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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为了什么? ...


  •   两块咫尺长的小纸片,满满当当写上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整齐叠放,埋在那颗新栽的牡丹树枝下,可以看出主人应当十分心细,一个纸团包住另一个纸团。

      内里的纸光洁如新,外间的纸沾满了泥土,长孙蕴刚挖出来的时候,还以为只有一张纸。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或者早就选好了地点,埋在那处,不是长孙蕴跑去给树浇水,无意间把树枝碰歪,谁也发现不了,树下埋着秘密。

      长孙蕴卖了个关子道:

      “我问过府中奴婢,只知道外面这个生辰是御史你的,另一个却完全没有印象。于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去御史的书房里找些典籍,想着也许能解我心中疑惑,不曾想,还有意外发现,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找些典籍,不过是表面上的说词,多半是带人从他的私人物品中找些证据,佐证他杀人的罪行,也不拆穿,给面子的搭话:

      “什么?”

      长孙蕴从袖中的口袋里掏出一袖珍盒子,抽开盖子,掏出巴掌大小泛黄的红纸,上面写着的生辰八字和埋在树下的一模一样。

      观察凌良弼的神情,眉头微动,没想到她们把这东西也找出来了。

      “这是纳吉时两方的生辰八字,一方是你,那另一方定然是先夫人无疑了。”长孙蕴挑挑眉,继续道:“早就听说凌御史和先夫人情谊深厚,没想到为了和先夫人再续前缘,竟也相信民间诡术。”

      凌良弼来了兴趣,掸了掸衣袍,坐下,道:

      “什么诡术?”

      长孙蕴道:“民间传说,把两人的生辰八字埋于地下,在上面种上一颗树,若这树活了,就代表两人来世还能再续前缘,若树没有活,说明两人有缘无分,来世未必能再碰到。”

      凌良弼牵动眼皮,遥遥抬眼望来道:“我并没有听过这个传说,把生辰八字埋地下,只是思念亡妻。”

      凌良弼这幅无动于衷额模样让长孙蕴有些泄气,本来以为凌御史能把两人纳吉时的物件收藏至今,至少相濡以沫过,多少会有些情绪波动,她借机循循善诱,就能找到事情的真相。

      看来,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长孙蕴没有因此而气馁,打起精神,换个物件。

      那是一只银饰耳坠,上面镶嵌着一颗不大不小的红宝石,多年没有打理,犄角旮旯里被绿色锈迹填满,那颗宝石在经过十年的风华却没有暗淡,衬托之下,越发明亮。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凌御史会杀人。”

      长孙蕴说得笃定,她心中直觉面前这个背脊挺直的中年男人不是坏人,也相信崔阁老的学生不会十恶不赦。

      再开口,长孙蕴没了刚才的温情架势,“凌御史如此淡定,是认为议请减赎当后,有崔阁老庇护,自己不会死是嘛?还是凌御史在隐藏别的事情?”

      长孙蕴手上的红宝石耳饰左右摇晃,折射出一丝光线,反射在昏暗的灰墙上,凌良弼似乎十分给长孙蕴面子,即使长孙蕴和裴衍一样提到了自己老师,触碰到内心底线,他还愿意和长孙蕴继续说话:

      “薛符岩确实为臣所杀,臣杀他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必死的准备。”

      他虽瘦弱,声音却浑厚,听此一言,长孙蕴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再绕弯子,长孙蕴直接对凌良弼说:

      “这耳坠子跟在昆仑奴住所处找到的,是女子所佩戴之物,而那个昆仑奴纵使武功高强,也不可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藏人,定会有人和他走动。十几年里,他就藏身在安抚使府上,与凌御史一墙之隔,凌御史难道没有发现又什么不对劲,敖经略使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刚好也不敢再管安抚使府的事情,相关卷宗记载,在凌御史前面还有一个御史前来赴任,那昆仑奴不声不响隐忍十五年,好死不死偏偏等着我来之后,选择向我告发你的罪行,到底是你们苦大仇深,他怕那个御史压不住你的罪行,还是你们合伙,知道我的身份,故意设计圈套,要我插手,另有隐情?”

      长孙蕴自己都佩服自己,在自己身边无人帮衬的情况下,能说这么一大堆话,还好她不似以前那般鲁莽行事,在来之前将所能想到的不对劲的地方,都校对了一遍。

      敖娘子在外面把风,不停地朝里面看,在长孙蕴恩威并施下,她从阿耶那里偷了令牌出来,如果让自己阿耶知道了,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想问长孙蕴什么时候问完,又想起她那阴恻恻的笑:敖娘子,你应该知道,不听我的话是什么下场吧?

