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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占风铎敲丧干戈起6 ...

  •   阿辌眼中隐忍着泪光,一肚子悲愤欲绝,全在转头看那坟冢之时,化为喷薄而出的阴阳两隔泪。

      阿茶起身,去抱住自己的爹,阿辌点头:“好,多谢…王爷王妃。”

      天,已经全黑了。

      从前这个时候,一家人已经吃了晚饭,阿辌与芰荷便开始编竹筐,好攒几天去集上卖。阿茶呢,就在织机上纺纱,或者在爹娘边上,捡多下来的竹篾做竹蜻蜓。

      一家人每晚都有说不完的话,白天又各奔东西有做不完的事。

      纵天上烁星寥寥,有家人在身边,就不会觉得孤单。

      想来,也不过就是两天前的事。

      可如今,却恍若经年。

      林幺初道:“时候不早了,那我们,就回去了。”她走去摸摸阿茶头上的总角:“阿茶,虽然会有人来保护你们,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阿茶点头:“嗯,我和阿爹都会保护好自己的。”

      二人与他们分别,离开了柏鹿茶庄。

      ---[顺安王府]---

      月夜。

      景南浔刚擦好祭思,又重新放回剑鞘,置到了兰锜上。

      林幺初推门进来,景南浔见她一脸疲惫,又重新坐到桌前,打开秦苌的漆盒。

      “杜思允睡了?”

      “嗯。”

      景南浔半靠在一侧被明灯染亮的墙上,白衣贴着他的身,胸口半敞依稀可见线条明晰的肌肤,湿发未干透,发梢不时滴下水,更显得男人骄戾又有野性。

      “她又让你讲故事了?”

      林幺初只是将契据都拿了出来,一张张仔细看过去,还一边能两不误的回答他:“嗯,她喜欢睡前听我讲故事。”

      “今天讲的什么?”

      “姜太公钓鱼。”

      “呵,白天不学,晚上挣命。”

      “她不是为了学才要我讲,我觉得……她只是这样更好睡。”

      (啊?催眠的功效啊……)

      “那你还惯着她?”

      “无所谓,她高兴就行。白天练剑用功,晚上听些故事早点睡觉,免得又去找小白在院里发疯乱跑。”

      景南浔也搬了张椅子,坐到林幺初旁边:“你就对她这么好,这小子,有这么大的福气,杜子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送她来享清福了。”

      林幺初突然有了发现:“景南浔,伏岭古道,是一条很重要的商道吧?”

      景南浔:“是啊,处庐陵、衢州和户照交界,纵跨翼山天险,翼山阻隔了户照往北的路,若军队要往南进户照,除了从西北的塘州顺濑江而下,或东北的榆林军镇,唯有这条自古开辟的商道。的确至关重要。”

      “秦裕安给的地契,有很多都是这条商道上的。”

      “朝廷都拿不下的商道,秦裕安给了你阿姐?”

      “没错,而且,这只是一部分而已。还有几处的商铺,也都关乎当地命脉,有些我竟不知是秦家的产业。”

      秦冼就已是第三代商贾,到秦苌便是家传四代,家大业大,遍地开花,秦苌又是独子,他不仅承继了他爹超群的商业经营头脑,也几乎承继了秦家全部的产业,店铺,田地,水船……

      至于秦婳,她手上一定也有,就像翎犀阁,有几人知这阁主是位女流。

      “他既然能将这些咽喉的商道赠给你姐姐,恐怕就不会再要回去。”

      “暂且收着吧,若阿姐出嫁之时,他尚且活着,我再最后向他确认一次。若他……我会尊重逝者的遗愿。”

      “嗯。那你阿娘的那把篦子呢?你打算怎么查?”

      林幺初将漆盒盖上,锁到了箱子里,她转身去斟茶:“在千羽别那边,她说她对这些毒药知道不少,或许能比我更快找出来。”

      “前因后果你告诉她了吗?”

