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反派重生后》快然

50、下雪

　　“然后呢？”
　　江献玉猜：“是白太太掉水里去了？”
　　萧漠顿了一下后反驳：“才不是呢，白太太有她女儿管着。”
　　叶无双蹙眉：“你上星期说，她女儿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萧漠又顿了一下，语气肯定：“嗯，二女儿。”
　　“大女儿出生前白先生不是就去世了吗？”慕容笑得意味深长：“看来白太太也不是很忠贞呢。”
　　“……”终于无路可退后，萧漠不窘反笑，哈哈大笑。
　　“笑什么啊？江哥猜错了吗？”缇丝不解道。
　　“没有，没有。”萧漠摆摆手，笑得眼角亮晶晶：“只是感叹大家记性都很好呢……”
　　是啊。记性真好……
　　为什么每一句话都记得……
　　霜樱迷惑，为什么有这么一群人突然闯进了她的生命，萧萧的生命。
　　明明是给她一个人的故事，为什么要与这群人共享。
　　明明是听了四遍的故事，为什么插不上一句话。
　　总觉得上次不应该忍下的。
　　那一次就该直接撕破脸，不过是一次呼吸困难罢了，萧萧又不会因此而死。
　　面具低垂，思绪也垂到了冰冷的地砖上。
　　金色的花纹间出现了萧漠的影子。
　　每回忆一次，对方胸口起伏的程度就减弱一分。
　　她越来越后悔，当时不该忍下的……
　　可惜当时不敢赌。万一呢，万一萧萧真像以前那样呼吸不过来，之后恐怕都难以面对这群人了吧……
　　现在想想，那有什么关系。
　　我带她回桃云山上，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些人了。她可以只见到我，她只需要见到我就可以了。我会听她的故事，我会记住每一句话，我会给她编蝴蝶，我永远不会嘲笑她……我比这群人好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搅乱了思绪，她闭了闭眼，目光从地砖上拔起。
　　“溯小姐，您去哪？”
　　“透气。”
　　门关上后，屋内有几秒的静默。
　　“是不是刚刚冷落溯小姐了？”
　　随即她听见了对自己的关心……但，是宋纤瀛。
　　"听故事还能被冷落？屋里确实有些闷人啊，她还戴了面具，想去透气也很正常吧。”
　　这才是萧萧……
　　果然，即便在那次忍下后对她友好了许多，也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
　　她好像一直很怕我一样……
　　霜樱缓缓垂头，靠在门上，一动不动。
　　门内依旧欢声笑语。
　　故事听厌了，没注意是谁的声音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嘈嘈杂杂……她待了多久了？是不是该进去了？
　　不，还没有多久吧，萧萧没说去找她啊……
　　“……姐姐，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宋纤瀛啊？明明我认识你的时间长多了！”
　　前面的吵闹声一片模糊，至此识海方才清明。
　　“因为……”门板很薄，萧漠的声音很清晰，如同就在她耳边高歌：“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大概是因为姐姐的眼睛很漂亮吧！澄澈又宁静的一片蓝湖。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
　　霜樱猛然取下面具。
　　她确实，需要透气了。
　　外面很冷，没有流浪猫，行人也没有几个，店铺大多关着门。
　　真安静啊，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如果脑海也这么安静就好了。
　　她加快脚步，在雪地来回不停地走，直到传来砰的声响，才缓缓抬头看向夜空。
　　“金色年华……”
　　“还有彩虹烟花！”缇丝兴奋得直晃萧漠胳膊：“快许愿，快许愿萧漠姐姐！”
　　“许愿……向谁许愿呢……”
　　萧漠喃喃自语，微微用力挣开缇丝，笑嘻嘻道：“小屁孩才需要别人帮助达成自己的愿望。”
　　“才怪！”烟花转瞬即逝，缇丝没空争执。但回身摆好姿势时，还是来不及了。
　　“啊啊啊啊啊啊——”
　　“别嚎别嚎。”萧漠捂住耳朵：“我去买了给你放，让你许愿行了吧？”
　　“啊？”缇丝回头，呆若木鸡。
