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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筹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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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人还没断气呢。”阿周那忽然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嘴角却扬了起来。
“周那,你不要紧吧?”看到阿周那醒来,普丽莎急忙问道,她的脸不知怎的,竟飞过了几缕好晕。
“能不要紧吗,某人的眼泪可真咸。”阿周那瞥了眼普丽莎,脸上挤出了几分坏坏的笑:“只是难为了我这个病人,没喝到水,却吃了一嘴盐。”
普丽莎的脸如烤熟的大虾般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她背过身,手不停地搓着裙角:“周那,我……”
“普丽莎,给我点儿水喝吧。”阿周那眨了眨眼,可怜兮兮地说道。
普丽莎回过神来,急忙“哦”了一声,随即手忙脚乱的拿起布条蘸上水,擦拭着阿周那的嘴角。可是,阿周那却转过头,苦着脸说道:“太少了,普丽莎,你让我喝个痛快吧。”
普丽莎却板下了脸:“不行,如今你受了伤,身体还未复原,一口气喝下那么多水,一定会伤着的。”
阿周那故作遗憾的“哦”了声,待看到普丽莎细心蘸水给他吸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逐渐浓密了起来。看得出,他很享受普丽莎的照顾,而且,每当普丽莎俯身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就像红透的大苹果。
老伯很识相的,回来的很晚。看到阿周那脸上洋溢的快乐,他也会心的笑了。而普丽莎见状,也窘得不好多留,在客套了一番之后,急忙原路离开。
之后,普丽莎会时不时地偷跑出去看阿周那,而朵拉婆婆与普丽莎的母亲似是也知情,却没有人出来阻拦,蛮是奇怪。
古代的亚洲女子,不是未婚配前不得随意见男子吗?怎么众人却一片不在乎的态度呢?
我不得不感慨,古代柬国的开放,竟然到这程度。
然而,普丽莎与阿周那,虽未发乎情,却时刻止于礼,从未有逾礼之事,我夹在两人间,却总感觉像电灯泡,能避开也避开了去。直到……
那日,普丽莎打扮得非常漂亮,眉上花了浓黛,颊上抹了脂粉,唇上点了朱砂。而她那一身金黄的羽衣,更显得她艳丽非常。当她这样走下楼时,朵拉婆婆已经在楼下候着了。
“很好,快去吧,马车就在门外。”朵拉婆婆不冷不热地说道。
普丽莎点了点头,对着楼上的母亲鞠了鞠躬,转身走了出去。
普丽莎的母亲失神的跑了下来,而朵拉婆婆却拦住了她:“这对普丽莎而言,未必是坏事。”
普丽莎,要去做什么?我的身体早已跟了上去,在一阵颠簸后,马车在一处驿馆内停了下来。几个侍女模样的人接下了普丽莎,引着她向内里走去。
“将军,人到了。”侍女说道。
“让她进来。”里面的男声说道。
随着大门的大开,一阵金光射了出来,照得我急忙闭上眼。待到光芒没那么强烈了,我才睁开眼,小心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眼前的大厅,任何能表奢华的词都无法对其进行一点儿形容。地板是水晶做成的,直到现在还透射着光芒,而天花板则是镶着宝石的黄金做出的,宝石上的闪闪发亮,让我相信,拿出其中的任意一颗,我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就在我做着财迷梦的时刻,普丽莎已经缓缓走了进去。在对主人行礼后,她开始跳起了舞蹈,从天花板上射下的宝石光芒,映着她的金黄羽衣,一起折射在水晶的地板上,使人如坠仙乡。
世间,怎会有这样动人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在演绎着慈悲。
相由心生,舞由心感。
我不自觉的看醉了。
一阵掌声从上面传来,原来,除了这些侍女外,只有一位看客。可这个人的样子,由于迎着光,我看不清楚。
“素闻高棉的舞蹈婀娜多姿,纤细多情。而如今,普渡众生也不为过。”那个男子从主座上缓缓走下,一身光芒宛如天人。
然而,待看清他的样子后,我惊得退后一步,他,怎么这么像安迪?
忽然间,他搂住普丽莎,邪笑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做我的第七夫人?”
娘哎,这家伙都娶了六个老婆了?他肯定不是安迪。
一股酸酸的醋意涌上来,我在心里如是说道。
普丽莎推开了男子,不卑不亢地说道:“持国将军,普丽莎只是来为将军献舞,如今,舞已经跳完。请将军允许普丽莎回去。”
然而,那个色色的持国并没有放走普丽莎的意思,他抓住普丽莎的胳膊,将她压在身下,挑逗道:“你在这里,也不过是个舞女,跟我回去,我也不会亏待你。”
普丽莎默然不语,她的眼睛最终落在了挂在持国身上的那块牌子上,终于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一声不可闻的声响从外面传了进来,而后,是众人的惊呼:“着火了,着火了。”
怎么这么巧?持国懊恼的站起身,看向外面。而普丽莎靠在他身旁,手试着摸向那块牌子。
难不成,那就是调兵遣将的军令牌,可以救摩恩一命的牌子?
然而,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持国忽然抓住了普丽莎的手,嘲笑道:“怎么,施了那么久的美人计,加上纵火计,就是为了得到这块牌子?”
下一刻,普丽莎被无情地甩出在地上,几个侍女回过神来,急忙冲进去将她摁住。
这个普丽莎,怎么就这么傻,这不明摆着羊入虎口吗?