      林幺初抿了口茶:“当然没有,其实,我并没有很信任她。千羽别能帮到我多少就是多少,我不曾指望她为我披肝沥胆。”

      “你不相信她,她也未必相信你能如她所愿,两个互相猜忌的人能互相成就彼此吗?”

      (是哦。)

      “你说的对,如果要合作一件事当然不行,但我同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从她那里无论有没有获得好处,都不会吃亏,我要的,只是管住她的嘴不乱说话。”

      景南浔惊叹:“夫人还真是,无所不用,无所不及。不过,还是得先知道你母亲的篦子上会是怎么被人下毒的,才好有下一步打算吧。”

      林幺初放下茶盏:“我有疑心之物。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的一种香油,‘容芳萃’吗?”

      景南浔疑惑:“你父亲为你母亲所制的那个?”

      “没错,我所知道的能沾到篦子上的东西里,最有可能是毒药的只有容芳萃。可惜,临安王府已经没有容芳萃了,否则我就一起带回来了。要想拿到配方或者直接拿到阿娘用剩下的,要去问我爹,要么,”她坚定的看向景南浔:“我,还要找一个人。”

      “谁?”

      “我阿娘的梳头妈妈,卢妈妈。容芳萃她接触最多,阿娘每次梳头都会沾些在篦子上,然后梳到头发里,梳头妈妈要想下毒,最为轻而易举不是吗?”

      “也有可能是凶手借刀杀人,找了个替罪羊呢?”

      “嗯,也有可能。如果这毒药是致我阿娘头痛的病因,那么凶手就潜伏已久了,他的耐心能忍耐好多年,只用最慢的杀法慢慢折磨我阿娘,可就算这样也没能解他的心头之恨,还是没放过她。”

      (好变态的凶手,就像玩弄掌中之物一样,要将玩物折磨到毫无生机,然后看着她死去!)

      “那位卢妈妈去哪儿了,你知道吗?不知道我帮你去找。”

      “不知道,不过她老家在浑南。”

      “好,肯定能找到。睡吧,明天,打官府。”

      “等一下,你只派蒙笛去保护阿茶一家,可以吗?”

      景南浔很自信:“当然没问题,他总不会连一个晚上都看不住。”

      林幺初一笑:“好。”

      ---[大将军府]---

      珠翠正为邓春芸篦头,一位丫鬟慌张进来,靠近对二人说了些什么。

      邓春芸瞪着她:“什么?泆儿?”

      珠翠放下篦子,冷静问她:“蜜心你说清楚,少主怎么会和那家人一起去衙门?”

      蜜心回禀:“是昨天,那个瘸子带着女儿在兴天街喊冤,少主和王妃的马车恰好路过,就遇上了。还是少主送他们回柏鹿茶庄的!”

      邓春芸喊退她:“你出去吧。”

      蜜心:“是。”便出去了。

      邓春芸:“珠翠,怎么办?泆儿要是真帮那家人,我肯定逃不掉!”

      珠翠稳住她:“夫人别慌,少主是您的儿子,不会与您作对,而且他们没有证据,怎么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邓春芸还是不放心,她看着铜镜中的妇人的脸:“珠翠,你看我,又老了不少了。”

      珠翠重新为妇人篦头:“夫人,您是为了这个家操劳多了,老爷有了您管着这偌大的王府,才能全心将精力放到做大将军上呢。您看少主如今,平步青云,也都是您的功劳啊。”

      (放屁,景泆拿命打下的军功战绩,和你有什么关系?)

      邓春芸舒心:“我不能乱,我要是遭人诟病,这王府也就完了。”

      (呵,所以你觉得,只要你在别人眼里是个相夫教子任劳任怨的当家主母,你就是为这个王府立大功啦?)

