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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占风铎敲丧干戈起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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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个时辰之后,各宫的妃嫔得召都陆续赶到了温昭仪的绯烟宫。她们听说是温昭仪的邀请,大多没有不愿来的,这都得益于温昭仪的人缘。
还有便是入画像这桩殊荣,的确不是人人皆有。帝后可以同入画像,太后可以,皇子公主可以,而妃位以下的妃子们,便不可入画了,更何况是与皇帝共画。此等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所以,哪怕是近八个月身孕的白嫔,也叫人搀着殷勤过来了。还有从来不合群的“三不沾”德妃邝紫云,也同自己的贴身宫女露环一起加入了进来。
这并不合礼数,大家不知皇帝为何会答应温昭仪,不过,大家都愿意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好事。
温昭仪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将这个愿望盘算了许久,妃嫔们一到齐,她便有条不紊的给各人安排站位,她记得每个人的位分高低,记得谁与谁关系好,就将几人排在一起,谁与谁处不来,就将二人分隔开,免得不愉快。这些都是她平常八卦知道的。
于是,在那位柔然画师的画像中,正中间是元玦,右侧依次是王皇后、德妃、白嫔和卫贵人,左侧依次是张贵妃、温昭仪、容淑仪、赵婕妤和冯良娣。
其实人缘不好的也就是白嫔和德妃。德妃古怪,所以位分低的嫔妃们不愿与她站在一起,哪怕是恭维一下也捞不到好处。王皇后不一样,她泽心仁厚,和德妃站在一起她自己也觉得无妨。白嫔呢,自然是毫不犹豫选择站在了德妃右侧,因为以她的位分,不是和德妃站在一起,就是要站到温昭仪的左边,而自己月份比温昭仪大,人也浮肿,和温昭仪站在一起自然要败北,还不如选择站队到德妃那,好歹在画中位置也不算太靠边。
这样,两个在妃嫔里不受待见的靠到一起去了,还少祸害了一位妃子。
至于卫贵人委屈自己站到了白嫔右侧,温昭仪也是做了很大努力才做出的这一番抉择,毕竟她本身就与白嫔同居碧霄宫,好在卫贵人还不算太不高兴,因为这能入画的机会,本也就是温昭仪给的。
这一幅“美人十全图”画的那位柔然画师赏心悦目,乐此不疲,宫里的娘娘们各有千秋,谁都不能与谁平分秋色,每落下一笔,勾勒的似乎都是天上的神仙,不敢亵渎。
“嘶哎呀~”座上的温昭仪轻叫了声。
容淑仪紧张:“姐姐,是肚子又疼了吗?”
温昭仪呼着气:“这小家伙,今天不听话,非要在本宫生辰这天折磨本宫。”
容淑仪心疼温昭仪,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小殿下,你要乖呀,不要让你母妃太疼啊。”
一旁的张贵妃道:“本宫昔日怀瑶瑟,她也动的厉害,也差不多就是五六个月大的时候吧。再忍忍,本宫找个嬷嬷给你按摩试试。”
温昭仪:“算了吧,臣妾不喜欢那些人随意摸臣妾的肚子。不过你们可以。”
她拍拍容淑仪的手背:“好啦不要动,坐好了,画师要开始画你了。”
容淑仪便挺直了身子,尽量端正些。
温昭仪却陡然间将手就搭在了容淑仪的手背上。
容淑仪以为她忘了收回去,提醒她:“姐姐,手,这不合规矩。”
温昭仪一笑:“难道我们在一起入画就合规矩吗?陛下都不会说本宫什么的。”
容淑仪还在犹豫:“可是……”
温昭仪坚定的告诉她:“你牵我的手,是僭越,可我来牵你的手不一样。日后,若有人观摩到这幅画像,会有人读懂我们的友情。”
(哇!)
