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27、携徒下山

　　柔川踩着大仙鹤，后面跟着玉渊回以及他的三个跟班，浩浩荡荡地往三司台去。

　　司晨和司暮在门口相迎，见了柔川身后这一串尾巴，竟都笑了。

　　司晨笑道：“玉小友这是怎的？怕我们三司台吃了你师尊不成？”

　　司暮也笑：“可叹三司台全部加起来也打不过你师尊，可见你是白担心一场了。”

　　玉渊回倒不至于认为三司台会吃了他师尊，主要是他们师徒二人许久未见，眼看师尊又要下山，他不抓紧时间在师尊面前找找存在感，万一师尊哪天把他给忘了怎么办。

　　柔川道：“寻我所为何事？”

　　司晨司暮躬身道：“仙尊请。”

　　二人引着柔川师徒进殿，司晨道：“八方真灵阵的八方大阵基本已经复原，还剩下些细小的问题我和司暮前去修复即可，眼下却有一件棘手的事，想请仙尊施以援手。”

　　已修复得差不多的八方真灵阵不再是之前四处灰暗的样子，它清楚地显示了如今这块满目疮痍的大地。

　　“仙尊请看。”司晨指着其中一处道：“此地属南，其上有一真玄镜，关着一只名叫忶忶的邪祟，而自仙尊修复南方阵后我与司暮几次探查都不见真玄镜，直到西北阵位恢复，我们才在此处发觉了真玄境，又发现真玄镜居然一直才朝北移动，且速度越来越快。”

　　“忶忶此邪祟最善乱人心智，如今世人北迁，若受其乱，恐怕又是一个有祝国。”司暮道，“而真玄镜北移的缘由我们不甚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忶忶还在真玄镜里。”

　　“真玄镜是什么？”

　　司晨与司暮对视一眼，司晨道：“真玄镜是从八方真灵镜上掉落的碎片炼化而成，一开始是给三司台外出的时官携带用来与八方真灵镜通灵以观全局，后来遇到忶忶，情急之下用它封住了忶忶，再移湖山镇压，将忶忶封在了南边。”

　　柔川道：“为何不杀了它？”

　　司暮道：“忶忶为天地蕴养，只能削弱封印，无法彻底杀死。且它喜食人心，往往蛊惑凡人自愿献上心脏，它虽还被封在真玄镜里，但离了湖山镇压，只怕这一路北行仍旧杀害了不少生灵，若它恢复实力破开真玄镜封印，定然又是一场大祸。”

　　司暮满目愁容道：“凡间祸事四起，不是长久之象。”

　　司晨皱眉轻叱：“休要胡言。”

　　司暮连忙道：“失言失言，仙尊勿怪。”

　　“无妨。”柔川道，“你们司天主上都不怪你，我一个外人哪里能怪得到你头上。”

　　司天仍是背坐高台，她们之间隔着八方真灵阵图，就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样。

　　“阿柔。”司天侧首，玉渊回看到了她灰白二色的眼睛，顿时呼吸骤停，浑身僵硬。

　　司天道：“你这个徒弟，可不可以不要了？”

　　司晨司暮皆双眸震动，司天主上稍微太不客气了些，上来就叫人家一个仙君别要自己的徒弟了，这要不是在三司台，估计要被打。

　　柔川立时挡在玉渊回身前，周身金光环绕，只在片刻之间便已画就灵符无数。

　　拆掉三司台也绰绰有余。

　　司晨忙劝道：“主上，仙尊，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架。”

　　毕竟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柔川仙君一个，这怎么看都不划算跟柔川仙君起冲突。

　　“他的眼睛里是一片黑暗。”司天又转回去面对她面前那一片黑暗，道：“阿柔，杀了他。”

　　司晨和司暮都去看玉渊回的眼睛，但是除了被司天突如其来的杀意震惊到之外，玉渊回的眼睛里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柔川冷笑一声，道：“不如我和他一块死了如何？”

　　玉渊回终于回过神来，听了柔川这话，轻轻抓了柔川的袖子，小声道：“师尊。”

　　司天没有再说话，只有一股力量无形地靠近玉渊回，却在触碰到柔川的金光之时消散于无形。

　　她们这一番试探一触而止，司天回归沉寂，柔川转身离开。

　　司晨抓在殿门处对着柔川的背影喊道：“仙尊此去记得不要看任何镜子之类的东西，与忶忶斗法时也要小心，莫要被它拉到真玄镜里去，还有忶忶需要放回湖山之下，再次镇压才行。”

　　司暮拍了拍司晨的肩头，有些凉凉地道：“都这样了，仙尊只怕是不会去了。”

　　司晨挥开司暮的手，道：“仙尊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司暮又道：“咱们这位都要杀她徒弟了，再不小气的人也要小气了。”

　　两人扭头去看了司天一眼，司暮道：“不若我跟去瞧瞧？”

　　司晨看出他想要出去放风的心，毫不留情地将人拎回八方真灵阵图之前，冷声道：“干活。”

　　司暮被掐断念想，转而又道：“上回仙尊带着濒死的徒弟过来，司天主上也没说过这话，这回怎么就要杀了他呢？”