      须臾,她道:“看来,这家人是留不得了。珠翠,过会儿你去茶庄,一并将他们解决了吧。”

      珠翠:“是,夫人。”

      (你们果然要下手!来吧,你们这是自投罗网。)

      ---[皇宫]---

      林括果然带着赵鸿影一起进的宫。

      宫人纷纷猜测,这位尚书令是不是已经被林太尉看中做女婿了。

      赵鸿影回了公职,而林括此番进宫,却是与班太傅会面的。

      不,如今的班傅,不只是小小钦天监,而是一跃,成为国相了。

      张玉汝当了几十年丞相,早已德隆望尊,在朝中声望极高,他一死,谁人也不曾料到,可总要有人继续做丞相。那日早朝,元玦与百卿商议定丞相一事,倒是有不少人力陈班傅的好。

      丞相吗,自然要得人心,才好统领众臣为国效忠。元玦本也属意班傅,便将丞相之位赐给班傅了。

      为表对张玉汝的崇高敬意,班傅并不称丞相,而是与张玉汝区分开来,称为“国相”。

      紫微殿。

      班傅已在此等候林括多时了。

      林括见到他,二人互相拜了一拜,林括道:“国相找臣,有何事。”

      班傅侧身,拱手道:“太尉,进去再谈。”

      林括:“那还请国相速速解决,臣还需去陛下处商议部署西南禁卫军事宜。”

      二人便进了紫微殿。

      (欸,我怎么不好跟着一起进去?)

      (没道理啊,我有上帝视角欸!)

      总之,二人在殿内谈了许久也不曾有一人出来。

      (看来,是这紫微殿,我不好随意出入吗?)

      这在西南驻兵一事,说的是另一件事。

      十日前,绯烟宫。

      “陛下到!”

      主殿的温昭仪已然妆扮好在用早膳,桌上有托汤鸭子、肥鸡拆肉、螺蛳包子等等,比平时要更丰盛一些。温昭仪习惯饭后喝茶,似乎这样能将肚子填得更满。而今,又或许是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多吃一些。

      听皇帝来了,般巧扶着她到门口接驾,她刚要屈膝请安,元玦将她拦下:“月份大了,你就不要请安了。”随即顺势牵住手,一起坐到了餐桌旁。

      元玦摆手:“再拿双筷子。”
      “昭仪今日怎么起这么早?朕本以为你还睡着,想到你侧殿等你醒,谁知一踏入这宫门,就听到屋内笑语晏晏了。”

      温昭仪赧然一笑,给皇帝舀了勺汤里的豌豆:“臣妾今早睡不着了嘛,就起来了。”

      “你还有睡不着的时候啊,什么事让你一早就高兴成那样?”

      温昭仪皱了眉:“陛下不知道吗?”

      “朕怎么知道?”

      温昭仪大失所望,将皇帝面前碗中刚舀进去的那勺豌豆倒到了碟子里。

      “欸你。”皇帝道。

      温昭仪嘟囔着嘴:“陛下不记得算了。”

      见她生气,皇帝这才哄她:“行了,朕怎么会不记得,今日是温窈的寿辰么,否则朕怎会一下早朝就来。”

      温昭仪知自己被骗了,但又难抑喜悦:“陛下,君无戏言,你怎么还骗臣妾呢?”

      皇帝爽然一笑:“朕就看看你沉不沉得住气,你看,被朕骗出来了吧。”

      婢女呈上碗筷,温昭仪勤快的为皇帝摆好,乐着道:“那不一样,今年是臣妾当母妃过的第一个寿辰,也是与这孩儿一起过的第一个寿辰。”

      “朕从前年年都陪你过,怎么不见你有如此重视过?”

      “那、那臣妾以后会重视的嘛。臣妾想着,寿辰年年都能跟陛下一起过,可和儿女不同,无论臣妾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是皇子,他日后要封王立府,是公主,日后更是要出嫁去公主府的。总之,一个都不在臣妾身边。他们在臣妾膝下的日子就那么十多年,十个手指头……再加上脚趾头都数的过来,臣妾当然要珍惜。”

      皇帝于是道:“昭仪啊,你今日可以向朕要个赏赐,除了寿礼之外的赏赐,全当是朕贺你做了母妃,也贺朕又多了个小皇嗣。”

      温昭仪又给皇帝夹了一块鹅梨酥,这次是直接喂进了皇帝口中。她想了一下道:“什么都可以?”