“姐姐……”容淑仪其实将将要哭出来,眶中强忍着。
那位柔然的画师看到这幅画面,没有惊动他人,只是将这幅历史的原貌,保留在了画中。
……
将至晚膳时,绯烟宫灯火通明。
近些天燕京城久久不逢雨,已经持续了好些时候了,就在今日,紫微殿几位钦天监占出大堼有大旱之兆,眼下已经有了苗头,几人不敢妄奏皇帝,班傅便亲自卜筮。
班傅眉间的一抹怵色惊动了朝野,他占得了这将要降临到大堼的一场劫数,燕京的这场大旱,损伤的不只是农耕与用水,随后的一场祸事也会动摇大堼根基。
至于,大旱与随后的祸事有无必然关系,班傅并没有卜出所谓卦象,他言:
听凭天命。悉在人功。
再者是:祸起萧墙。兵燹或起于西南。
皇帝即刻召了几位谋臣商议对策,结果是,向西南调十万兵队,旱灾之际驻守;皇帝领着宫内宜适妃嫔,和帝昙寺众僧去天坛祈雨。
于是申时,皇帝便带着张贵妃、德妃、赵婕妤和冯良娣,还有宫里的几位太嫔去了天坛,焚香而跪,举行祈雨仪式。
皇帝自然抽不出身陪温昭仪用晚膳,为了温昭仪高兴,命乐府编了新舞跳给温窈看,领舞便是叶九清。
温窈正入神,那舞者渐入佳境之时,温窈肚子又抽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想起容幼,却发现她不在旁边。
她吸了口凉气,问般巧:“小柚子呢?”
般巧跪下帮温昭仪捏腰,以缓解一些,她回道:“淑仪娘娘在自己寝宫吧,方才用过晚膳后就没见过淑仪了。”
温昭仪放下手里未吃完的翠玉豆糕:“小柚子一定又在看看她的《孕儿经》,本宫去找她。”
她从主位起身,般巧扶着她的腕。见这位寿星娘娘似要离席,众舞者乐师皆停了下来不知所措。温昭仪和善的挥手道:“你们回去吧,本宫不看了。不是你们跳的不好啊,是本宫累了,要回寝宫了。”
舞者乐师们这才心里舒口气。
温昭仪便径直去了淑仪殿。
“小柚子?”
容淑仪闻声从书中抽出神,放下书去迎接。
“姐姐,你不看乐舞了吗?”
凝芙也请安道:“昭仪娘娘。”
温昭仪一看方几上的书便明白了,她坐下拿起那册子:“本宫就知道你又在钻你的《孕儿经》。怎么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完?”
容淑仪坐到方几的另一侧:“臣妾看书看得慢,从小就慢。”
温昭仪将手中的书还给她,倒是没怪罪什么。
“今天是本宫寿辰啊,你也不知道陪在本宫身边。陛下和贵妃娘娘去了天坛祈雨,皇后娘娘陪我们用了晚膳也回未央宫手抄佛经去了,本宫一个人看舞,有什么意思?”
容淑仪面露愧色:“臣妾只是担心姐姐的身体,这两天姐姐不是总肚子疼的厉害吗?臣妾看这书上说月份大了,反应难免大一些,再忍忍几个月应该会好转。所以臣妾让尚膳监给姐姐熬鲫鱼汤去了,是驱寒的,将体内湿气寒气排出来,姐姐可以舒服一些。”
温昭仪最是喜欢汤汤水水,她便来了兴致:“熬好了吗?本宫等不及想喝了,嘴里苦的很,叫他们多加点糖。”
容淑仪低头不言。
温昭仪:“怎么了?”
凝芙鼓起勇气回话,甚至带着哭腔:“回昭仪娘娘,尚膳监根本不把淑仪的话放在心上,将我们的汤排在了所有娘娘之后,淑仪晚膳前去说的,现在还没送来。淑仪方才……是回来哭呢。”
容淑仪:“凝芙,别说了,是臣妾不好,臣妾应该自己去督促他们的。”
温昭仪火气窜的上来一拍桌子:“什么屁话!尚膳监是天天看人脸色做事惯了,敢欺负到本宫头上来!”