　　实在很难接受这么乐于助人的萧漠姐姐啊？
　　但她犹犹豫豫地点了下头后，对方真的只笑了笑，出去了。
　　萧漠压下门把手的刹那，右眼皮跳了两下。
　　关门转身，就看见正对自己，站在倒数第三级台阶上的溯。
　　光线昏暗，面具比平日更加狰狞，嘴角隐隐染血。
　　心脏骤然哆嗦了一下，全身也像冻住了一般。
　　溯似乎也愣了一秒，一秒的沉默过后，才问：
　　“你要出去吗？”
　　她堵在了楼梯口。
　　面对面的站位，不到两米的距离，在冷空气中分布不均的昏暗光线……
　　萧漠要窒息了。
　　“萧漠？”
　　“啊。”萧漠身体一颤，声音发软：“不，不是……我……你，您，溯小姐，您没去——您透气回来了呀？外面很冷吧？”
　　笑容总算是挤出来了，对方也走到了身前。
　　眼皮又开始跳了。
　　她的手悄然伸向背后，却在触及门把的刹那被死死攥住。
　　她感觉一头野兽咬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头一扬，把她甩到一边的墙上，砸得脊骨生疼，大脑空白。
　　“你怕我？”
　　溯淡声问，可声音末尾，总像含着丝冷笑。
　　比她高上一个头的身体，完全挡住了洒向她的光线。
　　“我？我，我……”萧漠牙关颤抖，没有两个字竟然怎么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怕我？”
　　“我没有……”
　　“说啊！为什么怕我？”
　　“萧萧！”
　　明亮的白光从门内倾泻而出。
　　黑暗的走廊被穿透了。
　　“诶，萧萧你还在这啊！溯小姐也回来了？”宋纤瀛随即注意到这边的人影，笑容满面，微带醉意：“彩虹烟花很贵吧，你带的钱够吗？”
　　“不够。”萧漠下意识答道，两步跑到宋纤瀛身边：“不够，姐姐，我没钱，我们一起去买吧。”
　　“没钱？我不是前天才给过你——”
　　“嗯嗯，我花钱总是大手大脚的，对不起姐姐，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等等，我还没有戴——”
　　“不用了姐姐，外面一点都不冷。”
　　但走出宾馆大门的刹那，宋纤瀛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唔……”少女擦着鼻子，哆嗦道：“我，我觉得有点冷啊，萧萧……”
　　“嗯嗯，是很冷姐姐，没想到外面这么冷啊。明明宾馆里很暖和来着。那——”萧漠迟疑了半秒，笑道：“姐姐把钱给我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反正也不远。”
　　“也好，毕竟我在陌生的地方着实是个大累赘啊哈哈……”
　　“路痴很可爱嘛~”
　　“我是笨蛋你也会这么安慰我吧，还是算了……钱够吗？”
　　“够了够了，姐姐拜拜，我很快就回去~”
　　“小心点啊！”
　　买个烟花还有什么值得小心的地方？
　　萧漠揣着温暖的纸币，闭上眼，长长的松了口气。
　　终于从那窒息的几分钟里缓过神来。
　　太可怕了……
　　明明是魔兽，为什么问我话的那一瞬那么像师尊……
　　大脑本能地想反思分析，往回溯源的刹那便又一阵哆嗦，回到现在。
　　算了吧。
　　我只是脑子坏掉了而已。
　　所有威压强大的人都觉得是同一个人……
　　不过，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肯定能好起来的……
　　思索之间，脚步已经走到了烟花店铺前。
　　还没关门，太好了。
　　萧漠朝手里呼着暖气，喜悦的心情在进门瞬间战栗了一下。
　　不知为何，墙上挂着那么大个电锯，几乎占据了她所有视野。
　　“买什么？”
　　“哎，买什么？”
　　“啊……买，买彩虹……”萧漠终于扭头，看向老板，头脑一片翁鸣。
　　“彩虹烟花啊？”
　　“啊……嗯，嗯！是的！”
　　老板从柜子下抽出一个纸箱，放到柜台上，热情地拆开纸箱：“来，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种？”
　　萧漠匆匆瞥了一眼，上面似乎印着电锯的图案，吓得她立即扭头：“是的是的。多，多少钱？”
　　“四百五。”
　　四百五？这么贵了？
　　纠结的心脏里又多了一种难受情绪，但还不值得她处理。
　　坑点就坑点吧，她只想赶快离开，将手中紧攥的纸币一下按到柜台上：“找钱。”
　　“找钱？”老板的音调刺耳起来：“你这给的我南瀛的钱，我怎么找？”
