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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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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边来。”大清早上的,温梨若在云溪的帮助下顺着梯子爬上了前门的屋檐处,赵府门口一片喜气洋洋,挤满了前来接亲的余家人。待温梨若趴在上面稳定后,云溪和采莲也一同爬了上去,三个人挤在一块儿看热闹。
“余四公子瞧着年纪倒挺小的,跟赵家三兄弟站在一起竟像小孩儿似的,余大公子都比他要看着成熟的多。”温梨若偏头同她们说道,云溪和采莲赞同的点点头。
赵家门口,余四公子在众人的拥簇下正站在门前,余萧寒想要解围竟都没能成功近身,一群人刻意将他拦在外围处站着。
“都说箫声才高八斗,不若以小妹的容貌为题作首诗,也叫旁人听听你是如何夸赞我妹妹的,如何?”赵朔寒率先开口,先行给余箫声一个‘下马威’,也好叫他展现一下对赵时欢的重视,明了不可轻易怠慢于她。
长兄如父,不就是如此。
“就是就是,也夸夸新娘子的美貌。”
“多年往来的情分,怎般也算得上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区区几句诗又算的上什么。”
“与你何干,你倒吟诵起了,快些叫新郎作诗。”
“若作不出来,可不准进去。”
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道,你一言我一语,将此番提议推上了高峰,倒叫余四公子骑虎难下。此番是不作也不行了,怎可薄了赵家的颜面。但他性子本就温吞,又不善言辞,被众人几句调侃都羞得满脸通红,哪还作得出诗来。
于是在温府的屋檐上,温梨若主仆三人瞧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削瘦少年满脸通红的被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围拦着,看着甚为奇怪。那少年丹凤眼,高鼻梁,同余大公子生的六七分相像,但少了一些贵气,看起来就是一个老实乖巧的邻家弟弟。在赵家其他亲戚的衬托下,一群粗犷的大老爷们儿围猎着一个瘦弱男子调侃说笑,男子又极为害羞,倒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似的,瞧着场面极其滑稽。
温梨若在屋檐之上瞧见这般景象,笑的前俯后仰的,若非云溪采莲两人搀扶住她,甚至都要笑得摔了下去。而她们两人也是憋笑着搀扶着她,然后三人忍不住笑作一团。
余萧寒瞧见自家弟弟羞燥得不知如何是好,使了些力气挤了进去,笑着替他解围道:“我家四弟自小不善言辞,性子慢,若是在私下里让他作诗,那自然是张口即来。但现下这么多人围着他,他怯得脑中一片空白,又如何能作得出诗来。不若我替他作首夫妻和美之诗,叫我四弟换般才艺展示,岂不两全其美。天乐,去寻个笛子来。”
余萧寒的庶弟立即跑去轿撵里将提前预备好的玉笛拿了过来。
余萧寒借此时机在众人的簇拥下吟起诗来,他将余箫声不经意间的拽到自己身后,然后缓缓吟道:“玲珑骰子安红豆,郎骑竹马绕青梅。年少结发为夫妻,自是恩爱两不疑。”
“好,”众人皆拍手叫好,算是给了余家台阶下。
余箫声在余萧寒暗示下,拿起那个玉笛吹了起来,听不出什么曲调,但曲子欢快平和,众人皆屏息聆听。温梨若托腮静静瞧着,一场接亲倒显得才华横溢,而她更是一眼就看到了赵辞安。原来有些人,隔着重重人海,也还是能一眼瞧见。
一曲作罢,众人拍手喝彩,赵旌节站出来说道:“大哥让你作诗,我不会什子酸文孺诗,你且同我来掰手腕,若得胜了我就让你进去。”
伟岸强健的体型往那一站,便很有震慑力,余箫声同他站在一起简直像老鹰捉小鸡似的,轻飘飘便能将他胳膊掰折。但众人都知不过是走个过场,让他晓得深浅即可,三个兄长立在前,再怎般也不敢欺辱他妹妹。
温梨若一脸艳羡,“若我得了这三个兄长,在京中不得横着走啊,婆家再怎般强盛也会给几分薄面,往后日子不要太好过。”
云溪听了笑着回道:“我瞧姑娘也很让人艳羡,大公子同大夫人疼爱姑娘至极,姑娘同赵小将军又真真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日后到了赵家,姑娘在赵家的撑腰下也可横行霸道,反正有赵小将军兜底。”
“这么说,倒也是不错。”温梨若歪着脑袋想了想以后的生活,凭借着赵小将军夫人的称号,就足够她在京中横着走了。
余箫声果然不出温梨若预料的那般,掰个手腕也憋得面颊通红,赵旌节都未使几分力气他的劲儿瞧着都像是快用完了似的。旁边人鼓舞的喝彩声他都已经充耳不闻,赵旌节怕他马上憋晕了过去,松了手让他赢了。他累的汗津津的,用旁人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整个人仿佛都透支了一般。他这弱鸡模样叫赵家人不屑一顾,料他翻了天去也不敢欺辱赵时欢。
温梨若瞧见他这般摇了摇头,这羸弱模样若叫冯闻燕瞧见了,不知要嘲笑多久。还是赵辞安好,温梨若立刻得出结论。但在这个结论出来的时候她自己竟都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起她已经默认了日后会同赵辞安一起,不论做什么第一瞬间念起的都是他。
其实答案,早就呼之欲出。
轮到赵辞安时,余萧寒同他交换了一下眼神,他就此说道:“大哥二哥文武都已出过命题了,已然没有别的花样,我作为三哥且让你答几个问题算是关卡了。你且说,你是如何时候属意小妹的?保证日后会怎般待她?”