般巧:“娘娘别太动气。”
温昭仪厉色道:“般巧,你去尚膳监问他们什么时候能把汤送过来?本宫倒要看看他们拿什么话回你!”
般巧:“是娘娘,奴婢这便去,娘娘千万不能生气了。”她便退出去了。
“嘶啊~”温昭仪肚子又开始痛了。
容淑仪担忧不已:“姐姐不能动气了,要不请许太医来看看吧?这么时而时而的疼也不是个办法。”她送上茶,温昭仪啜饮了两口,缓和了一下。
“没事,没什么好看的,这孩子这两天好动,总是不定神要踢本宫。小柚子你也是的,怎么不告诉本宫呢?他们怠慢你,你把自己关屋里哭有什么好用,你才是主子啊!”
(是啊!)
容淑仪伏在方几上,像只落单在雨中的白毛兔子,低眉顺目弱如杨柳,第一次语气中满是无奈:“臣妾位份低,他们不会把臣妾当主子看的。”
温昭仪惊疑:“照你这么说,卫贵人不是不要想好好活了?”
容淑仪很明白:“卫贵人是白嫔宫里的,白嫔怀着龙嗣,他们不敢怠慢。”
温昭仪有话反驳她:“那你还是本宫宫里的呢!”
话音刚落,她不知怎的突然就发现了一件事,一个,在这宫廷生存的道理。
自己是昭仪,虽然位分比白嫔高,可白嫔会讨皇帝欢心,皇帝便会有赏赐去碧霄宫,白嫔又会挑一些东西左右分赏下去,在宫里笼络了不少宫人,连内务府都每月额外给白嫔送两匹花软缎。只是自己,一则从来不主动示好皇帝,二则也瞧不上去巴结那些势利的宫人,他们便只有明面尊敬自己的本分,而其实,早已将自己排在白嫔之下了。
容淑仪埋着头,眼中又噙着莹莹泪光:“对不起姐姐,是臣妾没有用。”
温昭仪心软下来,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
她道:“小柚子,从来不是你的错。不就是个嫔位吗?比淑仪又能高多少?等你有了孩子,叫陛下也给你升位分,看谁还敢不把你放在眼里。”
容淑仪柔弱的抬眼,看着豪爽洒脱的温姐姐,很是有些羡慕她呼风唤雨的气魄。如沙场上壮烈的勇士,与自己性格一点也不同,可却像本不该属于这深宫高墙内的一束阳光一般,温暖着自己,照耀着自己。
她终于笑了:“姐姐,能遇见你真好,是容幼的福分。”
温昭仪也笑着,伸手摸她的脑袋:“你呀,也要为自己想想怎么办,别总是记着本宫对你有多好,那也是你真心与本宫在这宫里相处,我们才能如现在这般。”
容淑仪点头:“嗯!”
---[尚膳监]---
德妃与宫女露环亲自到这来取甲鱼汤,熬汤的宫女见到德妃,便停下手里的活请安道:“德妃娘娘。”
露环:“我们娘娘的汤怎么还不曾做好?”
宫女:“娘娘,这是淑仪娘娘的鲫鱼汤,娘娘的汤已经熬好在这汤锅里了,奴婢马上就给您送去。”
汤锅里只有奶白的汤水,却不见甲鱼,是因德妃虽爱喝这甲鱼汤,却不喜吃甲鱼,便要叫这尚膳监将鱼汤滤一遍,将甲鱼滤去。
德妃却见这锅里容淑仪要的鲫鱼汤也只剩了汤水,这宫女业已将鲫鱼都舀到了一边,便猜到:“容淑仪要的汤,是要给温昭仪的?”