      元玦告诉她:“那也得先说了,朕再定夺可否。”

      “臣妾听说,前几日柔然来了三位使节,有一位是个画师,这两天在给陛下画像呢?”

      “是啊,只不过,这位画师技法与中原不同,柔然的画师画的朕,太威严,不像朕。”

      “那是自然的,柔然是游牧蛮夷之国,陛下的大堼是何等辽阔繁荣,他当然是将心中对中原人君的敬意也画进去了。”

      “柔然如今的这位可汗是个有为的仁君,柔然国力有所强盛,已不可与几十年前同日而语了。朕不与你论国事。你继续说。”

      “陛下,臣妾可否,也让这位柔然的画师,给臣妾画一幅呀?”

      “这有何不可?三位使节后日便要走,你想要他给你画像,朕就今日将他召来。”

      “不是,陛下,臣妾是想和后宫诸位妃嫔姐妹一同入画!”

      元玦眉色一震,随即又笑着看着她:“这就是你向朕索要的赏赐?”

      温昭仪双瞳剪水,神采奕奕:“对啊,把她们都喊到臣妾的绯烟宫来,臣妾早就想好了,想的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饭……”

      皇帝哭笑不得,忍心打断她:“好了,好了,朕准,朕准,你就莫说笑了。”

      (温窈人真好啊!)

      “谢陛下!”

      不知是否是太过激动,温昭仪肚子里的孩子猛踢了她一下,叫她疼缩了眉。

      “嘶,哎呦!”她托着肚子。

      元玦关怀道:“怎么了,孩子踢疼你了?”

      “这孩子,这次怎么踢的这么重?”她又对着自己肚子里的胎儿,一改平常,柔柔的道:“是不是知道你父皇来了,等不及要在他面前大展拳脚,告诉父皇你有多大劲儿啊?”

      元玦拍案一笑:“哈哈哈,这孩子是活泼好动,朕这几天没来,看着是比以前胎动更频繁了吧。好啊,日后定能健壮的像个小犀牛。”

      他宽大温暖的手掌轻抚在温昭仪圆滚滚的肚子上,语中流露出慈父对孩子的爱意:“跟你这个好玩儿的母妃一样。”他又对温昭仪道:“朕已召咸缣夫人往燕京来了,早些陪你待产。”

      温昭仪瞳仁都放大了:“真的?”

      “朕派人传去户照的诏书就在文渊阁呢,你若是不信,朕叫人送来给你、”

      “陛!下!臣妾爱死你了!!!”

      (哈哈哈!)

      般巧在殿外忽听得这一声,吓得一阵悚意袭上全身:“唉呦,奴婢的好娘娘,御前可不能说那种话呀!”

      好在这一切只是她虚惊一场,殿内的皇帝也只是摇了摇头:“口无遮拦。你敛着些,若叫那些史官听去,朕就要落下个‘溺宠妃子’的罪名了。”

      温昭仪这才后怕的捂了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陛下,臣妾失言了。外面没有史官听到吧?”

      皇帝恐吓她:“这次是没有,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温昭仪仍是不好意思的小声道:“臣妾知道了,臣妾以后会注意的。”

      她纯黑的瞳仁从左而右的滑动,最后盯着吃饭的皇帝:“陛下,叫人吧?”

      元玦才刚闷头喝了口汤,便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昭仪催促起来了。

      他道:“你就这么等不及,好歹让朕把早膳用了。”

      温昭仪于是讲道理:“事不宜迟,画这么多人呢,肯定要好几个时辰的,到晚上天黑了就看不清画不好看了。”

      元玦手指头数落她:“朕就是太惯着你,敢命令天子。”

      温昭仪眨着眼,嘴角含笑,不说话。

      “李代淄!”

      殿外,那老公公躬着腰进来:“陛下。”

      “传朕旨意,叫那位柔然的画师准备东西,到绯烟宫。再传各宫嫔妃也都准备准备到这儿来。”

      李代淄受命:“是陛下。”

      他要退下,温昭仪又喊道:“叫她们都穿好看点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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