      直接给自己吓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是再等等吧!

      凌御史面对长孙蕴的咄咄逼问,关注点清奇,他问一脸笃定的长孙蕴:

      “贵人怎么就认定他是认定了你的身份,非要等公主来了之后再告发我呢?”

      长孙蕴刚才挥斥方遒的笑容僵硬了起来。

      这个么,是她大胆猜测加上确实有那么几分对自己身份的优越。

      先是她手臂手上,有人引她们进河南府。

      然后昆仑奴出现,引起了她的注意,当时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当时他们到河南府没多久,特意吩咐下去,不要泄漏自己和念念的身份,猜到自己身份的,最有可能就是几位高官,可能在京城见过自己的容貌。

      被赈灾的事情绊住脚步后,长孙蕴当时都快忘了。

      后来小宝被杀,自己不顾危险去救人,也是昆仑奴救了自己,说明那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叛军、金银案出,几人的视线都被夺了去。昆仑奴及时出现,让她们发现他的身份,顺势揭发出了此事。

      她和裴衍一同审的人,可那人总是偏向要自己查明此事,言语间,也是求自己多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蕴总觉得,这些都是她们为自己安排好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按照他们所规划的路线走了进去。

      这些都是猜测,她把这些猜测说给姬念念听的时候,念念说她想的有点多,有人敢谋害皇室,必定是要诛九族的。

      猜测的话要说出来,总有点自作多情的羞耻感。

      长孙蕴含糊其辞且理直气壮:“直觉!”

      ????

      凌良弼没想到长孙蕴会直接这样回答,有些好笑这位公主的脾性,果真如自己老师说得那样,率真可爱。

      听她言语之间,虽逻辑欠缺,倒也可以感受到对这件案子的用心。

      平日行事跳脱,名声顽劣,听闻手臂上是重伤,也没看见她抱怨,不失本心,是快好料子。

      凌良弼按下唇畔的一丝笑意,合上眼睛,平静道:

      “公主既然查到这了,不妨接着往下查,离真相不远了。”

      长孙蕴气恼,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你明明知道真相,却还要我自己去查,不是在耍我吗?

      捏紧拳头就要骂人,却听凌良弼接着说道:

      “有些事情,只有公主亲自知道了真相,许多人才能活命。”

      危言耸听的话谁都会说,但莫名其妙,长孙蕴想起了临别时,凌御史对那颗牡丹的依依不舍,她宁愿相信了凌御史有什么苦衷。

      敖娘子在外间小心提醒:

      “贵人,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天色不早,裴衍不想她参与到这件事来,她怂得厉害,为了不再惹裴衍担心生气,就只能偷偷来,还不要脸地去威胁了和她气场不合的敖娘子。

      长孙蕴在自己心里骂自己掉面儿,又舍不得裴衍自己在外面劳心劳力。

      走之前,长孙蕴将两张纸条摊在手上,让凌良弼做出选择:

      “生辰八字是我重新为御史埋在树下,还是御史自己拿着,自己亲手再埋一遍?”

      凌良弼坐在角落里,没有说话,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动了几动,最终无力放下,到长孙蕴走后都没有做出选择,他再没了当时那样的勇气。

      牢里清冷,只余一人对墙空叹。

      裴衍接到许州和裴家来信,两封信来到间隔不过一炷香,圣上又派了新安抚使去往许州,圣旨稍后就到,新的安抚使也出自裴家,竟是三房家的堂弟裴咏思。

      想来裴家也是好手段,能把住这份差事不松手,避免太子党和恭亲王党斗法,误伤太子殿下。

      圣旨下来,早有预料,自己的官职不会被剥去,但明眼人都知道,裴衍自己心里也清楚,给自己个官职,只不过是看在蕴儿的面子上,让这位心肝能够得到庇佑。

      那传旨太监珠圆玉润,面皮白皙,好脾气的样子,清了嗓子,恭恭敬敬借一步说话。

      “裴郎君,也没别的事,皇上的心思你我都知道,奴不用跟郎君再叮嘱,只是来之前,恭亲王千叮咛万嘱咐,要奴才把郡主带回去,还请郎君把郡主请来。”

      裴衍忙了一圈,这才发现,刚才派下人去通知,一向不喜欢接圣旨的长孙蕴没来,一向循规蹈矩的郡主也没有来,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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