宫女:“是,娘娘,鲫鱼刺多,淑仪娘娘特意吩咐过要去骨,怕昭仪娘娘喝到鱼刺了。”
宫女回完话便继续忙手中的活儿,打开汤锅盖子,腾腾的蒸汽上来,立马有鱼的清香。她将鲫鱼汤倒入汤锅内,又盖紧盖子。
露环忽而在德妃耳边小声道:“娘娘。”
德妃明白了,点头应允了她。
露环对那宫女道:“你再放些蕈进去调调味,娘娘喜欢吃蕈。”
宫女不敢耽搁:“是,奴婢这就去。”
趁她出去的间隔,德妃打开两个汤锅一看,鲫鱼汤和甲鱼汤,几乎凭看是看不出区别。
德妃:“本宫记得,孕妇不能喝甲鱼汤?”
露环:“没错娘娘,孕妇喝了甲鱼汤,是会滑胎的。”
(你们要做什么?)
德妃:“那薏仁茶她喝了那么久都不起效果,看来,是要给她个猛剂。”
露环:“娘娘,胎儿再大一些,可就不好掉了。”
德妃一狠心:“真是天助本宫。”她玉指一指,露环捧起了温昭仪的鲫鱼汤,而将德妃的甲鱼汤留下了。
(!)
等那熬汤宫女再回来时,二人已经没了踪影,她手中的陶瓷盘中还放着焯了水的蕈子,德妃却不见了。
她白了一眼:“这德妃真是奇怪,方才还要蕈,我一走,又自己将汤捧走了。”
她没多想,端着温昭仪的汤便要送去绯烟宫,却从屋外迎面走来般巧。
这小宫女见是绯烟宫的掌事宫女便有些忐忑心虚,低头道:“姑姑,奴婢正要将淑仪娘娘的汤送到绯烟宫去。”
般巧:“为何现在才送过去?”
宫女:“回姑姑,德妃娘娘今日要甲鱼汤,和淑仪的鲫鱼汤都要剔除鱼骨,奴婢是想放到一起熬,更、更……”她难以自圆其说。
般巧便知这些宫女只会看脸色行事,谁好说话就欺负谁,分明是刻意拖延到现在,还要想出一个借口来推诿。
她带着掌事宫女的威严:“胡说,淑仪娘娘晚膳前就亲自来吩咐过,你硬是要拖到与晚膳后才来的德妃的汤一起熬,岂不是失责了!若是没有德妃娘娘的甲鱼汤,淑仪的汤,你也是现在才送去!”
宫女跪地伏首坦白:“姑姑恕罪,是奴婢今日要熬的汤太多了,将、将淑仪娘娘的汤给忘了。”
般巧:“各宫娘娘的吩咐你也能抛到脑后去,容淑仪好歹是主子,今后你们要敢再怠慢主子,休怪我们昭仪娘娘绝不姑息,送你去慎刑司!”
“啊,姑姑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她磕头。
般巧今日来的目的并不是责罚谁,是想警告这些依枝附藤的宫人不可败坏宫中风气,是为了给容淑仪要回公道。
她暂且不去计较:“把淑仪的汤给我。”
宫女恭敬的将汤锅送到般巧手中。
---[绯烟宫]---
般巧捧着汤回到绯烟宫,温昭仪带着容淑仪在庭内来回走动消食,一见般巧回来,她便想迫不及待的过去,容淑仪只得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般巧赶不及的到温昭仪身前:“娘娘可千万不能快走了,这夜里下霜地上也滑,这么多台阶砖缝的,绊着摔了怎么好?奴婢陪您进屋。”
(温窈,千万不要喝汤啊!)
般巧打开汤锅盖子倒出一碗鲜美的鱼汤,温昭仪手中拿着汤匙已急不可耐。
“本宫今晚都没敢喝德妃给的花茶,怕没肚子喝小柚子的汤了。鲫鱼汤,本宫从前尝都不尝的,不过既然对身体好,那本宫定要试试。”
容淑仪拿了条芙蓉锦鸡的绒毯给温昭仪围在了肚子上保暖,又将白日通风的窗子关紧了。
温昭仪吹了吹姗姗来迟,还有些烫嘴的“鲫鱼汤”,肯定的点了点头:“嗯,好喝的,小柚子也快尝尝。”
(别喝!哎呀,要遭!)
