这么快就好了吗？

　　“雾海山林果真玄妙非凡。”君无玖轻笑一声，并未多说其他，“那边的事，如何了？”

　　【皇朝与厉族合作，断了以三教老为首的三教旧脉传承。素还真带着一批人已经前往中阴界，只是没有通界令，他们无法在中阴界久待，仅有十九日的时间，如今已过去九日。】

　　“嗯。”君无玖沉吟一阵，脚步微转，走出雾海山林。

　　【宿主大大，归元池内的那个人要如何处理？】想到还在归元池中养魂的人，好好不得不打断君无玖的思绪。

　　“他？”君无玖愣了一下，半晌才想起好好说的是谁，随后到，“送回天河。”

　　【就这样送回去吗？不见一见？】

　　“没必要。”君无玖微微摇头，“天河倾波族本就是隐世之族，无事不会轻易踏足中原，而他的伤势也需要长时间的修养，等他再出武林，天下早已过了无数风云。”

　　【好的，我稍后就送他回去。那大大接下来要做什么？】

　　“十二在做什么？”君无玖想了想，开口问道。

　　【为胤天皇朝的版图开疆扩土。】

　　“天下之争，本就是骸骨铺道，鲜血做彩。即入世，就要按照人世的规则来。”对于皇朝征战、开疆扩土，君无玖并没有别的想法，当然，若殊十二有事，那他会很有想法。

　　一念之间是最接近中阴界的地方，可在此地劈开一条空间通道，连接苦境与中阴界。但要打开这条空间细缝，除了地利人和，还需要特定的天时。天时难等，素还真也没有时间去等，因此他借用好友欢奭的鸟篆赐命术改变了天时，筹齐条件，劈开了通往中阴界的道路。但这通道并非永久存在，若无异力维持，这条通道很快就会闭合。

　　鬼觉神知所负异能可维持通道不闭，但他又怎会为素还真等人护住这条通道？素还真也知道他不会答应，于是十分干脆的让妖应封光用瑶映剑，将他钉在地上。

　　事情发生时，鬼觉神知先是一愣，继而就是愤怒，他怎么也想不到素还真竟也会使这种偷袭的手段。

　　时间耽搁不得，素还真将自己的般若剑留给妖应封光，用来护身，随后与同行之人一同穿过通道前往中阴界。

　　驺山棋一知道为了对付自己的阴兵，素还真一定会前往中阴界，而她也在等素还真进入中阴界，没有通界令，素还真一行人只能在中阴界待十九天，时间一到，他们若没有离开中阴界，便只能成为中阴界的游魂，永远无法回来。

　　前回派遣殊十二前来请鬼觉神知，欲与之共商武林未来大计。殊十二原本没有多想，但在一念之间见到妖应封光手中的般若剑，再闻她的解释，最后视线落到地面上的细缝，很快便明白了驺山棋一要他带回鬼觉神知的目的。

　　最后，他自然没有尊令请回鬼觉神知。

　　驺山棋一并不意外殊十二没有带回鬼觉神知，也没降罪于他，而是重新给了他另外一个任务，征伐天下。

　　一念之间，大雪掩埋，静中藏诡。

　　忽而，一道柔丽身影，携带一身杀意，迈步而来，“酆都鬼唱三十年，天下挥兵三百战。”

　　闭目休息的妖应封光感应到杀意，随之醒来，她对驺山棋一并不陌生，却也不熟，“是你，你来此做什么？”

　　“若吾能解你身体之困，更能助你将殢无伤救出中阴界，你是否肯让吾将剑拔出，关闭此通道？”驺山棋一直言目的。

　　“这口剑，是下中阴界之人的性命交托，妖应封光即已作下允诺，便无改变之理，这个地方不准你动！”妖应封光握住般若剑，直接拒绝驺山棋一的提议，“侬除了要与殢无伤长相厮守，还要对得起这群人将性命交侬周全的信任。不管谁来，只要敢动到通道，妖应封光杀无赦！”话音甫落，妖应封光便直接动手攻向驺山棋一。

　　“愚蠢！”驺山棋一避开急射而来的剑气，同时召唤出岐然阴兽。

　　一声狮吼响彻一念之间，一只生毛长角的阴兽瞬息而现，并与妖应封光战的难舍难分。驺山棋一也趁此机会开坛祭法，刹时四野尽染暗瀆邪气，无边阴能笼罩一念之间。

　　阴气缠上瑶映剑，一点一点将之拔出。

　　“啊，哈哈哈，战吧战吧战吧！倍受玩弄的鬼觉神知脱困之后就要展开激烈的报复了，哼哼哼咯咯咯咯。”鬼觉神知忍受着瑶映剑在身体滑动的痛楚，疯狂大笑道。

　　妖应封光察觉到鬼觉神知那边的情况，一个分神，便被阴兽利爪划伤脸颊。

　　就在此时，一道冷风卷入一念之间，霎时天地一静。

　　“女先生，你不该来此。”一道儒雅身影宛若谪仙降世，足尖点在瑶映剑剑柄上，一股玄力散出，四周阴邪之气瞬间消散，同时剑身直插地面，将鬼觉神知牢牢钉住。

　　“因为吾欲动素还真，所以先生也安耐不住出手了吗？”驺山棋一异术被破，脚步微撤，目光冷然，手中长命灯灯火不断跳动。

　　“女先生不是妖应封光的对手，或者该说，女先生对上太易玄气，也只能饮恨而退，吾不过恰逢其会罢了。”君无玖轻巧落地，“若是因为误伤而让女先生对吾心存芥蒂，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驺山棋一双眼微眯，思量过后，抬手召回阴兽，“先生身上的气息，比之前，似乎厚重了不少。”

　　“巧得机缘，于吾是好处，于女先生就说不准了。不过，女先生若是想一探究竟，吾也十分乐意分享。”

　　“嗯……先生可要与吾一道回转皇朝，十二这几日十分想念先生。”驺山棋一沉吟一声，转而道。

　　“女先生，这天下棋盘，吾落了一子。”君无玖看着驺山棋一，突然道。

　　“嗯？”

　　“这一子不会影响女先生的布局，但却会影响最终结果。”

　　“先生当真落了这一子？”驺山棋一询问的同时也在分析君无玖所言是真是假。

　　“那就要看是女先生手中的棋先走完，还是吾先结束棋局。”

　　“原来先生从始至终都不是观棋者，此局，驺山棋一接下了！”驺山棋一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