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
“星野。”
电话号码拨出三次才被接起。
我莫名想起闹离家出走的小朋友——怕一下子被找到，又怕大人没找来，于是任性，又不敢太任性。
离家出走，又不敢走远。
就像现在因为生气不想接电话却只敢错过两个的少年。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开门，我想见见你。”
过了会儿，房门被拉开。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红蓝色调的霓虹灯光撒进来能看到少年赤脚走回去窝在地板上。
周围有凌乱开卷的纱布。
我沉默着走过去坐下，拉开床头灯，就着算不上明亮的光把药品收拾整齐。
“手。”
少年也没说话，把包扎得乱七八糟的右手举到我眼前。
我握住少年细瘦的手臂，把渗血染红的纱布换下来，从消毒开始一步步重来。
“为什么。”临近收尾，我低着头问出这个问题。
“……什么。”
突然发现这样的问答句式在我们之间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我顿了顿，选了个相对温和的问题。
“改名。”
空气里漂浮着沉默，少年垂着头，额前柔软的碎发挡住视线。
楼下灯牌绮丽迷幻的光线给少年勾出割裂却也意外和谐的轮廓，我闭了闭眼，语气低到有些不稳，“…杀过人吗？”
少年动了动。
“今天是打算的。”
窒息感一阵阵上涌。
……因为我。
受到的暴力加剧是因为我。
进组织是因为我。
差点杀人，也是因为我。
二十年坚定握在手里的，哪怕是被踩碎脊梁咬牙流血也不曾动摇的光……说到底只是我在自欺欺人。
“对不起。”我抬手盖住眼睛，用力平稳声线，“我会赎罪…对不起。”
却突然被一个单薄且颤抖的怀抱圈住。
“…别不要我。”
少年红着眼眶握着拳不敢碰到少女的后背，语气里的哽咽像碳酸饮料摇晃过后的气泡，不停溢出来。
“第一次被保护。”
“第一次被爱。”
“第一次听到我是好孩子。”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少年不自觉收紧了怀抱，有些艰难地说出最后的称呼，“姐姐。”
——你真该死啊，季一。
我抬手抱紧他，说好，我答应你。
房间里的夜色比喧闹的街上浓郁。
———————————————
“手底下的人要完全是我的，最难的任务通通给我。”
高大俊美的银发男人眯了眯眼，“一组？”
“是。”我点头，“分担你的压力，不谢谢我吗？”
琴酒看着手上的人员信息，神色晦暗。
除了之前调给她的苏格兰，阿斯蒂，她还要了波本。
全能型领导，加上狙击爆破情报。
很不错的主意。
只是。
男人向后仰了仰，交叠双腿，“警局合作组？”
我扯了个笑，“达到目的就行了，Gin，别的少管。”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沉默着看了他会儿，咧嘴一笑。
“求你了，Gin。”
琴酒缩了缩瞳孔。
……不对劲。
季一，太不对劲了。
她应该是血流如注，虚弱得站不起来也会像狼崽子一样亮着眼睛要他等着瞧的人。
他想起了那个黏人的小疯子。
“Asti有问题？”
少女面色不变，“没有。”
伯.莱.塔被人摩挲了会儿然后举起，上膛。
“——敢撒谎，就去死。”
我看进男人墨绿色的瞳孔，里面罕见地没有半分杀意，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你也变了啊，Gin。”
我主动抵上枪口，语气里有凉飕飕的恶意，“你在试探什么。”
“这不像你。”
琴酒哼了一声，半晌收枪。
我知道他算是点头了，于是也慢慢收住胸腔里沸腾的互相伤害的欲.望，准备离开。
景光的任务估计在收尾了，我低头发了个消息转而联系了降谷零。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人了。”
少女的语气平静稳定，降谷零皱了皱眉，跟店员打过招呼快步从兼职的便利店出去。
“你想干什么。”
对面沉默了会儿，“……想快点，快点结束。”
“……你在哪。”
降谷零迅速换装打开马自达的车门，“我去找你。”
我抬头看了看四周，语气有一瞬间飘渺，“街上。”
“……”降谷零放弃交流，索性打开定位系统。
——前段时间hiro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强烈要求他们之间一定要有这个。
现在看来，确实有用。
电话中断，我放下手机。
…秋天啊，开始变冷了。
不知不觉周围开始有落叶了。
公路上的车不算多，听声音，后面来的这一辆开得很快。
我往侧面瞥了一眼，不经意看到路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停住的小白狗。
——而它后面飞驰而来的黑车没有丝毫要避让的意思。
脑子里没什么别的想法，我狠狠蹬地飞扑过去。
轮胎狠狠拧转刹车之后是巨大的撞击声。
“季一！”
青年摔掉车门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想死是吗！”
“……”我抱着小狗抬头。
——如此硬核的物理停车。
不愧是你啊，阿姆罗。
金发青年看着面容平静的少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明显还想骂什么，后面的丰田车主却先语序混乱地下车打断了他，“情况…什么…谁，这…”
降谷零身上的黑气就要肉眼可见地实质化。
刚刚飙车过来挡在少女面前时的战栗凝成磅礴的怒意，“——酒驾？”
“酒…什么…谁？我？…我没有！”
降谷零咬了咬牙忍住把这个醉鬼锤进地里的冲动，打电话给风见裕也把事情交代妥当，然后拎起跪坐在地上的少女塞进车里。
“……”
车速不算很快，在路口打着转向灯等待的时候青年开口，“所以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我眨了眨眼把视线从窗外拉回来，“在想阿姆罗桑的马自达不愧是战斗机，这样都还能开。”
“……”
降谷零：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他很清楚这种时候不能去刺激她激怒她，但是胸腔里的后怕翻滚叫嚣着，他开口还是声线紧绷，“所以你今天就是单纯想死是吗，没什么别的想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
……该怎么说呢。
说，身体腾空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感受到死亡的吸引力了。
说，两年以来其实都很累，现在我感觉到最后一根稻草正在压下来了。
——说不出口。
于是我只是浅浅笑了一下，“太可爱了。”
降谷零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小狗。”我揉了揉手底下从刚刚开始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家伙，毛茸茸的触感包裹手掌，“所以没留神。”
少女神色依旧沉静如水。
降谷零直直看进她眼底，神经倏然紧绷起来。
——做点什么。
必须立刻，做点什么。
那个在他印象里一直以来懒散孤傲的小丫头，她现在看起来——
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