容淑仪高兴道:“姐姐觉得好喝就行,臣妾不喜欢睡前喝东西。”
温昭仪又连喝了好几口,享受的眯起了眼:“那你是无福消受了,本宫今晚就要将这鲫鱼汤全都给喝了。”
(你们为什么就是听不到我说话呢?赵旸,张玉汝,还有芰荷,都是在我眼前出事的,明明我什么都知道,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凭什么啊!)
(温窈你千万不要有事啊,要是有事,那个邝紫云就是谋害妃子,谋杀皇嗣!)
温昭仪突然道:“外面是不是又有月亮?唉,京城明天又不下雨了。”
般巧:“娘娘不必担心,陛下与帝昙寺圣僧在天坛祈雨,圣主恩德,上天会降下甘霖的。”
温昭仪:“本宫只是心疼那些百姓,遇上旱灾,受苦最重的还是那些百姓啊。”
“本宫记得儿时在户照,有一年发生了罕见的水患,失去家园者遍野,田地颗粒无收,叫人痛心。旱灾与水患一样的,都会害了百姓,陛下才这么着急。”
般巧:“今日的仪式要举行到子时,娘娘早些松乏吧。”
温昭仪转念又一想:“贵妃,冯良娣也累了大半天,明天肯定要腰酸背疼了,本宫备些红枣燕窝给她们吧?”
般巧笑着答应:“娘娘将这些交给奴婢就好。奴婢扶您先去洗洗身子,就歇息吧。”
温昭仪打了个呵欠:“好,本宫什么都没做,反而觉得累得很了。”
般巧去给温昭仪拿下肚子上的绒毯,突然神色大变:“娘娘,您怎么流血了?!”
容淑仪:“姐姐?!”
(完了,完了,还是发生了!)
温昭仪本是无感,低头一看,地上已有鲜红的血液淌下,她全身发坠,肚子也跟着猛疼了起来。
她疼的无法直身了:“般巧,小柚子,本宫怎么了?孩子啊!”
般巧慌乱不及心中一凉,却还要想办法:“奴婢去找许太医过来,娘娘你先躺着!”
温昭仪拦住她浑身在发颤:“啊般巧,你别走,本宫害怕!”
容淑仪:“姐姐我去找许太医!”说罢便疾步奔了出去。
温昭仪:“小柚子!啊好疼,好疼啊,怎么办?本宫孩子是不是要没了……”
她被般巧艰难的扶上床躺了下来,可身上仍在流血,再这样下去,不说孩子,连大人都受不住了。
温昭仪热泪纵横,一手握着般巧的手,一手攥着被子做深呼吸,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般巧陪在她身边已是满头大汗:“娘娘,娘娘,你要坚强,会没事的,许太医很快就会过来的。”
温昭仪发现自己疼的厉害,她能感觉得到,肚子里的孩子在一点一点流逝。
“娘…娘,你什么时候才能进宫啊?女儿……女儿快见不到你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说胡话,只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无依无靠,眩晕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许久未团聚的爹娘。
般巧哭道:“咸缣夫人一定不日就到了,娘娘要挺住啊!究竟是怎么了啊!”
“昭仪娘娘,微臣来了!”许太医从外头匆匆奔来,连汗也来不及揩去便打开医箱,他掀开被褥,床上业已是鲜红一片。
他为温昭仪诊脉,温昭仪眼都不敢睁。
“娘娘做了什么?”
般巧回道:“娘娘什么都没做,就方才喝了碗鲫鱼汤。”
许太医皱眉:“还有呢,确定什么都没吃了吗?”
般巧:“还有晚膳吃了一些,晚膳后又吃了翠玉豆糕,这些都是太医验过的,没有害处啊!”