话音刚落赵家其他亲戚便开始不乐意起来。
“这问题也实在太简单了,完全是在故意放水。”
“就是,辞安不能同余大公子关系好就这般刻意。”
“我们赵家心尖尖儿上的姑娘,怎能这般容易就得到了。”
“就是就是。”
“哎哎哎各位,”余萧寒站出来打断众人的不满,笑着说道:“我同辞安关系密切是不假,但辞安作为四弟妹的兄长,关卡如何设置本就是他说了算。这现下是说只需回答两个问题即可,大家不能觉着简单就说是我们两个故意为之,我们可连话也不曾说过,赵家可不能耍赖不认。”
“我们赵家怎是耍赖之人,”赵旌节这时听完梗着脖子插了一句。
余萧寒立即抓住了话里的漏洞急切回道:“哎二舅哥说的即是,赵家向来言之有信,怎是说话不算数之辈。所以箫声快些回答完这两个问题,莫耽误了吉时,四弟妹还要三个舅哥背着上花轿呢。”
“哎这,”赵旌节还未开口的话立即被赵朔寒截断,他不由得斥责道:“你方才为何要接话,他明显是想要含糊其辞将此事蒙过去的,你说这话不正中他下怀。你本就不太聪慧,还要添乱。”
“我怎般知道他是这个用意,我光想着要反驳了。”赵旌节十分懊恼,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头,竟被余萧寒直接将了一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梨若瞧着赵旌节憨笨的模样乐不可□□些人的心眼他如何能斗得过,只能是为他人铺路的份儿。她笑得直拍檐上的砖瓦,却不曾想哈哈大笑的模样竟被赵辞安余光中瞥到了,他抬头望去就瞧见温梨若同云溪和采莲一副看热闹的热切模样,还看的尤其津津有味。
那样高的地方她竟然敢整个身子趴在上面,也不怕稍有不慎便掉了下去。碍于现下的情形他还不能去护着她,赵辞安心内十分焦急,生怕温梨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伤。
余箫声在众人的簇拥下红着脸开口言道:“我年少时就欢喜阿时,往后只要我在,便不叫她受苦。”
然后腼腆一笑。
温梨若瞧着少年为爱人欣喜害羞的模样,整个人眼睛里的光都生出了温柔,平添了几分艳羡。
“真好,”她不禁弯起嘴角喃喃道。
赵辞安瞧着她眼睛一瞬不离的盯着余箫声看,还笑得极为温柔,立刻醋意大发,心内生出了几分怒意。
他冷冷说道:“吉时快到了,莫耽误时间,快些进去接时欢吧。”
然后一把将余萧寒和余箫声推了进去,眼睛却还盯着温梨若,众人嘻嘻哈哈的跟着一同进了赵府。
云溪和采莲这时终于注意到了赵辞安已经发现了她们,尴尬的低下了头扯扯温梨若的衣角,她正看的入神丝毫不受影响。
“姑娘,姑娘,”云溪尴尬的又碰碰她,小声说道:“姑娘,赵小将军一直盯着你瞧呢,他发现我们在偷看了。”
“赵辞安他,”温梨若随口接道,又突然觉察出不对,她扭过头问道:“你方才说他怎般了?”