　　司晨头也不抬：“你问问？”

　　司暮顿时怂了，怏怏地埋头干活，不再多话。

　　玉渊回魂不守舍地跟着柔川的脚步，心里十分惶恐，三司台的司天他是听说过的，近些时日来，他和灵渊天宫入道的弟子相处已经和睦了许多，关于青陵山众仙也知道些大概。

　　三司台司天，是能观未来之人。

　　而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黑暗。

　　这让他不得不多想，如今仙门最大的敌人不是堕仙也不是恶灵，而是那盘旋在天地之外，随时都要杀进来的黑暗。

　　玉渊回埋头思索，走在前面柔川突然停下，他一时没注意到，脸就撞到了柔川发髻上，三只仙鹤受到惊吓一飞而起，小白泽勾住柔川的肩，从玉渊回怀里爬到了柔川怀里。

　　玉渊回赶紧后退两步，才要道歉，却发觉拦住路的是无尘仙君，他顿时又紧张起来，无尘仙君莫不是也是来杀他的。

　　无尘仙君等着眼前的鹤飞兽跳结束之后，才道：“深渊之下，何故异动？”

　　柔川道：“许是仙人都下山了，师叔你一人压不住。”

　　柔川心里有气，说话便有些阴阳怪气，无尘仙君不与她计较，又道：“如何解决？”

　　“我留在青陵山，你出去。”

　　无尘仙君拒绝：“不。”

　　柔川道：“那就让它动罢，总归翻不过天去。”

　　无尘仙君似乎对柔川的回答很不满意，拦着路不肯动，柔川道：“你还有事？”

　　无尘仙君回她：“你有事？”

　　“真玄镜北移。”

　　恰一道爆炸声在大剑深渊的另一边响起，让柔川这五个字颇有些震耳欲聋的意思。

　　无尘仙君立时让了路出来。

　　柔川顿了顿才提脚离开，又问玉渊回：“她炼丹时还是这么大的动静？”

　　玉渊回道：“自仙门归一，清池师叔炼出的仙丹便直接供给众仙使用，且自仙人下山，对仙丹的需求猛然增多，如今一炉药能炼许多仙丹，所以动静反而比从前更大些。”

　　他又道：“后雅师姐已经给各处仙人送过几次仙丹了。”

　　柔川没再继续问，玉渊回也就停下话语，两人一路行至云锁之畔才停下来。

　　玉渊回这才道：“师尊，对不起。”

　　柔川疑惑：“嗯？什么？”

　　玉渊回拿起一只玉钗，道：“撞到师尊了。”

　　柔川摸了摸头发，倒是没散，玉渊回将玉钗重新放回柔川头上，柔川也没阻止，而是说道：“我还道你要因跟我去了三司台而道歉。”

　　玉渊回手足无措的站着，他虽有心回避，但明显这件事情是回避不了的。

　　柔川道：“不必理会她的话。”

　　玉渊回鼓起勇气道：“可是师尊不觉得我的来历奇怪吗？”

　　柔川道：“哪里奇怪？”

　　玉渊回道：“我的记忆是混乱的，甚至说不清楚自己从何而来，又带着这一身的霉运，灵渊天宫的师叔们看我总是带着厌恶的眼神。我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我真的有问题？”

　　柔川自然知道他这一身霉运从何而来，失了自身气运保护，自然会引来霉运缠身，至于他的记忆问题，就如渡灵城乐秋所说，这世上有些人也许撞到过其他人的灵体，也许有过刻骨铭心的记忆，这些都可以解释玉渊回混乱的记忆。

　　但是如果逐一解释的话，只怕玉渊回会和冯虚一样大惊之下又生变故，她暂时还不想断了无攸的生路。

　　柔川便道：“你既入我门下，一切便由为师承担，我护得住你，你可信？”

　　玉渊回粲然一笑，道：“信。”

　　柔川即刻就要下山去寻真玄镜，本来玉渊回还是要留在青陵山的，可是司天说了要杀玉渊回的话，她有些不放心。

　　青陵山上能拦得住司天的恐怕只有无尘仙君和她，而一旦她离开，无尘仙君定然不会来护玉渊回。

　　“你随我下山去。”柔川道。

　　没别的法子了，放在哪里都不放心，只好随身带着，虽险，但至少有她护着。

　　玉渊回没想到师尊居然愿意带他下山，又想到只怕是因为刚才司天想要杀他才要带他走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走吧。”柔川招来大仙鹤，朝玉渊回伸了手。

　　小仙鹤还太弱，在青陵山里驮着玉渊回飞一飞也就算了，出了青陵山只怕飞不远，最后倒还要玉渊回抱着，倒不如不带出去。

　　柔川对两只小仙鹤道：“好好守着众生殿。”

　　小仙鹤扑腾了两下，顺着云锁飞回众生殿去了。

　　大仙鹤双翅一振，身体变大数倍，接着便流光一样离开了青陵山。

　　小仙鹤飞起来慢悠悠的，大仙鹤平时看着也飞得极缓慢，而这一回的速度却是极快，玉渊回第一次坐大仙鹤，被它的速度震惊到，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出了青陵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