许太医便没了头绪,他只得暂且放弃询查病因。
“微臣先给娘娘止血。”
温昭仪睁眼惊恐:“小柚子怎么还没回来?本宫要见她!”她隐隐觉得不好,还要故作冷静。
殿外:“皇后娘娘到!”
皇后是容淑仪找来的,王皇后提履入殿,见到了这副情状,便急急询问:“许太医,昭仪如何?”
容淑仪扑到榻前握着温昭仪的手,脸上已然有了几行泪痕:“姐姐,我来了!”
温昭仪终于大声哭了出来:“嗯……小柚子,本宫孩子没了,本宫也要死了!”
王皇后:“昭仪不要说这样的话,许太医还在这儿。”
许太医转身看向皇后。
王皇后:“许太医,怎么样?”
他眉头紧锁:“皇后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糟了。)
温昭仪手上施着银针,血是暂时止住了,她的脸色苍白没了红润,鬓角也被汗浸湿,失血过多,她视线渐渐模糊。
容淑仪哭着:“姐姐你会好的,臣妾求神仙保佑你……”
另一边。
许太医:“皇后娘娘,温昭仪的恶疾突然,微臣还不曾寻到病因,只暂且施针为昭仪娘娘止住了血,可……”他不敢继续往下说。
王皇后:“孩子还有救吗?”
许太医摇了头。
王皇后心中一凉,叹了口气:“大人能保住?”
许太医拱手:“依目前来看,大人孩子都不好,龙嗣月份太小,肯定是保不住了,大人流了太多血,微臣,也只有五成把握。”
王皇后险些站不稳,被蒲秋扶着。许太医:“娘娘保重凤体。”
王皇后极力道:“一定救下昭仪!”
许太医:“娘娘,要救昭仪,就必要伤害龙嗣啊!”
王皇后:“皇嗣都保不住了,你还犹豫什么?难道就因为伤害皇嗣是重罪,就要连昭仪也放弃了吗?!”
许太医叩首:“皇后娘娘恕罪,微臣……此事还是等陛下从天坛回来再定夺吧。”
王皇后居高临下:“昭仪等得了那么久吗?有什么事本宫担着,你现在就去救昭仪,若是耽误了治疗,本宫唯你是问!”
许太医:“娘娘恕罪,微臣实在是无法伤害皇子啊!”
王皇后:“那就去天坛把陛下请来,本宫亲自跟陛下说。”
许太医更是觳觫:“娘娘,祈雨不可中断,否则上天要降罪的,陛下和圣僧今日就功亏一篑了!”
殿内,温昭仪失了血色的凤唇翕动,气若游丝:“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虽然王皇后与许太医去了殿外,可二人的对话,屋内清醒的几人都悉数听到了。
般巧跪在床边:“娘娘,祈雨仪式事关重大,皇后娘娘以大局为重,恐怕不会将陛下请来啊……”
可一向语气软糯的容淑仪却面露坚定,斩钉截铁:“皇后娘娘会将陛下请来的,她一定会的。”
般巧带着不解的看着她,有些觉得,仅仅这紧迫的半会儿,容淑仪已经不是容淑仪了。
只有容淑仪知道,这件事,她有十成的把握,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去找皇后来坐镇。
果真殿外王皇后立声呵道:“放开本宫,本宫亲自去请陛下!”
许太医抓着王皇后的衣角阻拦她,皇后却十分坚决,甚至放下狠话:“许浑,你胆敢拦着本宫,本宫叫人将你的手足都砍了。”
许太医不敢再拦,松开了手,王皇后便不顾一切的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许太医:“皇后娘娘三思啊!”
(王静姝为什么能够这样做?她虽与温昭仪是姐妹,可她是皇后啊……)
许太医见事已至此,便不得不去救温昭仪,否则便是一尸两命。他爬起来撞入殿内,给温昭仪又诊了脉,可温昭仪已经昏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