“你到底是谁?”持国蹲下来,捏住普丽莎的脖子,问道。
普丽莎精致的脸颊,已然变得乌青起来。然而,这位倔强的姑娘,却始终没有低下自己那高傲的头来求饶。
“纵火者抓到了没有?”持国问道。
跑过来的士兵摇头道:“将军,那小子已经逃跑了。”
那小子,难不成是阿周那?
持国露出一个不在意的笑:“真是只烦人的苍蝇,高棉人还真乐此不疲。”他看向普丽莎,笑容阴森起来:“把这女人关起来,严加拷问。”
“慢着。”普丽莎不紧不慢道:“将军阁下,普丽莎只是前来献舞,并不知将军府中会出这些事情。至于将军你所说的牌子,普丽莎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它的意愿。”
“哦。”持国眯起眼:“高棉的女子,都喜欢睁着眼说瞎话吗?”
“普丽莎并没有说谎,如果普丽莎欲图不轨,将军大人认为此刻,还能安然站在这里吗?”
我心里赞叹啊,这个普丽莎,别看她跟阿周那说话时会不时地脸红,可在持国这个大将军面前,却处处占上风。
“而且,普丽莎既然代表王命前来,自然会谨记自己的使命。正如将军的使命一般。”一番话,似是在提醒持国,莫要在两国上生事端。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持国复又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普丽莎,道:“我记住你了,普丽莎,来日方长。”说完,他转过身,消失在了大殿之后。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高年级的小混混,威胁低年级的小弟不果,于是来了句“我记住你了”之类的话,意为“走着瞧。”
看来,这小美女的好日子,就快结束了。
惋惜之余,我还是跟着普丽莎,上了马车,原路返回。
待回去后,普丽莎的母亲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普丽莎,却一言未发。但从她的眼里,我看得出她的忧伤。
普丽莎对母亲露出一个安慰的笑,示意自己没事儿,随即上了楼。
当普丽莎推开房门时,一个疲倦地身影依偎在窗台旁,见到普丽莎进来,他回过头,虚弱地问道:“你回来了?”
看到阿周那疲倦的样子,我的心啊,忽地揪了起来。本来就失了很多血的他,如今面色犹显得苍白,宛如一个刚从墓中爬出来的鬼。
何以憔悴如斯?
“周那。”普丽莎急忙关上门,跑向了阿周那,哭道:“傻瓜,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阿周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不过是去某人的后院那里,充当了一次英雄救美。”
普丽莎闻言,惊讶地抬起头:“那火,是你放的?”
阿周那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普丽莎的脸,在瞬间面如死灰。
“普丽莎,你真是个傻瓜,你以为,献出自己,就能救摩恩了吗?”阿周那露出一个苦笑:“今日,若不是拉伯看到你那样出去,你以为你能平安回来吗?”
普丽莎低下头,双手不安地揉着衣角:“我,我只是想救哥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是为了摩恩,还是为了阿周那说的?我不得而知。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阿周那淡淡的问道。
“过几日,就该我去王宫献舞了。持国一定会出席,我想,到时再见机行事。”普丽莎答道。
阿周那抬起头,棕色的眼睛直直看向普丽莎:“普丽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记得,身边还有一个阿周那。”
这番语气,若是出自杰弗瑞之口,该有多好?我颇羡慕地看向普丽莎,却未见她脸上有惊喜。
普丽莎深深地低下了头:“谢谢你,周那。普丽莎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呜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说实话,我真看不出,阿周那有什么不好。
普丽莎真是个,痴痴的死心眼的孩子呦。
“你还是放不下摩恩?”阿周那的样子,看着悲摧。
普丽莎点了点头,脸颊微红,却不再说话。
等等,普丽莎喜欢的人是摩恩?难怪她肯做出那样大的牺牲。可摩恩,不是普丽莎的兄长吗?我莫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兄妹恋”?
唉唉,怪事儿年年有,想不到,柬埔寨的古代,竟然如古代埃及般,允许兄妹间……
主啊,佛祖啊,救救这对儿迷途的羔羊吧。
“对不起,周那,我与他一起长大,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想着跟他在一起。你知道的,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普丽莎喃喃道。
“只要你一天没有嫁给他,我就一天不会放弃。”阿周那执着的说着。忽然,他拉起普丽莎的手,说道:“跟我来。”
在普丽莎的母亲的注目下,两人跑出了普丽莎的家,一路小跑至一个小小的庙宇内。
此时已近黄昏,借助昏暗的光线,我依稀看到,这座庙宇里,供奉的是一个小小的林迦。
可这方庙宇,我怎么就看得这么眼熟,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它呢?而阿周那已近与普丽莎一同跪下,对着林迦说道:“湿婆作证,普丽莎是我今生惟一挚爱的女人。我阿周那愿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你若成全我们,就请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住入她的心里。”说完,他闭上眼睛,大声的唱起湿婆的赞美歌。
普丽莎望着阿周那,清澈的眼里却泛起了水泽。她闭上眼睛,嘴角蠕动着,双手合在一起,似是在祈祷。那细小的发自内心的声音,如洪钟般清楚地响在了我的脑海中:“佛陀在上,不肖弟子普丽莎,卑微的请求你。我今生,已经许给了摩恩,心里已然容不下第二个人。可是,阿周那对我情深意重,他为我付出的,远远超过了我所给他的。可惜,我今生是无法完成他的心愿了。佛陀啊,如果我能有来世,请你赐予我和周那,再次重逢的机会,我愿用自己的下辈子,成全他。”
一时间,外面雨滴的声音,拍在石头做成的庙宇上,滴滴作响,似是在为困于情障中的两人,证明着什么。