云溪一脸尴尬的小声回道:“我说赵小将军发现我们在偷看了,方才一直盯着姑娘瞧呢。”
温梨若听见这话悄悄的又迈出了头去,果然发现不苟言笑的赵辞安在盯着她看,面色阴沉,丝毫没有往日里温柔的眉眼,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她尴尬的乖巧笑笑,但赵辞安还是一脸的不高兴。温梨若以为他是生气自己爬高上低的很是危险,吐吐舌头准备爬下去,又瞧见赵辞安眼神中的制止,便暂且没有行动。
赵辞安向身边的阿渡耳语几句,瞧着阿渡朝着温府的后门走去,她立即明白了赵辞安是想要阿渡盯着她爬下去,生怕她受伤。她回之一笑,赵辞安此时的脸色才略微好了一点,眼睛仍一直长在她身上。待阿渡将温梨若平安护着下了屋檐,又回去跟他禀报,他才算放下心来。
“阿梨姑娘说,让公子莫要生气烦心,她只是想瞧瞧四姑娘出嫁的模样,心内有数不会掉下来的。还说公子今日装扮的极为俊朗,她一眼便瞧见了,旁人都比不上。”阿渡后面的几句话成功取悦到了赵辞安,他方才还黑着的脸现下笑得尤为灿烂,嘴上却还口是心非,小声说道:“阿梨惯会油嘴滑舌。”
余箫声在厅中候着时,瞧见两个嫂嫂牵着赵时欢的手出来,哭的泪人一般,便是帕子都擦不尽那满脸的泪水。
“行了行了,大喜的日子哭成这样做什么,让欢儿好好出嫁,再误了吉时。”厅堂内赵将军出声呵斥道,又转过头去掩饰自己通红的眼眶。
余箫声立即跪了下来,诚恳言道:“父亲,母亲,阿时既已托付于我,我定不负众望好好待她。今后若瞧见她眼角有何泪痕,只管责罚我便是,我定当不置一词、愿受其罚。”
赵时欢也掉了眼泪跟着跪了下来,她哭得哽咽,“阿娘,爹爹,今女儿出阁……拜别双亲,你们……你们莫伤心,嫂嫂哥哥也莫伤心。今后我得空便随箫声常常回来,女儿给你们磕头了。”
茶还未敬,两个人便红着眼跪着磕了头。
旁边的刘妈妈擦了擦眼泪端着两个茶碗走了过来,“四姑娘,快莫哭了,今儿大喜的日子,给主君和大娘子快些敬茶吧。”
赵时欢于是端了茶碗红着眼捧了过去,“阿娘吃茶。”
赵夫人掉着眼泪喝了一口茶,“嫁到夫家,要上孝公婆,中敬丈夫,下抚子女,和柔正顺。你们……日后好生过日子,时欢不善言辞,若叫你心中不忿,她年岁小,还是多担当一些。”
余箫声跪着答道:“小婿知道了,我不会同阿时置气的。”
赵时欢扭过头瞧了瞧他,他回之一笑。
她又复捧了茶碗递给赵将军,“爹爹吃茶。”
赵将军利用碗中的热气掩盖了呼之欲出的眼泪,他尽量平了声调说道:“你们日后要互相体谅,携手共度,相濡以沫。”
“小婿知道了,”余箫声抬头回道,赵时欢也擦了擦眼泪回道:“女儿知道了。”
刘妈妈将两人皆扶了起来,掸了掸膝上的灰尘,赵夫人将玉镯戴在赵时欢腕上,就此说道:“快些出门吧,莫误了吉时。”
“新娘子出门了,”在旁边的声音中赵时欢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他们几眼,才复举起喜扇离去。
周遭喜气洋洋的气氛里,赵将军同赵夫人红着眼眶跟在后面送嫁,而赵时欢则在赵朔寒的背上仍抽抽噎噎的掉着眼泪。区区一段路,走的极为漫长,从赵朔寒的背上又转到赵旌节的背上,最后是由赵辞安将她送上的花轿。
在敲锣打鼓中,赵时欢离开了赵府。
待到晚间,温夫人和李清姝他们才从余府吃席回来,晚膳时温夫人笑着同温梨若说道:“这余家真真是好气派,今日余四公子娶亲,太子亲自去的宴席,将皇后娘娘同皇上的贺礼也一同带了过去。几个皇子也过去了,还有岭南王一家,各个大臣,只要是京城里的人家,没有一家是不在的。送的贺礼一家比一家隆重,慧贵妃更是送了好大一箱贺礼,绫罗绸缎,应有尽有,真真是排场宏大。”
温夫人想起那个场面便一脸赞叹。
李清姝笑着接道:“可惜阿梨去不成,余府操办喜宴可与其他人家不同,各类奇珍异宝在他家都是稀疏平常之物,真真是开了眼界。这京中人,多的是想同余家攀亲道故的,谁曾想最后还是与赵家结亲。”
“赵家同余家早有往来,一个将军世家,一个历代相因,真真是门当户对。余四公子又同赵四姑娘早生情谊,便是别家艳羡也渴求不来,我瞧他们郎才女貌,甚是登对。”温夫人煞有介事的将两家分析一番,又觉两家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姻亲,简直再合适不过。
赵家能选定温家作为亲家,也是极有眼光,温夫人暗暗想着,她的阿梨可不比旁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