　　陡然加大的音量让萧漠倍感不适，问题更是让她莫名其妙。
　　“南瀛的钱怎么了？”她仿佛头顶一块巨石在跟对方谈判：“南瀛的钱是全境通用的啊。”
　　“我们这谁用南瀛那边的钱！”音量还在持续加大：“给我新区的钱，快点的！”
　　“我没有新区的钱！南瀛的怎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你给老子老子一分钱也花不出去！”男人一拳头捶在柜台上，整个屋子都天旋地转。
　　“我，可是，我没有新区的钱……”
　　对方沉吟了一阵，声音缓和了些：“你硬要给我南瀛的也行，我坐车到那边换去。不过这路费肯定得你出吧，这么算下来，你这给的钱刚够——妈的！往哪跑！”
　　莫名其妙。
　　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她没有拿这人的任何一件东西，只是拿着自己的钱离开这里，为什么要被抓着头发摔到柜台上。
　　她不想买的东西，为什么强塞给她。
　　不过两三百钱的玩意，为什么卖她一千块钱。
　　为什么不收南瀛的钱……
　　为什么反抗不了……
　　为什么要放把电锯……
　　好痛。
　　妈的，好痛啊。
　　她紧紧捂着后脑勺，一点点蹲下来，即便如此，被打的地方，胸口还有胃部依旧那么疼。
　　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这么任人欺负。
　　不该这样的，明明应该好起来的啊，还要这样下去多久啊，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啊？！被人当沙包一样随便欺负……
　　啊……
　　好疼……妈的，这人应该赔我医疗费吧……哈，别扯了，贱民要什么医疗费。他肯定看出来我是贱民才敢这么对我！
　　对了！宋纤瀛的钱也……
　　完了。
　　我该怎么解释啊？！
　　钱被拿走了……那个老板——不，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冻红的十指深入雪里。
　　跟他们说钱掉了？不行，这么晚了街上没人，路也很近，肯定找得到。说被人抢走了，不行……借给乞丐了？撞到鬼了？遇见魔兽了……
　　她渐渐停止了吃雪的动作，一股热流涌上喉头，冲散了口中刺骨的寒意，喷涌到洁白的雪地上。
　　视线被染得一片鲜红。
　　杀了那家伙……
　　杀了他，杀了他！不仅可以拿到所有的钱，还有烟花呢。
　　“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身下的血地被眼泪砸出一个小坑。
　　是很好。
　　但，下次还这样吗？
　　应该去要回来……去面对面地……
　　不行啊，他会抓我的头发，他会打我的！
　　一想到这，萧漠本能地捂住后脑勺，眼泪更凶了。
　　必须去！
　　说到底，那家伙完全是纸老虎，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我让他一只手，不，两只手，他也绝对打不过我。
　　何况，我还有刀啊。
　　该死，为什么……
　　她嚼着雪，在路灯下徘徊不定，紧攥怀中的刀柄。
　　越来越冷了。
　　“萧萧？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令她全身一颤，慌忙吐掉了雪。
　　“宋姐姐？你怎么……”
　　“你这么久不回去，我很担心呀。”宋纤瀛急匆匆地向她走来，笑容灼目：“已经买到了嘛，怎么不回去呢？”
　　“我，额……透气。”
　　“出来买烟花不就已经透气了吗？”
　　宋纤瀛走到对面，取下身上的毛毯裹住萧漠：“很冷吧？快回去，前台小姐说马上要下雪了。”
　　毛毯上阵阵热气，直呼到萧漠脸上，紧缩的心脏都仿佛舒展了些许。
　　“姐姐……”萧漠垂下脑袋：“你的钱……”
　　“怎么啦？”
　　脑子一片混乱，萧漠顿了很久终于小声嗫嚅：“可不可以借我几天？我想——”
　　“好啊。”话未说完便被宋纤瀛的笑容打断：“萧萧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不要放在心上哦。”
　　萧漠微微睁大了眼，然后将头更深地埋进宋纤瀛怀里。
　　依旧是薰衣草的味道啊。
　　“回去吧，缇丝很想放烟花呢。”宋纤瀛摸了摸她的头，忽而，那只手又伸向了夜空。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